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谜情》竹之禾

42、她是我的，和你无关

　　他好似没有发觉她刚刚的举动，依然望着大海。

　　杜邦跳起来，“我们去游泳吧！”说完也不等两人，径自跑到海边，脱掉上衣，走入海中。

　　“哇！……好暖和！你们……”他的声音被海风一吹，词句破碎零落在空中。

　　“今天的海潮很平缓。”陈子森说。

　　周可刚刚还有点担心杜邦，听到他的话，放下心来。

　　“你也要去吗？”

　　“你要和我一起？”他扭头问，看着她的眼睛。

　　她有些心虚地说：“我不会游泳，我也没有带泳衣。”

　　他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这样的衣服的确不适合游泳。”

　　她今天穿的是T恤和牛仔裤，T恤是薄薄的雪纺料子，一旦沾水，就会变得近乎透明，到时候她的内衣轮廓会显露出来，甚至连内衣上缀着的蕾丝蝴蝶结也会看得清清楚楚。
　　她想象到了那个画面，他一定也想到了。
　　她有些脸红，低下眼睫，“你们去吧。我不热。”

　　“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这里。”

　　周可心里一动，停了一会儿，轻声说：“在离你这么近的地方，我不会害怕的。”

　　男人没有接话，转过脸去，继续望着大海。

　　“救命啊！”杜邦的鬼哭狼嚎远远的传来。

　　“他怎么了？”周可放眼去看，太黑了，她看不清楚他出了什么状况。

　　陈子森站起来，道：“我去看看。”

　　“好。要小心呀。”

　　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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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蓝的海水像一张大网，把少年缠住了，他拼命睁着，却离岸边越来越远。

　　陈子森站在海边看他挣扎。

　　杜邦仰着脖子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忽的举手叫道：“嗨，老弟！我还能行！”。
　　接着他钻入水中，拼命划动海水，调动全身的力量往岸边游。

　　第一次，他失败了，海浪拍在他身上、头上，将他带往更远更深的海域。
　　第二次，他在即将游回岸边的刹那，再次被退潮的海水卷了回去。
　　他在深蓝的海水中浮浮沉沉，一头耀眼的金发被海水淋得湿透，看上去狼狈极了。

　　就像一条落水的金毛犬。
　　金毛犬吃了好几口海水，已经不再嚣张，不再碍眼。

　　陈子森终于开始脱上衣，他脱得很慢，脱下后，他慢条斯理地将它叠好，放在干燥的沙滩上。
　　之后，他游到深海里，一把拽住杜邦的胳膊，后者凭着这股力道浮了起来。陈子森在海里慢慢划动，借着一波往沙滩这边滚动的海浪，带着狼狈不堪的杜邦回到浅海，一把将这条讨厌的败狗丢到了沙滩上。

　　刚刚挣扎的时候，杜邦喝了几口海水，此时，他趴在沙滩上不住呕吐，脸色苍白。

　　“她很担心你，你最好让她知道，你已经安全了。”陈子森冷冷地说。

　　杜邦抹了把脸上的海水，看着居高临下俯视他的男人。

　　两人的神情是同样的冰冷。只不过一个是因为劫后余生的恐惧，另一个是出于纯粹的嫌恶。

　　杜邦忽然笑起来，举手朝周可那边挥了挥，“嗨，莉莉丝！我没事！”说话的时候，他一直仰头紧盯着男人，而对方同样盯着他。

　　远远的，传来女孩的声音：“没事就好！”

　　陈子森背对着他，套上上衣，转身便要离开。

　　杜邦叫住了他：“喂，不聊聊吗？你刚刚救了我诶，老弟！我要感谢你。”

　　“在我面前，最好收起你那套烂话。”男人的声音很冷。

　　杜邦抓了抓头发，叹口气：“好吧，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说实话，我也不太喜欢你，可你救了我……喂，我知道你的秘密！”

　　陈子森停住脚步，回头。
　　“你想说什么？”

　　“我们像男人那样谈谈，怎么样？”杜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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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你说的，像男人一样？”

　　两个人像尸体一样漂浮在海面上。一个一动不动，另一个偶尔诈尸一般，大叫着扑腾两下海水，溅起半人高的水花。

　　“没办法，不然她肯定会怀疑的啊！”正在扑打海水的杜邦理所当然地说。

　　“你想谈什么？”

　　“当然是谈我们的莉莉丝。”

　　“她是我的，和你无关。”

　　“怎么说呢，她是你的女孩，但也是我的朋友。”

　　“你想说什么？”

　　觉察到男人语气不善，杜邦忙举手示弱：“淡定啊大哥。这是在深海，你知道我游泳技术很差的，一不小心又要靠你拖我上岸了。这样的我，当然是想提前回报你的救命之恩了。”

　　“你说你知道我的秘密，就是指她么？”

　　“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也知道其中一两个。”杜邦说着，忽然又大叫起来，“莉莉丝，这儿好好玩！你不来吗？”

　　远远的，女孩似乎笑了。

　　陈子森望了望她所在的方向，只见沙滩上一个小小的影子正缓缓地挪动，偶尔低下身，像在捡拾什么东西。
　　就在这一刻，他忽然很想看见她的脸，想知道她在做什么，想了解她为什么而笑。
　　他划动海水，朝岸边的方向游去。

　　“喂喂，老哥，我还说完呢！”杜邦叫道。

　　“我不习惯听人讲废话和烂话。”

　　“好吧，那我直接跳过去，讲最后一句。”

　　陈子森停下来。

　　“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她认识你更久，又那么聪明，只会比我知道得更多。”

　　“她不介意。”

　　“那么肯定吗？哎，老弟，看来你不太了解女人啊。”

　　“看来你经验很丰富。”陈子森冷冷地回击。

　　“不，我只爱过一个女孩。”杜邦的声音低了下去。
　　“不过，真爱就是那种一生一次的东西啊！你爱过一个女孩，就会永远爱下去。”

　　男人的眉头微微一动：“说下去。”

　　“女孩是那种很需要安全感的生物。你看，她已经朝这边看过来了。嗨，莉莉丝！我们在晒月亮，你要一起吗？”他举手大喊。

　　远处的女孩似乎没有听清楚，只是朝他们挥了挥手。

　　杜邦接着道：“尤其是爱上你之后，她们更需要你给予承诺。”

　　静了很久，陈子森有些艰难地开口了：“她害怕我。”

　　“因为你是爱情白痴啊！”杜邦不以为然，“你怀着那么多秘密，从来不告诉她你心里的想法，你爱她，却不让她靠近你，了解你。面对一个你不了解的生物，你不会心里犯怵吗？她可是个心思很敏感的女孩！”

　　陈子森没说话。

　　杜邦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一定正在如饥似渴地聆听自己的教诲，于是换上了谆谆教导的口气：“你得向她敞开心扉！告诉她你的秘密，要是怕她接受不了，先吐出一两个好了！或者，你先告诉我，我帮你传达给她，怎么样？我保证我会尽量委婉。”

　　男人继续沉默。

　　“哎，其实我们还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的，我以前也像你一样，整天板着个脸，闷闷的不说话，后来那个女孩告诉我，她总是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心里很害怕……我见她最后一面时，她让我开心点，多说点话，不然她就找个风骚鬼当老公……所以你看，我现在每天都说很多话。”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我是她的朋友，我不想看她老是那么小心翼翼地猜你的心思。”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开始往岸边游动。

　　杜邦在他身后低声感叹：“她爱你爱得很辛苦。”

　　“我回去了。”他说。

　　沙滩上，周可捡了很多贝壳，堆得像五彩斑斓的小山包一样。一刻钟前，她注意到两个男人游到了更远更深的海里，他们漂在海面上，相距不远，看上去十分和平，像是终于放下了初见时那种剑拔弩张的气势。

　　后来，杜邦时不时朝她挥手大叫，喊声很大，她有些听到了，有些没听到。只听到男孩一直在邀请她一起下海游泳。
　　她冲他挥手，表示自己不能下去。

　　渐渐的，她觉得两个人有些不对劲。

　　他们待在一起沉默的时间太久了。她猜想他们或许在低声交谈，只是隔得太远，她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她朝海岸边走去。

　　陈子森上了岸，弯腰拎起衣服，擦了擦湿淋淋的头发。正要穿上衣服，就听背后传来女孩的声音：“你没事吧？”

　　他转过身，微微一笑：“要检查一下么？”

　　周可本来担心他们在海里对峙，或者杜邦单方面胡言乱语伤害他，没料到他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表情很放松，甚至对她开起了玩笑。
　　一个只存在于他们之间的暧昧玩笑。
　　重点是，他没穿衣服，上身赤裸着。和那天一样，只是一个白天，一个晚上。

　　“不用了，你、你没事就好。”周可别过脸，盯着地下。

　　杜邦也上了岸，他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大呼小叫着：“螃蟹！好多螃蟹！沙滩上好多螃蟹！莉莉丝，我看到有一只爬到你脚上了！”

　　周可动了动脚趾。果然一只小螃蟹从她指缝里钻了出来。

　　“你没穿鞋子？没被它咬伤吧？”杜邦关切地问。

　　周可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后知后觉地感到一点刺痛。

　　“我没事。”她说。

　　“啊，你在捡贝壳？天哪，捡了这么多？莉莉丝，你是贝壳召唤者吧？一晚上就把沙滩里的贝壳全翻了出来！”

　　周可没理会杜邦的大惊小怪。她甚至不敢再动一动脚趾，因为她觉察到男人的目光黏在上面，黏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