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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就在门诊输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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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得立马住院?”马开江像绝大多数病人听到此类意见之后的正常反应一样,在稍微地犹豫了一下后非常本能地问道。
那位医生把头稍微一偏,连理他都没理他。
“那个,我能不能先考虑一下,然后再做决定呢?”说话办事一向都很讲就规矩和原则的马开江肯定还不死心啊,他怎么也想不到医生会这么难说话,于是很自然地又问了一句其实也很正常的话。
“唉,你还考虑什么个什么劲呀?”高个子听后立马医生大惑不解而又非常威严地问道。
他一副见多识广和不容置疑的样子,就像从北京协和医院专门聘请过来坐诊的大专家一样,只是他的不耐烦言行看起来夸张得有些过分而已,说难听点就像个精神有问题的人一样。
“真是的,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和谁商量啊?”医学专业人士大概是出于人道主义考虑的原因吧,耐着性子又说了一句“好话”。
“你自己的健康,你自己的身体,难道你自己都不负责任吗?”医生接着又大声地责问道,一副又气又急的特别“善良”的样子,好像是在给一头略通人性的大猩猩在进行诊疗一样。
他可能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所以不禁有点生气了。
“喔,其实不是这样的,大夫,因为这个事情发生得比较突然,我是说你给出的判断比较突然,就是说,我们先前也没想到需要住院的事,所以想再考虑考虑,这里边也没有别的意思——”余卫真见状赶紧跳出来解围道。
他现在比他的唯一服务对象还要紧张和激动一万倍呢,毕竟连他事先也没考虑到竟然会出现需要立即住院的情况。
现在别管什么着,先替领导当一阵子再说,他以为。
“那行,恁两人上一边慢慢地考虑去吧!”见惯了各种类型的优柔寡断的病人的高个子医生立刻颇有些厌恶地冷眼说道。
没错,他的脸上所显示出来的就是赤露露的厌恶之意,而不是别的什么类似不理解或不能接受的正常情绪,与此同时他还把马开江的病历往旁边随手一推,好像上面沾满了十分可怕的艾滋病毒一样。
“出去考虑好了再来找我,别在这里耽误别人看病了!”医生再次不耐烦地强调道,他这就是下逐客令了,后边的病人简直乐坏了。
“下一个,下一个,快进来——”他扯着嗓子咋呼道。
在县城的医院当医生就得这样,一旦对门外候诊的患者说话的声音小了,就会有很多病人听不见,听不清,然后见了面说不定还会埋怨医生喊号没喊清楚,说话没吃饭。
这当然都是非常司空见惯的事情,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来这位大夫对此种情况已经不当回事了。
余卫真年纪轻轻的,平时也没怎么到医院来过,他看到这种情况之后心里显然也有些气愤不已了,他刚想再当面说些什么呢,马开江立即用凌厉的眼神和恰当的手势制止了他,很是从容地显示出一种大人不记小人过的非凡气度,算是把他的温和进攻姿态给拦住了。
后边就有一个长得比较臃肿的穿得比较邋遢的农村老太太,在一个同样是有些衣衫不整的年轻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就诊室,看那个样子估计也是一位发热病人。
余卫真单从那一老一少在的外在表现就能猜测出,这样的患者肯定更会让里边坐诊的大夫生气。
于是他不禁如此想道:“这样的大夫早晚会被病人给气死的,如果他一直都是这种火烧火燎的性格的话,他要是在我们单位混,应该早就被杨常委和牛主任给踢一边去了,他连喝西北风都喝不上!”
马开江当然知道自己正在发烧,而且目前的温度应该还不低,但是他并不想立即住院治疗。
一来他确实没这个时间在医院的病房里清清静静地正儿八经地好好住上几天,因为眼下他确实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决断和处理。
二来他确实也不想让外界由此认为他是一个身体虚弱外加意志不强的人,刚一上任还没怎么着呢,就被繁重复杂的工作给压垮了,被凶险莫测的环境给吓倒了,这将非常有损于他一贯有心树立的健康硬朗的社会形象,非常不利于他在今后继续风风火火地搞大干快上。
“开局就是决战,起跑就是冲刺!”这是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到了全县加快发展的关键时刻他怎么能轻易地躺下呢?
“快就是大局,干就是担当!”这句同样是对仗非常工整的话也是经常在他嘴边驰骋和奔杀的,他当然没有理由不注意到它的存在。
同时他还深深地知道这样一个道理,或者明白这样一种事实,那就是一个地方或单位的主要领导可以适当地小病一下,甚至完全可以高姿态地带病坚持工作,那样做极有可能会被大家传扬成一种比较常见的美谈。
但是,当事人绝对不可以真的一病不起,彻底地抛开自己的工作去专心地治病,如果真要是那样的话,所有的事情肯定会起某种意想不到的变化。
这样的事从古到今发生的太多了,光他亲眼目睹的就有好几个,他可不想像个傻子一样重蹈覆辙,直接跳入一个明晃晃的大坑里。
简单地考虑和权衡了一下,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讲也算是给那个自以为是的高个子医生制造一个“闭门思过”的假象,到最后他非常麻利地决定,必须得非常麻利地决定,第一天先在门诊输液治疗,以后的治疗看情况再定,至于住不住院的事情,等明天再说。
他从来都不喜欢在匆忙之间做出一个在事后看来铁定是错误的决定,无论在多紧急的情况下都不喜欢。
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打算,其实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在起作用,那就是他觉得因为这一回自己来得比较突然,事先并没有给院方的任何人打过招呼,应该能够借机了解到医院最真实的运行情况,如果等到第二天或者以后再来看病,恐怕看到的就不是最真实的情况了。
大方向一旦确定了,剩下的路就好走多了。
“大夫,麻烦你先给我开三天的针吧,我先在门诊输液看看,效果要是不好的话,玩再考虑住院的事,你看好不好?”马开江等那一对说话总是颠三倒四的母子站起身来将要出去的空,赶紧用三分威严七分温和的语气说道,其实在人家大夫听来他这话和祈求也差不多远了。
“这个家伙真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他已经不适合在内科门诊继续坐诊了。”马开江一边用经过巧妙掩饰的冷眼看着那个非常自负和偏执的医生,一边默默地想道,很自然地就把对方给看扁了。
此时的他真想等以后有时间了,给对方好好地上一课,他甚至连讲课的题目都想好了,就叫“如何当一个德艺双馨的好大夫”。
“那行,一切都随你的便吧,既然你不想住院,我也不能硬让你住院,是吧?”全身心地投入在自我意识当中的高个子医生一边如此不耐烦地说着,一边随手就抓起一张薄薄的处方。
唰,唰,唰,他很快就轻车熟路地写好了一张也不知道具体是干什么用的诊疗单子,想交给生理和心理上都感觉不怎么舒服的马开江。
未等马开江真正反应过来并伸手去接那个单子,贴身小助手余卫真就一把将那张无比轻薄的单子夺了过去,这当然是他分内的职责,他必须得麻利地干好才行。
他打心眼里觉得马书记得的既然是不会致命的小病小恙,就应该没什么隐私怕暴露,所以他直接拿过来处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像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压根也不用请示对方。
三句话五句话的,一来二去的,这个病就算看完了。
就在马开江同志慢条斯理地缓步去一楼门诊大厅北边不远处的大输液室准备“与民同输”的时候,余卫真拿着那张单子小跑着就去门诊大厅交钱取药了,至少在马开江能够看见他的时候,他是小跑着的,这就足以表明他平时的基本工作态度了。
当余卫真拿着交钱的单据和盖完公章的药方去药房取药的时候,他看见前面还有三两个人在按顺序排队等待,于是照例就站在人家后边等了一会。
现在完全没有插队的必要,尽管插队这个事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多大的难事,只要他事先给医院有关的人员亮出身份,特别是亮出他究竟是给谁拿药的这个情况。
没等不久,充其量也就是几分钟的功夫吧,药房里一个明显是面无表情的从外表看着总是给人一种疲疲沓沓感觉的年轻女人大声地叫了一遍“秦元象”,结果没人理会,后边排队的人也互相看了几眼,也想知道谁是耳聋的秦元象,竟然听不见人家的喊声。
然后那个女人又非常不耐烦地连喊了好几遍“秦元象”,结果还是没人理她,于是乎连一起排队的人也都感觉此事好奇得要命了。
竟然有人前边刚交了单子,后边却不直接拿药,真是出奇透顶了,大家基本上都是这样想的。
那个干活腻腻歪歪的女人见状也是非常的无奈,嘴里嘟嘟囔囔地又说了些什么,然后便没好气地叫了句:
“下一个,药单子,收据,快点!”
当然了,若是细究起来这种情况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稀奇的,来医院看病的人里面里颠三倒四、稀里糊涂、迂迂沫沫的人多了去了,耳朵背和脑子喜欢开小差的人也不在少数,还有的人确实有各种各样的特殊情况,导致不能及时来取药,所以有时候药房的人喊不到人也很正常。
一直都打算恭恭敬敬地尽职尽责地干任何事情的余卫真同学,此刻赶紧贴到取药的窗口边,然后再往里面贴近一些。
只见他使劲撅起屁股,费力地曲着腿并弯着腰,十分麻利地把两张单子正面朝上递给里面的那个女人。
同时,他牢牢地用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嘴,防止出现她随时说出什么特别要紧的话来他却没有听清的情况,从而惹得人家不高兴,毕竟人家刚才已经实实在在地不高兴一回了,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文明他确实不应该再让人家雪上加霜了,虽然从内心来讲他很不喜欢人家,而且他似乎也没有多么喜欢人家的必要。
这个女人长得并不漂亮,漂亮的估计也不会干这个差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