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续集》常山渐青

15、润生劝姐夫单干

　　对于润生来说，在麻溜地做通了妻子郝红梅的工作以后，剩下的主要任务就是如何说服姐夫李向前了。
　　有道是，茶为花博士，酒是色媒人，虽然润生要办的事并不是什么下三滥的勾当，但是要想和姐夫把这件大事说好并谈妥，关键时刻还得是白酒开道外加香烟开场，方能旗开得胜，心想事成。
　　于是乎，润生就趁着姐姐润叶出差不在家的时候，拎着两瓶好酒外加一些可口的吃食，来找姐夫正式商量开办运输公司的事情了。
　　三杯高度辣酒下肚，两根香烟一抽，话就开始变稠了。
　　“姐夫，我最近看了一部电影。”润生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喔，什么电影啊？”向前随即问道。
　　“美国动作片《无腿先生》，那个打斗场面可好看了。”
　　“哦，我以前好像也看过。”向前无可无不可地说。
　　“无腿那家伙好像是个坏人吧？”他抽了一口烟后又说。
　　“嗨，好人坏人不都是人定义的吗？”润生大大咧咧地说道，一点都不像他平日里的表现，“再说了，咱们现在讨论的是人家身上所表现出来的顽强不屈的精神，还有那个不服输的劲头，对吧？”
　　“啊，也是。”向前又喝了一口酒。
　　润叶不在家，孩子由父母看着呢，他自然想多喝几口酒。
　　“姐夫，我现在想说的是，人家无腿先生都能干一番大事业，姐夫你怎么能甘心在大街上摆地摊修鞋呢？”润生开始敲边鼓了。
　　“唉，我这么做，也是没法的法啊。”向前叹息道。
　　“你说，我总不能蹲在家里光吃闲饭吧？”他接着说道。
　　“所以你就摆摊修鞋？”润生故意问。
　　“这个活相对来说要稍微好干一些嘛。”向前说。
　　“姐夫，你这样做，就不觉得有点委屈吗？”
　　“委屈是肯定觉得委屈，而且一开始我也拉不下面子来，总觉得摆摊修鞋丢人现眼，可我要是不干这个，你说我一个腿脚行动不便的人，又能干点什么呢？”向前依旧叹息道。
　　“姐夫，我以前和你说过让你出来单干，然后咱们弟兄俩合伙开运输公司的事，你觉得怎么样？”润生把话题引到了关键点。
　　“哦，那个事啊，我还没完全想好呢。”向前道。
　　“姐夫，那你打算想到什么时候啊？”
　　“我觉得不着急嘛。”向前盯着酒杯说道。
　　“姐夫，我就问你一个事，等将来我的小外甥李乐长大了，你难道想让他在同学面前说，他的爸爸是个摆摊修鞋的吗？”润生忽然十分动情地问道，这话一下子就把向前的心给扎透了。
　　向前听后，老半天都没有说话。
　　“是啊，再怎么说，摆摊修鞋也是个不体面的工作。”他在脑子里慢慢地琢磨道，越想越觉得小舅子的话说得在理。
　　现在，他有些厌烦而焦灼地想象着这样一个画面：
　　正在上小学或者初中的儿子李乐，正和一个非常要好的同学在大街上一块走着呢，而且还是个漂亮的女同学，向前看见宝贝儿子走过来了，然后高兴地喊一声“李乐”，结果儿子听见后红着脸告诉那位漂亮的女同学，“不好意思，我爸爸喊我了，我得过去一下”，这个时候儿子的心里该是什么滋味啊？
　　接下去，他真的不敢再想象了。
　　“是啊，亲爱的润叶是说过“劳动不分贵贱”这句话，可是谁都知道那不过就是一句临时宽慰人心的话罢了，生活中岂能当真？”向前不停地想着类似这样的事情，“实际上，有几个人能真正看得起一个在大街上摆摊修鞋的残疾人呢？”
　　“现实生活中，又有几个人不势利眼呢？”他想。
　　他继续略带苦涩地想道：“世界上有几个孩子，不希望自己的爸爸妈妈穿得漂漂亮亮的，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家庭经济收入高一些，有条件经常出去旅旅游，开阔一下眼界？”
　　如此这般想着想着，他就开始对小舅子润生刮目相看了。
　　“唉，看来还是润生觉醒得快啊。”他重重地暗自叹息道。
　　“他一旦开窍了，脑袋瓜子比我的好使多了。”他想。
　　“嗯，润生，你说得很有道理，”向前点点头言道，开始重视润生的意见了，“现在李乐还小，还不知道嫌弃我这个当爸爸的，等以后他长大了肯定会对我有看法的。”
　　“所以，要趁早另做打算！”润生鼓劲道。
　　“姐夫，说句难听话，等以后李乐长大了，该找对象了，你说你一个摆摊修鞋的，对他找对象有没有影响啊？”他继续言道。
　　“嗯，润生，你说得很对，确实是这样的。”
　　“所以说，摆摊修鞋根本就不是个长法。”
　　“对，确实不能把这玩意干一辈子。”向前咬牙说道。
　　“姐夫，关于外出跑腿办手续的事，不要你操半点心，都由弟弟我来办理，要是有哪些环节被卡住了，我就找我姐出面协调一下，再不行的话，我就找我二爸出山——”润生把话说得火热火热的，把向前的情绪鼓动得也是颇为激昂。
　　“我估计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他最后说道。
　　“咱都是合法经营，怕什么？”向前很有底气地说道。
　　“等咱们办妥公司的所有手续以后，姐夫你主内，当你的大老板，我主外，跟着你当个二老板，咱们先从小打小闹开始，等有钱了，再逐步地扩大规模，多搞几辆车，你看行吗？”
　　“行啊，怎么不行？”向前高兴地回道。
　　“你要是愿意跟车出去逛逛，你就跟车出去玩几天，你要是觉得跟车跑累了，你就在公司里处理处理账目，联系联系业务，或者到附近的单位要要账什么的，反正你的一切行动都是自由的……”润生一脸灿烂地描绘着美好的未来，越说越兴奋，激动得要命。
　　“对，我以前开车时认识的那些老关系应该都还能用，业务开拓方面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向前也颇有信心地说道，他已经被小舅子彻底鼓动起来了，“要是实在找不到活干，你也可以通过润叶和你二爸的关系，给咱们公司扒拉点活嘛——”
　　“润叶姐这边咱先不说，光我二爸那边，有时候他老人家随便垫句话，就够咱们忙活个一年半载的，你说是吧？”润生说。
　　“那还用再说吗？”向前呵呵笑道。
　　受润生的影响，他的脑子也慢慢变得更加活跃了。
　　“那个，我到单位先办个停薪留职，然后咱凑钱再把公家的汽车买下一辆来，我知道哪辆车状态好，咱先干上半年或年把再说。”向前继续说道，一副豪情万丈的样子，比电影里的无腿先生也不差。
　　“太好了，姐夫，咱来一杯！”润生举杯庆祝道。
　　向前笑笑没再说话，而是在碰杯之后一下子喝光了杯中酒。
　　“姐姐那边，你去汇报？”润生又问。
　　“当然了，”向前说，“我想她一定会同意的。”
　　“我觉得，天下恐怕没有哪一个女强人，真的愿意让自己的丈夫在街头摆摊修鞋吧？”他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
　　现在，他的内心已然坚如磐石，正如当初他追润叶时一样。
　　“没错姐夫，同样的道理，世界上应该也没有哪对父母亲愿意看见自己的孩子去干这些收入微薄的营生。”润生补充道。
　　后来，两个男子汉把两瓶白酒都干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