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月落星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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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缘剑与赤晶剑的交锋仿佛犹在昨日，裴以已身影与余兮儿重叠，要不是路数不同，几乎分不清她们矫健的身姿。
简繁之一时有些敌不过这个灵力充盈的“天之骄子”，防守中找不到进攻的时机。
裴以已在摧毁人心理防线很有一套，或许是她用了什么攻击识海的手段，简繁之总觉得恍惚，看见了自己幼时跟在裴以已身后的模样。
“以已，也教我无情剑吧。”
“小繁之？”
裴以已明明比简繁之小，看起来却不这样，可能是灵胎与凡胎并不等同罢。
“好啊，我教你。”
两个乳臭未干的稚童随便捡条木棍就打起来，最后总以简繁之累倒裴以已扶起他做结。
无情剑第七式，堪破。
剑芒包裹住裴以已，她顿时格挡后退，发散出的灵力被阻断，难以回归本源。
简繁之用斩缘剑挑开赤晶剑的同时，下掌不偏不倚正中裴以已下巴，她牙关合闭发出令人牙疼的咔咔声，如果不是被灵力及时护住，恐怕门牙都要碎两颗。
裴以已却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你剑式里还有我的影子。”
是啊，因为无情剑式前十八，都是一个被师父撇在一边的凡人死皮赖脸缠着她要学的。
裴以已原封不动使出一模一样的无情剑式，与简繁之相持不下。
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又回忆起那个无情山里唯一有情的小女孩。
“你就吃这个啊？”
裴以已看着小繁之端着碗白粥咕咚咕咚咽下，没有菜就算了，粥还稀得看不见米！她生气地用勺子在锅里捞来捞去：“蓬莱是真没人管了，竟给你吃这些。”
“以已你别说了，是我说要辟谷，才自己煮来吃的。”
裴以已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不给小孩吃饭就是不对，拉着简繁之跑到山林里抓野鸡。
野鸡一连啄咬几下她的胳膊她都不松手，头发乱糟糟之下朝简繁之笑：“抓到了。”
小繁之指着裴以已身后，笑不出来。
“掌门在……”
无上尊者弹了小以已的额头以示惩戒，她捂着头瞪他，没想到尊者竟然帮他们烤鸡，那香味，至今犹记。
像硝烟一样断断续续的回忆并不会影响简繁之，他好歹也是个无情道人，冷漠的脸上永远一副淡然的表情，更别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斩缘剑划破裴以已右臂，赤晶剑刺入简繁之肩膀。
简繁之空着的手没有闲着，拿起剑鞘就当棍棒往裴以已脑袋上扫去，发出实实的“咚”的一声。
裴以已脸上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疼，她的灵力顺着剑鞘渗透过来，简繁之马上察觉不对迅速撤开。
“几年不见，路子倒是野了不少。”
“这话轮不到你这个连师门都没有的人说。”
裴以已轻笑：“是啊，离开蓬莱后我确实没走上哪条道，在你们这种正派灵修看来，我不过一介散修罢了。”
裴以已曾说过是因为她被天道监视，因此才不能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道人。
可简繁之不会再去相信她了。
“你曾真心待过我，”赤晶剑划破简繁之的脸颊，被他用灵力弹开：“可我想要的不是你的真心。”
“无情道人不应付诸真心，我们破戒了。”
裴以已说话间剑挥不停，几乎组成一张密网，让人无所遁逃。
“我从以前听到你的道心时就想说了，你以为你能改变无情道？小繁之，等你亲手扫尽天下雪的时候，你会发现你扫不完的，因为雪一直在下，从没停过。”
简繁之认为裴以已是想激怒自己，可她不知道，自从被拦在蓬莱面前，就没有旁事能再撼动他了。
“我的道不须由你评判。”
斩缘剑金光四散，简繁之足底踩上无情剑使其弹起回到左手，双剑同时使出极繁杂的无情剑式，因刀刀致命而显得并不琐碎。
裴以已似乎从没有忘怀蓬莱的时光，不是日日操练的无情剑不会这样顺手，全凭肌肉记忆反着简繁之的剑招来，功变守，守则攻。
裴以已使起赤晶剑来如蛟龙戏水，力道强劲又变幻莫测，凭借着从娘胎里就不凡的灵气，竟就消失在了眼前。
简繁之警戒凝神，寻找她的位置，能用灵力把自己隐匿得这般完美的，世上绝找不出第二个。
在前面？
简繁之掷剑猛然穿透空气的涟漪，不是。
后腰猝不及防被裴以已踩上一脚，简繁之领悟到她不用赤晶剑是怕被找到。
裴以已表面像在戏耍简繁之，实则是一步步瓦解他的身体，攻击的莫不是穴位，正盼他护不住体一击毙命呢。
简繁之把斩缘剑归鞘，金钟护体，只能跟裴以已耗。
可他的目的从来不是打持久战。
裴以已横踹他下盘的同时，身形因他突然放弃防守而不稳，被抓住已骨裂的那只脚腕。
简繁之毫无怜香惜玉可言地展臂猛甩。
裴以已后背与松木亲密接触，灵络此等痛感最强的部位，即便用灵力覆盖，还是能感到那股钻心刺骨的疼痛，但她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简繁之偏在此时用出那式玉龙归鞘，斩缘剑一出一回穿裴以已心脏而过，难以言喻的窒息感瞬间封堵灵脉。
简繁之走近想要给她最后一击，裴以已却莫名其妙地说出了一句话：“……无法带来胜利。”
赤晶剑猛起抵抗，与无情剑相接铮铮作响。
无情剑剑刃偏薄，斩缘剑趁机直捅裴以已胸膛。
但她又戏剧性的化为云烟消失在眼前。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拦着你吗？”
她竟然还敢传音到简繁之的识海里。
“如果我说刚刚与你一战的是幻象呢。”
裴以已毫发无伤地从被砍倒的松木后走出，连衣衫上简繁之溅的血都没了痕迹。
幻象能做到那种程度？
难道离通天不远……
“你是天道的走狗？”
简繁之杀意凌然，无情剑又一次被掷出，穿透裴以已，而她在数秒内又从另一个方向走出。
“哈哈，天道要是知道祂宠爱的孩子这样看祂，该伤心了。”
简繁之蹬地跃起，往他判断的本体举剑。
“可惜，猜错了。”
赤晶剑瞬间就自下而上贯穿了简繁之的腹部。
简繁之被踹开数米，裴以已不紧不慢地走来：“小繁之，我也是会伤心的。”
“与我无关。”
“那你看看后面，看看与你有关的蓬莱？”
简繁之目光还停留在裴以已身上，灵识往那边探去，可因她屏障的抵挡，什么也探查不到。
“世上有些事，只能用眼睛看。”
用凡人的双眼。
简繁之没有听她的话，奋起拼搏，斩缘剑顷刻间又杀到眼前，突然感到识海被扰乱。
又是该死的回忆。
小繁之温书到午夜，裴以已端着盏灵力制的明灯，向他巧笑嫣然：“眼睛坏了就不好了，你用这个吧。今天我去偷听师哥师姐的课，你猜我听到了什么？对啊，是……”
两小只隔着窗子笑作一团，谢无尘无声无息走到他们旁边，还没开口，更恐怖的人就走到了谢无尘身后。
是掌门？裴以已不是又干了什么坏事吧……
没来得及紧张，裴空憬问谢无尘：“你教训哪个？”
谢无尘摸了摸简繁之的头，笑得不像个好人：“这个。”
裴以已就被面无表情的掌门像提鸡仔一样拎走了，又踢又踹也下不来，只好乖乖待着。
简繁之看见裴空憬缓缓把裴以已抱在怀中，似乎还温柔地为她拭去委屈的眼泪。
“你每次都针对我！”裴以已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但以已从不给人抱她，看来她和掌门已经很亲近了。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
你难道不感到羞愧吗。
简繁之嘴角已经挂上血珠，斩缘剑看似偏离轨道，实则正中裴以已眉心，被她双指故作轻巧地夹住，只绽出条血痕。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那不是我想让你看的，是我不熟练使用召忆的时候泄露的。”
召忆？那…他们一步步走来，实则都是在裴以已的掌控之下？
裴以已轻抚简繁之侧脸：“现在才明白啊？已经晚了。”
纵使是不是她本心所愿，牵丝木偶已经要演完舞台剧了。
“繁之，你不能回头的话我来告诉你吧。”裴以已吐出这个事实时表情都没有变换一下：“蓬莱撑不久了，就在方才，掌门已经因为灵力尽散陨落了。”
“那是你的父亲啊？”简繁之终于掩不住瞳孔的颤抖。
那是养育你的蓬莱啊。
你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那是就算最冷心冷情心如冰雪的宫观，也留恋的山门啊。
家毁了就无处安放自己，你难道不害怕孤身一人吗。
裴以已只是说：“是蓬莱赶我走的，这里不是我的家，我没有亲人，断过我肋骨的更不是。”
简繁之忽而眼尾弯下勾出一个温和的笑，与他脖颈凸出的青筋一点也不相称，仿佛一个披着书生外衣的暴徒。
裴以已突然低头，看从身后贯穿她左胸的无情剑，头以一个极不可能的动作回首。
无情剑幻灵一式，可是铭在了简繁之骨髓中，忘也无法忘。
只见一个灵力化做的无比精巧的简繁之不知什么时候捡起了无情剑，毫不犹豫地捅入了裴以已的胸膛。
与幻灵相比，裴以已的幻像简直顾影惭形。
若说从一开始就掌握局面的人，从来可不止裴以已一个啊。
她的棋子只是晚了点…没关系…再来一遍吧……
玄气仰散，归云四聚；冰消瓦解，奕奕翩翩。
裴以已眼眸中已如死灰一般的希望在此刻复燃，竟连最后的挣扎也不屑了，赤晶剑坠地，她朝简繁之伸出双手讨要一个怀抱。
简繁之一刻不停就要走向蓬莱，而裴以已竟把最后的灵力用在这种地方。
她如一条怎么也甩不掉的毒蟒，自身后盘绞过来，双手抱住你的脖颈，指尖搔弄你的神经，在你耳边轻轻吐气。
“终于…长大了啊……”
“小繁之，啊，应该唤你繁之了。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无情道吗？”
“就是把所有会绊住你脚步的人全都斩于剑下。”
“别让情说话，繁之。”
作者有话说
第123章 月落星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