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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月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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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30号下午5:00,我化装成一个学生的样子,穿着白大褂,斜挎着一个淘宝上新买的学生包,脸稍微有点沧桑了,戴个平光镜,再加一个口罩,头发喷点发胶弄弄,马马虎虎吧。
田雨昕看着我,抿着嘴笑:“肖警官,你当年在警校,也得是校草吧?”
我笑笑:“还行吧。”
“梳子带好了吗?”
“带着呢。”
迎着依然带着热意的金色阳光,我和她并肩走向了N医大的解剖楼。
现在这个时间,解剖楼里还有很多进出的学生,有的学生认识田雨昕,笑着和她打招呼,再用好奇的目光在我脸上打量一圈,也就过去了。
进到解剖楼内,扑面而来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出乎我意料的是,走廊内居然很明亮,阳光从大扇的玻璃窗外照射进来,一点也不阴森恐怖。大楼里很阴凉,从外面进来全身毛孔立刻收缩,就跟开了空调一样。
“一楼是教室,二楼是标本室,三楼是办公室和机房。”田雨昕简单的介绍着。
我点点头,看着教室对面几间关着门的房间问:“这里也是教室吗?”
“这是解剖室,里面有大体老师,你怕不怕?”她俏皮地向我歪了歪头。
我摇摇头,要是怕我就不会到这里来了。反倒是她,经过这些天的接触,我觉得,她比十年前要开朗多了,十年前的田雨昕,绝对不会有这样俏皮的表情。
“教室晚上不锁门,你可以随便进去,大体老师那,你就不要去了。走,我带你上二楼看看。”
二楼的房间门都是关着的,她推开右手第一间,引我进去。这间屋子里的福尔马林味儿更重,迎面只见一排排的陈列柜,柜里摆着粗大的透明玻璃罐,里面浸泡着人类胚胎和各种内脏器官。
“肖让!”田雨昕忽然叫我,我本能的回头,眼前一具白森森的骷髅直挺挺地立着,原来这具骨骼标本是立在门后,刚刚推门时正好被门挡住。
看我没被她吓住,田雨昕的表情里又多了几分崇拜,“你……你真的不怕?当初我第一次到这来的时候,一直抓着齐晖的手不敢松开,后来她一直拿这件事笑话我,叫我胆小鬼……”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转过身摘下眼镜擦了擦眼睛。
“到别的房间看看吧。”我岔开话题,先走了出去。
整个二层都是标本陈列室,一共12个房间。
走到楼梯口,我想上去,田雨昕拦住了我:“上面是机房重地,学生是不允许上去的。”
我向四周看了看,看见走道尽头左侧好像还有一个大空间,走过去一看,果然是个电梯间,电梯门框上面有金属条标识:B2~F3。我问田雨昕:“地下两层都是干什么的?”
“……地下1层是解剖室,2层是……尸池。”看我没说话,又加了一句:“那里……你还是别去了吧,我真怕出什么事。”
现在是8月30号晚上7:30,我躲在男厕所里,听着楼管喊人的声音和学生嘈杂的脚步声渐渐平息,随着清晰的落锁声,刚才还人气旺盛的大楼转眼像是切换到了另一个世界,安静得可怕。我从厕所里出来,确认整栋大楼真的已经空无一人了,这才快步穿过走廊,进了西侧的一间教室。
现在天已经黑了,即使有路灯,解剖楼外浓密高大的树木,也遮挡住了大部分光线。
我找了教室最后一排一个紧挨窗户的位置,后背靠墙坐在地上。我正对面是教室的后门,锁着,但门上有玻璃,可以看到外面黑漆漆的走廊。说实话,虽然我是警察,但这时候心里也有点瘆得慌。这座解剖楼是在整个学校的西南角上,按风水上讲,这个方位阴气最重。
时间还早,我又检查了一下挎包里的东西,最后把田雨昕给我的那把梳子掏了出来。
这是一把普通的木梳,桃木的,应该是用了很久,梳子齿尖和手柄都已经油亮。我想了想,把它揣进了裤子的口袋里。
我下午出来的时候专门吃了东西,但到了这个点儿,又有点饿了,为了打发时间,我身子斜着,把手机伸进旁边的课桌下面。
我点开企鹅,一个群聊一直在跳,就是我新加的“亡者归来”,但大多都是些小孩子在讲七月半的鬼故事,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又来回翻了翻,看到那个死灵法师的头像是灰色的,自从那天夜里,这个“亡灵客栈”就再没给我发过消息了。
今晚的时间仿佛过得特别慢,当我的手机电量只剩下70%的时候,时间才刚刚来到晚上9:00。我按掉手机,在黑暗里坐着,一分一秒地等,然而两个多小时过去了,除了偶尔从窗外传来的几声微弱的蟋蟀叫声,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忽然感觉很困,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经常会像这样突如其来地犯困,我掐着自己的手心,脑子里用力回想着N医大的恐怖传说。
……七月半的子夜,在学校的解剖楼里,你会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声,如果这时你敢推开解剖室的门,就可以看见她。
我按亮手机屏幕,23:59,我心里默默数着:“59、58、57……9、8、7、6、5、4、3、2、1……”
0:00
黑暗里,除了我自己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其他声音。
我呼出一口气,抬头看着对面门上黑洞洞的玻璃,站起来向着教室门口走去。
白天还显得宽阔明亮的走廊此刻伸手不见五指,我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向着远处照了照,根本看不到尽头。我沿着走廊走了几步,举起手电照向右侧一扇紧闭的门,门上有标牌:解剖室。
0:05,我的手放在解剖室的门把手上,慢慢转了下去。
迎面一股冷气扑来,夹杂着刺鼻的防腐剂味道。我站在门口,就着手电的光束,环视着这间解剖室。厚重的窗帘挂了一半,窗外的夜色反倒驱散了一点这间房间里的黑暗阴冷,房间正中并排摆着两个不锈钢的箱体,看起来就像是两个放倒的大冰箱,手电的白光打在上面,激起冰冷刺眼的反光。
没有什么午夜哭泣的女生,只有这两个可能盛放着大体老师的解剖台。
我把1楼到3楼所有的房间都走了一遍,最终回到了我最初待的那个位置。我靠在墙上,深深吁了口气。打开手机,电量58%,时间0:47。我打开企鹅,找到亡灵客栈的头像,反复编辑了几次,最后还是全部删除,算了,这就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解剖楼明早8:30开门,看来今夜就得凑合在这了。我觉得腿上硌得慌,伸手一摸,是田雨昕给我的那把梳子。我一边摩挲着那把梳子,一边在心里想这几件事,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