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光偕影》蓝鲸不流泪

3、第 3 章

　　助理翟迪峰敲门进入萨爽的办公室，说查到了那些人的背景，确实都是一群混子，已经找到领头的人了。
　　“问清楚原因了吗？”萨爽问。
　　翟迪峰回答：“据说是一个女人雇的他们，给的钱挺多，让他们盯死了那位客人，除此之外连那位客人经常跟谁往来也要盯。快过年了，那雇他们的女人不给他们结账，他们知道那位客人每天都往咱们店里跑，于是就上咱们门口来蹲，他们是图省事，而且也起了心思想敲那位客人一笔，毕竟年底了都想结账过年。”
　　“知道雇主叫什么吗？”
　　“不知道，都没露过脸，有一个诨号叫“大成”的人在当传话的。我查了一下这个大成，他真名叫王成明，之前因为扫黑进去蹲了几年，前两年出来后就在做民间借贷。明面上是有资质，也没违法，但私下就不好说了。”翟迪峰看向萨爽，“姐，这水挺深的，咱们可能探不到底。”
　　“王成明……”萨爽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摆手道，“你先出去吧，让人看好店就行，他们不来闹咱们就不管。”
　　“知道了。”翟迪峰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萨爽从抽屉里拿了另一部手机，找出通讯录里的一个电话拨了出去。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对方骂骂咧咧的，语气十分不耐烦：“大半夜的谁特么给爷爷打电话啊？！活不耐烦了是不是？！”
　　“果然是发达了，既然连我的电话都不存，那咱们也没什么好聊的了。”
　　“谁……爽姐？！哎呦卧槽！爽姐您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了？我错了，我这睡迷糊了没看清楚，我哪敢不存您的电话啊！爽姐您有事吩咐，什么事都行，弟弟豁出命去也得给您办成。”
　　“你的人都堵到我酒吧门口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给你三天时间，自己看着办。挂了。”

　　周一晚上，萨爽准时赴约。
　　萨爽今天穿了件风衣，里面是浅蓝色针织衫搭配黑色西装长裤，脚上穿了双中跟矮靴。侯兆在地下停车场看到萨爽时，她正从翟迪峰手中接过手提包。这一身不算太隆重但与以往不同风格的衣服让侯兆挪不开眼，最终还是礼貌与克制占了上风，把侯兆从唐突失礼的边缘拽了回来。

　　萨爽拿过包跟翟迪峰交代了两句，就向侯兆所在的方向走去。
　　“我来过这边，倒是不至于迷路。还麻烦你下来接我了。”知道侯兆肯定不知道要怎么挑起话题，萨爽主动开了口。
　　“我要请你吃饭，让你自己过来已经很失礼了，再不亲自来接，那也太摆谱了。”侯兆说着把萨爽让进电梯，按了楼层，然后问萨爽，“我能冒昧问一句你多高吗？”
　　萨爽：“今天估计有一米八了，穿了高跟鞋。是有压力了吗？”
　　侯兆咽了咽口水：“还好我身高够用。”

　　萨爽目测一下，侯兆身高应该是在一米八五左右，倒也确实是“够用”，俩人在一起还是能看出身高差的。她笑了下：“就是看你够高我才穿的。毕竟是吃法餐的地方，我总得穿得合适一点儿，也是给你面子。”
　　“那都是虚的，我不在意。”侯兆介绍说，“今天的主厨是我徒弟，之前你吃过他做的饭，如果有什么口味上的需求可以说，让他去调整。”
　　“我这算是享受私人订制待遇了？”萨爽问。
　　“当然。”
　　“是在包间还是大厅？”
　　“都可以，看你的需求。”
　　萨爽想了想，回答说：“去包间吧，你应该也不想让自家员工听见咱俩的聊天内容吧？”
　　“确实。”侯兆淡淡地笑了一下。刚好电梯门打开，他用手替萨爽挡了门，而后带着她走进了餐厅。
　　进了包间，侯兆又替萨爽拉开椅子，没让侍应生来服务，自己把菜单送到萨爽面前。恰到好处的礼貌，动作丝毫不刻意，那是习惯成自然的教养。

　　萨爽没去看菜单，说：“到了你的地盘，自然由你决定。而且我觉得你点的我应该都能吃。”
　　侯兆的脸颊微微发热，他很快跟侍应生交代好，然后才落了座。
　　“你今天倒是比在酒吧的时候轻松了不少。”萨爽抛了话题过去，“果然是到了主场有底气了。”
　　侯兆摇头：“底气源于自信，跟场合没关系。你要说吃饭选择菜品这事，我在任何场合都有自信；但要是说面对你跟你对话，我还是紧张。”
　　“紧张什么？”
　　“我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遇到除了做饭以外能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的事情。”
　　萨爽面色未变，说：“那是该恭喜你。”
　　侯兆愣了，这是他没设想过的情景和答案。

　　“你……你不问问是什么？”
　　“心知肚明的事情。你那天都问我信不信一见钟情了，我可没迟钝到那种程度，而且我也不喜欢装傻。”萨爽直视着侯兆，语气仍旧很平静，“侯大厨，我比你大。”
　　“我知道啊，你今年32岁，生日8月20日，狮子座，entj，我都记得。”
　　“我说的是，我年纪比你大，而且我谈过很多恋爱。”
　　“无所谓，我不介意。”侯兆顿了顿，“还是说你介意我没经验？”
　　“我讨厌富二代。”萨爽又说。
　　“呃……可你自己不就是……”
　　“对，所以我讨厌。”萨爽说，“还有就是，我喜欢听话的弟弟，很明显，你不是那类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你已经在用反问来争取了。所以你肯定不是。”
　　“你喜欢逆来顺受的？”
　　“那倒也不至于到逆来顺受的程度。”萨爽轻轻摇头，“我只是不喜欢麻烦。”

　　侍应生敲门送来前菜头盘，打破了房间里有些诡异的气氛，侯兆顺势给萨爽介绍起了菜品，让她品尝：“不太确定你的状况，所以两份前菜一生一熟，三文鱼塔塔和鲜虾牛油果。”
　　“我都可以。”萨爽说。
　　侯兆让侍应生把两份菜放到餐车上，等他离开后，侯兆询问萨爽：“要拍照吗？”
　　“不端上来再拍？”
　　“换着吃就会破坏摆盘了。”
　　萨爽笑了，她拿出手机给两份前菜都拍了照，说：“你倒是知道我怎么想的。”
　　“都可以就是都想要。爱美食的人总是很难抉择。”侯兆把两个盘子里的菜品平分互换，端到了萨爽面前，“开始吃饭就先暂停刚才的话题，先享受美食。吃完之后我们可以再继续。”
　　“可以。其实原本就是想吃完饭再说的。”萨爽玩笑了一句，“没想到你话题推进得这么快。”
　　“我紧张嘛。”侯兆似乎没被刚才的拒绝影响心情，还能接住萨爽的话。
　　“你真挺逗的。”萨爽说，“前几天还那么腼腆，今天又这么勇，你是不是真的有双胞胎兄弟，合起伙来逗我玩呢？”
　　“我有弟弟，但不是双胞胎，而且他也不会跟我合伙。你放心好了。”侯兆直视着萨爽，“我没谈过恋爱，没追过女生，我是真的紧张。”
　　“我知道，没怪你。”萨爽尝了一口盘子里的菜品，而后不由自主地挂上了笑意，“这真好吃。”
　　“你喜欢就好。”
　　美食总能让人快乐，侯兆看着萨爽吃得开心，自己心里也被填满。

　　前菜吃完，萨爽有些意犹未尽，侯兆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吃到，萨爽道：“这是拿美食勾着我呢？”
　　“不是那意思。”侯兆连忙解释。
　　“我还真就会上钩。”萨爽自嘲道，“别的可能够呛，但好吃的……我真抵挡不住诱惑。就这么没出息了。”
　　”别这么说。你放心，美食是用来享受的，不是工具。”
　　“诶你这人，怎么又开始紧张了？”萨爽有些无奈，“你到底什么情况？”
　　侯兆想了想，说：“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吧，零点钟声敲响，马车变回南瓜，一切回归现实。”
　　“那些跟着你的人？”萨爽很快就理解了侯兆的这个比喻。
　　“嗯。情绪上头了一个月，想起来自己身后还有一大堆破烂事，确实没资格来招惹你，自然就冷静下来了。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让那堆烂事影响到你，都是我的不对。再让你来帮我，那就更不对了。那天你跟小冯说的话很在理，如果再因此让你受到伤害，我这辈子怕是得愧疚死。”
　　“你还真是……上头快下头也快。”
　　“不是的。”侯兆很郑重地说，“虽然没经验，但我不傻，自己想要什么还是知道的，我很清楚我是喜欢你的。但在我解决好我自己的事情，确保不会有人去影响你之前，我会把这种喜欢只停留在自己的情绪层面，不会给你带去困扰。”

　　这番话还是太直白了。
　　萨爽掰了块面包放进嘴里，原本是想给自己一个缓冲，没想到侯兆很贴心地把放着酱汁的小碟挪到了她面前：“这个是我自创的，我觉得你会喜欢。”
　　饶是定力好，萨爽也险些被那面包噎着，她喝了口水，囫囵吞了下去，才说：“这个时候应该介绍一下的，为什么觉得我会喜欢？”
　　“酱汁和面包搭配起来的口感，跟你喜欢的那种吃法是一样的。”
　　用半熟溏心的蛋黄浸透面包片，再用蛋黄酱填满蛋清，把牛油果作为搭配置于面包片上，最后一口送进嘴里。这种被外人认为是“奇葩”的吃法，萨爽以前从来没见过跟她相同的，侯兆以前也没见过。在那次聚会上，两个人也是因为这样的古怪又一致的习惯才打开了话匣子。

　　萨爽又掰了一块面包，这次蘸了那独创的酱，果然是熟悉的口味。“很好吃，我确实喜欢。”她说。
　　“喜欢就好。”
　　“我以为你会问我是喜欢这酱还是喜欢你。”
　　“啊？这也太冒犯了吧？”侯兆明显没想到。
　　萨爽笑了起来：“幸好你没问，不然我真会吐的。天天在酒吧里看那些喝多了散德性的人，离开那环境之后我是真不想再见那样的人。”
　　“这样的人很多？”
　　“应该说，像你这样不会这么说话的男人，很少。”萨爽坦诚说道，“我喜欢找小的就是因为年轻的还没变油，大学生毕竟还是单纯可爱的。”
　　侯兆：“我……应该还算年轻吧？”
　　萨爽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说：“你也太直来直去了。先吃饭，吃完饭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