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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委屈 ...

  •   言悦气愤,暗自在心里头将孙玮骂了无数遭。
      还未出宫时,她便知这位郎中令背靠殷皇后步步高升,和长生殿极不对付。
      却不曾想,他竟会如此不识好歹,跟着别人,给殿下施压。

      对,施压。
      民心所向,天子所行。

      那表里不一的老县令在算计什么,言悦看得清清楚楚。
      可她更未曾想到的事,姜姮并未发火,而是顺势应承。

      昭华公主承诺,将亲自入青阳观,一探究竟。
      县令感激涕零,百姓欢声鼓舞。
      一派大同之色。

      或许只是殿下绥敌之策,言悦反复劝自己,可心里的怒意仍爬上了眉梢眼角,挂在了嘴角,面色沉如夜色。
      于是,再听“臣玮求见殿下”后,她冷冷回了一句:“是负荆请罪的?”

      自然不是。
      孙玮立在门前,目不斜视,正气凛然:“是为正事而来。”
      言悦嗤笑:“郎中令莫忘,您的正事,是护卫殿下。”

      这时,屋内传来了应答声。
      殿下同意见他。
      言悦恨恨,却也只好让开身子。
      孙玮再拜,在她挑剔防备的视线中,走入正屋。

      姜姮此次出行,虽事发突然,但未央宫上下不敢马虎,都尽心尽力准备着,所需物件,样样求精,求全。

      风餐露宿时,尚且看不出一二。
      暂且安稳后,才可知这“精”和“全”到底是何意味。

      距今入县不足两日,这件屋子里外已焕然一新,熏香清雅,珠帘轻响,恍若又是一处长生殿。

      孙玮在屏风三步外站定:“臣孙玮,见过殿下。”
      “嗯……”屏风上有隐隐绰绰的一道影,宛若一笔不轻不重的山水,那道声音却是轻而俏,透着俗世懒意,“郎中令有何事?”

      “臣有事二。”孙玮正声道,“事关殿下,不得不说。”
      “……嗯,尽快吧。”

      “其一,与青阳观有关,自五年前……”
      弃婴一案中的疑点重重,但所得线索亦不少,孙玮正想详说,却被打断。
      姜姮道:“此事来龙去脉,细枝末节,郎中令皆已明述。”

      言下之意,便是懒得再听他重述。
      孙玮一顿,鞠躬:“殿下心怀百姓。”

      青阳县百姓多年常受丧女之苦,此事毋庸置疑。
      无论是县令想借题发挥,还是公主一时兴起,只要此事再提,对青阳县百姓而言,都是好事。

      她似乎轻轻嗤笑了一声:“其二呢?”

      “其二……”孙玮抬眼。
      “敢问殿下,辛砚何在?”他问得直接。

      那道声音变得缓而徐,“关心本宫的闺房之趣,这不在郎中令的职责之中吧?”

      孙玮又问:“重伤张浮,是否为殿下旨意?”

      宫中人人猜测,是张浮惹怒了公主,才遭此横祸。
      孙玮原本只是半信半疑,在见到辛之聿后,就成了九分疑一分猜测。

      “这可是污蔑。”姜姮娓娓道来般,“张郎中是被贼匪所伤,又与本宫何干?不知他如何了……真叫本宫挂心。”

      听闻此言,孙玮心中最后一分猜测也不见了。
      他笃定,是辛之聿动手,伤了张浮。

      “殿下可知辛砚来历?”
      “自然。”姜姮似有些倦了。

      “那殿下,是要包庇他吗?”
      孙玮抬起眼,目光如刃,似乎能割了这缂丝所织的屏风,直直劈向那高坐榻上的姜姮。
      他一字一句说道,“当年之辛家军于大周而言,正如洪水猛兽。若辛砚得势,辛家军必有卷土重来一日。”

      “哦……“本宫知晓。”
      她仍是漫不经心。

      孙玮闭眼,声渐响:“那殿下可知?辛之聿曾屠一村?”
      “小河村有百姓九十六户。”
      “这九十六户的百姓,皆死于辛之聿剑下。”

      小河村这三个字,只在结案的卷宗上一笔带过。

      整理卷宗的侍郎文采出众,用“白骨百户,血流千里”就道出小河村的结局,而剩下的起承转却未被记录。
      因这村子太小了,比不上张家显赫,也抵不过后来讨伐声音之巨。
      无人关心,却也能做一根稻草,直到压垮辛家。

      但总有人,一直在意着,正如孙玮。
      他一闭眼,就能想起小河村,再一睁眼,那血色残影也还留着。
      “臣所言,字字属实。”

      那道屏风上的影,如秋风中的枯树枝桠,摇曳了一瞬。
      紧接着,有微不可闻的一声响传来,像是什么物件被撞落在地。
      孙玮过了片刻,才听到了姜姮的回复:“按郎中令心意,本宫是该杀了他?”

      孙玮垂头,掩住眸中深思:“是杀是囚,应循殿下旨令。”
      “臣说此事,不为其他,只想让殿下明知,辛砚此人野性难驯,请殿下勿要养虎为患。”

      养虎为患这个词,用得极好。
      对于那斗场而言,这辛之聿也是一虎,有虎的凶性和野性,否则,凭什么让他和真虎斗?
      只“为患”二字……
      姜姮思索,觉得不真。

      辛之聿若是有这本事,第一个死的,该是孙玮。
      而不是其他杂七杂八的人。
      毕竟,他可是杀人不眨眼呢。

      圆月高挂,暗云遮蔽。
      一方月光,透过敞开的门,照在木制的地面上,泛着微凉的光。
      随着孙玮离去,这门合上,光又被拦在屋外。

      姜姮细细回想着,忽而觉得有趣。
      当初令娘劝她时,可是直接说了,要除了这个魅惑主上的妖孽。
      怎么到了这位杀过人、见过血,公正无私的郎中令面前,一条罪奴的命,却留了回转余地呢?

      或杀或囚……
      一个要命,一个不要命。

      “阿辛?你觉得,哪个好?”姜姮笑着往旁一望。
      一段红缎将少年紧紧缠住,许是缠得太急、太生疏,这半指粗的红缎就歪七扭八、重重叠叠地横在了少年身躯上,封住了他的唇和眼。

      一扇屏风遮住了榻,孙玮看不见,自然也不知辛之聿被她留在屋内。

      姜姮目光细细扫了一圈,结还未找到,她先看到了那夹在中央又崩裂的一节红锻。
      这红锻是老蚕丝所织,是极韧的,长生殿内小宫人常拿来作施钩之戏用。
      刚才孙玮进来后,辛之聿就挣扎不断,还真被他弄断了一截缎子。

      “真是怪力。”她嗔了一声,又继续解绳。

      胡乱绑了一通的红锻,被胡乱一通地解着,又胡乱一通地缠了姜姮半身子。
      她有些躁,也有些烦,想唤宫人拿把剪子来,直接剪断作罢。

      刚抬起头,却见到辛之聿那双漂亮的眸子。
      里头酝着平静的戾气,像大雨将至前的夜,这本是有几分骇人意味的,可双唇被缎子磨红了、肿了。
      看上去,就像是……委屈了。

      姜姮惊呼,凑过身去,认真望着他的双眼:“怎么了?”

      果然,辛之聿的眼角也带着点点晕开的红。
      他这人,一旦情绪激动,就不爱动嘴说话,但眼睛会讲。

      他在气。
      气得恨不得拔剑杀人。
      但不能,所以只能生气。

      香炉在方才时,被他碰倒在地。
      香料溢出,死灰复燃。
      香气渐渐浓郁、甜腻。

      姜姮笑着安抚:“那孙玮与你有仇,他胡言乱语一通,本宫自然不会听。”

      辛之聿问,“那殿下想听什么?”

      孙玮所言,有理有据,事事可查,他辩无可辩,也不愿辩。
      可说出口的声音在发抖,气得发抖,可还在极力掩饰,极力伪饰平静。

      “我想听的?不是本宫问,而是你说的。只要是你说的,本宫都愿意听。”
      姜姮笑意不减。

      有呜咽般的微弱声响起,像困兽之挣。
      辛之聿闭上了眼。
      姜姮轻轻抱住了他的头。

      红锻缠住了二人。
      松松的,密密的,实实在在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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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求收藏~求评论~随机掉落小红包哦~ (回归啦~接下来几章都要走剧情,主要是交代剧情线上的发展,节奏偏快,侧重于姜姮个人面对权利争斗的选择,没有很多小情侣的贴贴,不喜欢的宝宝们可以养肥或跳过,等结束这部分内容,就是白月光回归,修罗场等等爱恨纠葛)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