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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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的血腥味从外面传来，宋怀安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掩饰好恐惧，拔出腰间短剑向前两步，挡在母亲和妹妹身前。
青天白日，皇城脚下，居然有人这么大胆敢当街行刺，还没到礼乐崩坏，叛乱四起的时候呢！好大胆的逆贼，好无用的禁军，宋兰因气的想把这些没用的东西赶到边关开荒。
十七一直在暗中观察，砸碎手下的瓦片，手腕扭动，伴随着劲力锋利的碎片向蒙面刺客的要害射去，悄无声息的解决了几人。
混战已经开始，但这一手仍然引起了两方的注意力。十七躲开擦耳而过的箭，知道再不走就要被禁军抓到天牢中了。
喧闹很快就被禁军制止，身负盔甲的战士将黑衣人的尸体装上马车，拿起水桶无声无息的清洗地上的血迹。
“轿撵沾上血污会冲撞贵人，还请皇后娘娘、大殿下、三公主移驾至新的轿撵。”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宋兰因听出了他是护城禁军都指挥使高梓竹。
“被这伙贼人牵扯进来的百姓如何了？”皇后怀中搂住小女儿，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泛红看样子是吓到了，她伸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拍打着：“当街行刺的叛党是否都已伏诛？”
身负盔甲腰缠金带的青年已经做了被责骂的准备，今日让贼人当街行凶惊扰圣驾，这次的禁军护卫由他带队自然难逃其咎。高梓竹没想到皇后娘娘最先问的是百姓的情况。
“受伤的百姓都已被送至惠民所治疗，摊子和贩卖的货物受到破坏，未对其造成生命损失。”高梓竹小心的措辞：“当街行刺的叛党都已诸伏，已有小队去追余党。”
“不过几日，竟然贼人三番两次当街伤人，不免让百姓人心动荡。陛下虽身处行宫对京中局势时是关切，抓住余孽后定要好好审问。高大人，切莫辜负圣恩。”皇后对着抬头看她的小女儿笑了笑。
六年前的高梓竹在禁军中还是个普通小兵，宋兰因没想到久居后宫的母亲竟然会知道他的名字，不免有些意外。
“外面的血腥气尤重，更换车架又有什么区别，廖碧。”皇后对一旁伺候的大宫女说道。
内侍们捧着的漆盒打开，宫女们拿出熏香、巾帕、各样工具有条不紊的忙起来，更换沾染血迹的帘幔。
血腥气被风吹走大半，鲜花和瓜果的香味充斥在鼻间。
马车两边的景色逐渐变得熟悉，少年的肩膀终于慢慢放松下来，短剑也已经收鞘。皇后唇角勾起收回目光，看向满脸乖巧但丝毫都没有表现出紧张的小女儿。
四目相对，皇后看着尤为稚嫩的相似眉眼想到了她的丈夫，或者老人们说的俗话不假。
这次出门，心情最跌宕起伏的就是宋怀安。他自认为是个小男子汉能保护好母亲和妹妹，但事实上对于这种情况，母亲表现出的淡然让他不由得侧目。
宋怀安不由得想起了往日母亲的教导，那被他当做过于紧张的部分，是否是他太过等闲视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样的事情母亲是否已经经历过很多次？
宋怀安的心情有些混乱，他茫然间抬起头，就对上母亲那双清明、犀利的眸子。他第一反应竟然是避开母亲的视线，刚才慌乱之时，他是否太软弱、无措又无能？
胡思乱想之际宋怀安觉得袖子被人拽动，皇宫之中只有一个人敢这么做，他蹲下身就被用力抱住，带着桂花香甜气的吻印在面颊。
原本神情忧郁的少年楞了一下，眉头舒展露出笑容。
宋兰因满意的指了指自己的脸蛋：“小宝也要香香。”
自己居然还让这么小的妹妹担心，宋怀安觉得自己做的实在太差，他也学着宋兰因的样子在圆圆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被搀扶着走下马车的廖昭仪看着兄妹间亲昵的小举动，红唇也勾起了弧度，笑意却未达眼底。
今日发生的事情会在百姓们中口口相传，京中百姓谁人不知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大皇子心系百姓。
歹人们当街行刺的事情闹的不小，稍加利用在百姓们中散播就会成为发酵剂。更显得国母仁慈，幕后凶手心狠手辣意图谋害皇嗣。
其实，宋兰因觉得这回的行刺事件从头到尾都有几分蹊跷。
无论如何现在看来情况对她们有益，宋兰因这么想着，更衣后又去找哥哥卖萌，不出意外的在殿内见到了母后。
看到小女儿哒哒哒的跑到身边，皇后头也不抬的看着手中带着注疏的经卷：“小宝，有什么事吗？”
母亲的态度不失威严，声音中带着几分严厉，宋兰因小时候很害怕这样的母后，但这具身体的内芯可不是个小孩子：“母后，禁军审出幕后之人是谁想要谋害兄长吗？”
“赵太医的认罪书已经确认是真记，医者和太医们都招认识赵太医指使。”皇后漫不经心的说道。
“就只有这样？”宋兰因对于这个答案不满，鬼才相信凭赵太医一人就能做这么多事情。
“小孩子家家，问这么多做什么？”皇后拄着脸不耐烦的说道，她终于抬起头发现小女儿忧心忡忡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一个孩子出生时皇后就将所有注意力都倾注于他，长子也不负所望是个聪明又通透的孩子。至于老二，除了与丈夫相似的眉眼外，小女儿并没有继承其父的早慧。
甚至因为长辈的宠爱保护的很好，带着几分本不属于宫中孩童的单纯天真，傻乎乎的。
但是此刻，那么无忧无虑的孩子都露出了担忧的表情吗？
觉得自己作为母亲似乎有些失职的皇后有些不自在，轻声细语：“禁军还在继续审问，酷刑之下他们会说出幕后指使。就算得知真相又如何，事情涉及皇嗣最后都要由你父皇定夺。”
这话意有所指，皇后不寄希望小女儿能听懂她的画外音。皇后看着眉眼稚嫩的小女儿，不由得开始想她的丈夫。此刻他应该在别宫的书房内挥毫泼墨，在美人陪伴下手绘丹青吧。
这样闲暇的好时光，真是想想就让人心生羡慕啊。
宋兰因心中估摸着，顺利的话不用一天就能将发现治疗痘疹秘方的神医找到。到时候若是有心之人在京城内散播疫病，也可以让兄长在关键时刻拿出秘方力挽狂澜。
宋兰因美滋滋的走进卧室：“哥哥，我又做梦了——”
只见少年白净的面庞上起了一片丘斑疹，他面色绯红看上去不太舒服。蔓延全身的痛意让宋怀安深呼吸缓解：“小宝，不要过来。”
宋兰因扶住身形踉跄的少年，手下一片滚烫，她的心却如坠冰窟。
“大殿下的斑丘疹发于口腔和面颊，按照微臣多年来的经验，痘疹虽来势凶猛发的极快，却仍处于可控制的范围。微臣已经写好药方，这几日斑丘疹会继续扩散然后溃烂。大殿下身边不能离人，此时很容易留下疤痕。”太医小心的说道。
太医的话说的很委婉，若是情况凶猛的痘疹通常会在得病者身上留下很多瘢痕，也就是所谓的麻子脸。
不会这样的，宋兰因在心里说道，就算真的会长很多，她哥哥也是这世上最英俊的麻子脸，不会耽误她哥哥继承大统。
病人最是累不得，第二天一早宋兰因悄悄在门外看了一眼，据说斑丘疹在哥哥身上又长了一些。
斑丘疹会变成水疱，然后溃烂，最痛苦的阶段还没有来临。
宋兰因等不及了，她要立刻出宫。
坐在马车另一边的小姑娘手帕都要绞碎，鼻尖都沁出汗珠，最后忍不住开口：“公主殿下，您就这么出宫真的没关系吗？”
“我带了令牌，没关系的。”宋兰因抱着胳膊说道。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谁都知道车上是太后娘娘最喜欢的内侄孙女，谁敢拦车呢？
远远的已经看到林府门口的石狮子，林芸菲也终于鼓起勇气：“若是没有车架去哪里都很麻烦，若是殿下不介意马车就留给您吧。”
白捡了一辆马车和两个健仆，宋兰因眨眨眼：“多谢了，芸菲。”
马车的目的地是同乐客栈，这里临近公门、价格公道，前世宋兰因就是在这捡到那位技惊中原的仵作。
掀开门帘，看到门口二楼窗边撑开的伞后，宋兰因松了口气：“在这里稍等。”
十七一直悄悄守候在忘仙楼顶部，这家酒楼在京中最负盛名，在顶部能将半个皇城尽收眼底。
这样他就能注意到每一辆进出宫门的马车、轿撵，悄无声息的跟踪着，只为能再见公主殿下一眼。
功夫不负有心人，再跟随第二十一辆马车后，十七听到了那让他魂牵梦萦的声音。
直到马车停下，看着身形活泼踩着板凳一路走下的小姑娘，十七觉得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上。
十七觉得一旁的奴才好不懂事，恨不得上前立刻去扶住殿下的手。
他悄悄的跟上二楼，就听到了公主殿下的声音满是失落：“怎么会这样？”
一道沙哑的男声响起，十七皱眉听出是那个疤头仵作：“我到牛头山时，那位大夫不在。附近的邻居说，几日前大夫举家被陌生人接走，归期未定。”
“你是否搜过他的药堂？”公主殿下声音中的担忧听的十七心碎，他的手已然搭在剑上，想要将那个让殿下难过的人血溅苍天。
疤头仵作：“我搜到了一本书册，上面的内容确实和治疗痘疹有关，不过所记录的治疗种痘法实在是闻所未闻。”
“种痘？”宋兰因重复一遍，倒是想起了些前世的记忆。
公主殿下的声音很轻，像是羽毛落在了十七的心上，泛起一股痒意。
少年悄无声息的向前两步，想要离公主殿下更进一步。
破窗声响起，十七汗毛竖起意识到变故丛生。
宋兰因正低头看着手中的医者笔记，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护到身后，听到木头被劈开的声音。
看着扭打成一团的几人，宋兰因意识到不太妙，她想起仵作虽然精通医理，但武功非常一般。
在交上手后青年就意识到自己不敌对方，但此情此景他这个七尺男儿怎么可能会认输，让身后的小姑娘陷于困境。
已经见血，青年越打越凶向窗边压去，宋兰因知道对方这是在为她搏一线生机，干脆转身向外跑去。
大门推开，宋兰因就看到面容狰狞的男人，和寒光闪闪的大刀。
身后不断传来闷声，宋兰因后退两步差点被地上的胳膊绊倒。
“殿下小心。”宋兰因感觉身体被扶住，熟悉的声音让她猛然抬起头。
不知何时，一身黑衣的少年挡在她的身前，只见长剑挥舞的一片寒光，血线便从刺客的颈部出现。
“楼下楼上的刺客，都被他解决了。”青年捂着胳膊对宋兰因说道。
这个比记忆中纤弱几分的背影，宋兰因感到陌生又熟悉，她已经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按照前世的记忆他现在应该在暗卫营受训，出现在这里就只有一种可能。
青年警惕的打量着浑身浴血的少年，冷硬的线条让他看上去带着几分煞气，黝黑的眸子中有散去的凶狠。
十七看着疤头警惕的目光，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对小孩子来说太吓人了，满身血污如此狼狈的他怎么能靠近公主殿下？
千百种情绪在心头出现，十七看着殿下稚嫩的容颜觉得眼睛发烫。
只见刚才还浑身煞气，横扫四方的少年放下手中的剑，小心翼翼的跪在小姑娘身前，用干净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她绣鞋上的血污，抬头时眸中带着几分委屈：“公主殿下为何不要我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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