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盛放的地狱（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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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呼…”
急促杂乱的呼吸，愈发仓皇的脚步。他久违地感受到心脏在如此剧烈又疯狂的跳动。
奔跑带起的气流将朱红色的花瓣吹落，又在他的脚下被碾碎成泥。
逃，逃啊！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大口的喘息，直到熟悉的花房出现在眼前，安全感终于再次将他的身体包裹。
体能爆发后的疲惫让他慢慢放缓了脚步，看样子似乎是确信自己已经跑得足够远。
应该…吧？
一只冰凉的，纤细的手臂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脖颈，“呼，你在等我吗？”
被触碰到的皮肤骤然紧缩战栗，隐形怪物的口中发出了惊骇的尖啸，又被上方的另一只手不急不缓的堵住。
“嘘，我已经感受到了，你的痛苦。”
纯白色的少女浅浅的笑，闭眼倚靠在他的身上。
苍白的指尖在身下描摹，淡淡的白色光晕依附在上面，在空气中勾勒出一具瘦骨嶙峋的丑陋躯体。
血淋淋的外皮开始脱落，怪物的尖啸声也变得更加尖锐刺耳。失去了皮肤的遮掩后，他的血肉和肌理只能被迫裸露在外。
在怪物类人的头颈下，连接着不知道像蜘蛛还是像章鱼一样八条细长的手臂，再下面则是两条粗壮健硕，几乎占他身体一半的巨大双腿。
可在那温暖光辉的照耀下，无论多么强壮的身体都成了摆设。任凭他怎么挣扎，怎么努力都动弹不得，就连向前迈出一步都成了奢望。
花房，他已经到花房门口了，马上就要得救了，可是……
狭小的大脑尽数被恐慌占据，他怎么都理解不了，为什么自己有天会面临被肥料杀死的境地。
明明只是人类而已，明明妈妈说过他可以出来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在发抖呢，可怜的孩子。”
“为何恐惧，又为何逃避？”
“嘘，亲爱的孩子，看着我的眼睛。一切苦难都将被终止，一切痛苦都将迎来……”
唇齿微动，巨大的白色双翼从萧楠的背后展开，洁白的发丝如瀑般散落，慈爱的笑容像天使一样圣洁。
怪物躁动的躯体一点点恢复平静，视线被飘落的光点吸引。
他愣愣得盯着那对美丽的羽翼，情不自禁地伸出一只手去触碰。
尽管他的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却还是依稀能听出其中的两个音。
“救赎……？”
就像冰雪在日光下消融那样，他的血肉也在圣光的照耀下被一点点稀释。直至身体流作一地腥臭的肉汁，原地只余一具巨大的莹白骨架。
萧楠笑着，伸出一根手指轻点他的额头。
细小的绒毛在其中迅速生长，骨架的关节连接处长出了一簇簇洁白茂密的羽毛。
在一声尖锐的爆破音后，羽毛从头骨中炸开，头骨上的孔洞瞬间被溢出的羽毛填满，随后又化作白色的光点消散。
解决完隐形怪，距离倒计时结束也只剩下了最后五秒。
少女闭上眼，低头跪坐在原地，宽大的翅膀开始向中心合拢，一层又一层，像是蛋壳一样将他的身体包裹住。
在还未得及被羽翼包裹的空隙处，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如若这就是救赎的代价……”温柔的声音被层层叠叠的羽毛吞噬。
一阵亮眼的白光闪过，羽翼和长发消失不见，他又变回了最初黑发黑眸的少年模样，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也是在他晕倒后，墙上的红花生长的更加肆意。
摇晃，躁动，汲取着天使的血为养料，绽出一朵朵鲜红的花。
赶在那些花在萧楠身上扎根之前，一只黑猫倏地从阴影中跳出，衔起一支黑白色的花放在他的胸口处。
红色的花从墙壁向四周蔓延，铺满了走廊的地板，却唯独缺了萧楠身边的那一块。
黑猫松了口气，毛茸茸的爪子毫不客气地踩折了不少花叶，在围绕着萧楠的脑袋转了几圈后，又饶有兴趣的用爪子扒拉起了他的耳坠。
银色的边框围绕着中间黑色的宝石，左右两边的外侧又多出了几根金属质感的白色羽毛，像是被风吹起那样有规律的晃动着。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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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萧楠再次醒来时，他被周围环境的变化吓了一跳，眼前的一切已经彻底被那些花给覆盖。
若说花海是一望无际的自由，眼下这条走廊便只能算得上是一副华美的棺木。
无论身下还是头顶都是一层厚厚的花朵，走廊的空间也因为这些花显得更加狭小逼仄起来。
揉了揉仍旧昏昏沉沉的脑袋，他从花中站起身。遍地是齐膝高的红色花朵，对他的移动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唤出蛛镰把花切断开路时，他身后的花丛突然抖动了起来。
萧楠闻声向后望去，一个巨大的白色骷髅从地上的花层中探头，头上还顶着一团小小的黑色毛茸茸。
“小猫咪！”
他并没有刚刚变身期间的记忆，但对那只骷髅的存在仍然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萧楠兴奋地招了招手，从凑近的骷髅头顶抱过那只黑猫。在一口含住猫头以后，他又轻轻地揉捏起那软绵绵的毛爪子，玩得不亦乐乎。
“喵！”黑猫被吸了好一会才醒，软糯糯地叫了一声后，用肉垫去推萧楠的脸。
萧楠:“啊啊啊啊好可爱的宝宝我吸我吸我吸吸吸！”
可惜他的沉浸式吸猫没能持续太久，就被一段吵闹的铃声打断。
“叮铃铃铃，凌晨十二点到了！叮铃铃铃，凌晨十二点到了！叮铃铃铃……”
空荡寂静的空间里突然出现了刺耳的铃声，这和在黑夜里被人拿着强光手电筒猛闪也没什么区别。
萧楠手忙脚乱的寻找着声源，最后在不远处的花丛里找到一个不停作响的手机。“奇怪，我的手机为什么会在这里？”
来不及思考太多，他一手抱着猫，另一只手在屏幕上不断地滑动。“关掉，关掉，快关掉啊……”
屏幕熄灭，铃声却仍旧不停。
“叮铃铃铃，凌晨十二点到”聒噪的铃声戛然而止，走廊再次归于沉寂，只留下他紧张的呼吸声。
突如其来的铃声似乎预示着什么，眼下短暂的安静更像是暴风雨到来前的平静。
也不知道为什么，萧楠感到十分焦虑，就连他抱着猫的手都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被勒到翻白眼的小猫:“……”
不好的预感很快便得到验证，在走廊的另一边，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向着萧楠的方向冲了过来。
他们一边飞速靠近，一边大声地说着什么，听声音好像是，“快跑啊啊啊啊啊！”
看见有玩家出现，萧楠轻轻将手一挥，那具骷髅便心领神会又藏进了墙壁上的花丛里。
随着那群玩家靠近，他们面部的表情也在萧楠眼中变得更加清晰。呼喊声仍旧不停，他们脸上的焦急也不似作假。
是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赶他们吗？
萧楠向他们身后望去，紧接着就看到一个没有隐形的隐形怪冲过拐角，六只手动的飞快，像巨型蜘蛛一样抓着墙冲了过来。
不对，隐形怪不是有八只手和两条腿吗，他还有两只空出的手和腿在干嘛？
带着问题再定睛一看，萧楠这才发现怪物的双腿根部不知因什么原因整齐的断开，腐臭的鲜血从断口处喷涌不止。
或许是为了避免断腿影响行动，那只怪物用六只手在墙上和地上爬行，剩下两只手则拎着断腿减少阻力。
萧楠的呼吸一窒，就连撸猫的手都顿住了，看着这惊悚的一幕眼皮直跳。
他想，或许除了身残志坚这个词，应该没有什么能更加贴切的去形容那个追杀众人的怪物了吧？
“快……”为首的年轻女子又冲他喊道，可这回她却不小心被花枝绊倒，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怪物正飞速的逼近，江媛爱挣扎着想要爬起身，却又被身后冲来的人再次撞倒。她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重重的脚步踏在她的背上，让她直不起腰来。
泪水混合着哭喊在脸上模糊成一片，她奋力地想要挪动身体，最后却只是艰难得将身体翻了个面。
那只怪物在双腿断掉后移速减慢了不少，可即便如此依旧以惊人的速度飞快向他们的方向逼近。
眼看着怪物嘶吼着越爬越近，绝望和恐惧彻底将她淹没。面对那张近在咫尺的狰狞面孔，江媛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颤抖着闭上眼，拼命地举起手臂挡在身前，却依旧无济于事，下一秒便被怪物用手臂抓起拎到半空中。
上一个玩家在被怪物抓住后，是如何被扯下头颅生生吃掉的画面至今仍历历在目。
江媛爱闭上眼，竭力让自己的身体弯曲蜷缩成一团，眼泪大颗大颗的流出。“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不要，不，不……”
过了好一会，怪物的声音一点点远去，她却仍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哪个部位出现了疼痛。
发生什么了，是因为死的太快所以甚至没来得及感觉到痛苦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江媛爱高兴地睁开眼，想要看看天堂是什么模样。但令她失望的是，天堂和迷宫一样，入目仍是那片艳丽的红花，除了这个诡异的视角高度……
她僵硬地低下头，发现她的身体悬空，正以一种相当平稳的姿势在迷宫中快速移动着。
她扭过头，想看到底是什么在抓着自己。“有这么高速运转的骨架进入游戏，请记住我死前的遗言……”
还没来得及说出遗言是什么，江媛爱就两眼一翻，作势要再往天堂而去。
“小白，摇醒她。”
被叫作小白的骷髅伸出一根指骨指了指自己，愣是让人从一个头骨的脸上看出了茫然和不可置信，就像在说：我吗？
不过他倒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捻起江媛爱的衣领将她拎到了自己面前。
双腿在空中荡起来的一瞬间，江媛爱就迅速清醒了过来。“你要干什么，劫财还是劫色……”
“别装傻了。”
接受到小白反馈的信息以后，萧楠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还有两只怪物从其他方向来了。”
江媛爱：“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她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慌乱，仓皇的想要挣脱小白的手逃离。
还没等她准备好说辞，萧楠再次开口：“其实刚刚追着你们的那个怪物，根本就没想过要杀别的玩家。他从始至终在追的人都是你，没错吧？”
面对少年的指控，江媛爱终于收起了脸上浮夸的表情，只是一眨眼，她就已经从小白的手中消失不见。
“糟糕，被你发现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盛放的地狱（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