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明月西楼》Ospisdale

2、店家有鬼

　　那姑娘趴在桌上，睡了有段时间了。

　　荒郊野岭的寻常店面，客人打着灯笼都难找，门里的生意本不担心经营，可驱散店家前，掌柜还是颇有些为难地小声道：“那儿还有个姑娘。”

　　好家伙。
　　许新眉头登时吊了老高，循声去看，只看到一个漆黑的发旋，修行人耳目灵敏，掌柜所说的姑娘坐在墙角的位置，脸朝下，呼吸声均匀又绵长。
　　一副睡很香的模样。

　　“这种地方都睡得着？”
　　惊讶的显然不止他一个，董昌边纳闷边看他，用眼神示意：这怎么行。
　　许新当即叉腰，故意踏重脚步从这姑娘身旁经过，试图张嘴嚷一嗓子，可不知怎的，对着那姑娘安静的睡姿，声音就莫名其妙咽了下去，在他第三次清咳后，看不下去的董昌撞了他一肩肘。
　　“人来了。”

　　人来了。
　　掌柜早在刚才溜了个没影，两人当即像计划好的那样，一个守在酒柜后，一个拍拍脸，抖擞精神迎向门口。

　　来的是三个行路人。

　　打头的个子不高，围着头巾，眉眼间带着若有若无的煞气，进店后喊了吃食，领着剩下两人在长桌上坐了，目光扫到角落，发出一声轻咦。
　　“怎么了？”同行的高个问他。
　　“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居然有女人？”
　　语调阴霾，招得许新心头一跳。
　　“过路的吧，山上不是住着几户人家吗？”第三个行路人摘下斗笠，闲闲换了话题，“话说大哥，我还是觉得刚才拿了钱，把人弄死没必要。”
　　“怎么，你小子不满意？”领头的男人冷哼一声。

　　三人眼看起了争执，许新将酒菜摆上桌，正打算退场，熟料三人借着杀人的话头，又聊到了唐门。
　　说起来，唐门确实离这儿不远。
　　那领头人端起酒碗，目光从他和董昌身上划过，又落到角落，对着他们两个道：“店家，酒和菜都不错。”说着站起身来，“这第一碗酒和第一口菜，我都让给掌柜的您啦！”

　　董昌神色踟蹰，刚想推却，对面就露了凶光：“喝！”
　　一口酒菜下肚，三人放下心来，松弛的当口，许新和那三人聊起了唐门，呼吸间，董昌手中的酒坛悄悄泛上层莹光。

　　倒酒，饮尽，酒碗空下去的刹那，许新身上的炁一躁。

　　露馅和搏斗的展开都在一瞬间。

　　毒酒逼得领头人眼眶泛红，但极狠辣地一招扣住董昌的手腕，另一个高个跃起，当空一拳砸在许新腹部。

　　极近的距离下，有人不要命地甩出暗器，登时铁器和血肉撕扯声不绝。

　　尘埃落定后，许新扑倒在地上，呕出一口血，抬头再看，刚才生死相搏的那两人已经先后咽了气。

　　不过好像还剩下一个，从喝下毒酒后便没了动静。
　　死了吗？
　　董昌靠着酒柜，招呼许新去补刀，目光探过店内时，整个人又蓦得一愣。

　　情势紧张下，他们居然忘了一个人。
　　刚才的动静可不算小。

　　可为什么，角落里那姑娘还没醒过来？

　　时间在那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像在回应他的纳闷，一直窝在那儿的姑娘浑身一颤，恢复知觉般动动脑袋，缓缓从臂弯中抬起头来，目光先是涣散，又逐渐变得清明。
　　董许两人心里一沉。

　　这姑娘生得怪隽秀的。
　　他们不约而同想。
　　可不知怎的，大概就是因为过分隽秀，在此时此刻此地，反倒透出几分微妙的不合时宜。

　　尸体，血迹，满地狼藉。
　　江湖常见的场面，姑娘斯斯文文坐在那，眼神凝聚又挪动，却自始至终都没起过波澜。

　　她怎么看空气，就怎么看地上的尸体，瞧那副模样，怎么看都不是圈外人。

　　许新后背开始发凉。

　　而更让他震悚的是，木桌后本该毒发的第三人突然在此刻抬起了头。

　　那是个眼眸漆黑的男人，表情残留着些许不爽，声音却是朝着那姑娘的方向去的。

　　“你可算醒了啊，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