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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冰释前“闲” ...

  •   进了客房,四目相对,茶汤叮叮作响。一翘二郎腿,脚踝上铃铛作响。
      她道:“今日天气不错。”
      告元子道:“嗯。”
      “你是哪里人士?”
      “紫竹林,湘阁。”
      她毫不避讳道:“什么鬼地方?没听过。”
      告元子不说话了。
      也许意识到说错了话,她又问一句弥补:“你最喜欢吃什么茶?”
      “白茶。”
      “白茶啊,淡得要命,难喝。”
      她换了个姿势,摸摸鼻尖:“那……你看过《白茶姬》吗?”
      “没看过。”
      “听过《斑雪》吗?”
      “没听过。”
      “喜欢听话本还是看话本?”
      “都不喜欢。”
      …
      二人没话题可聊,发起了愣。四下空空,连呼吸都显尴尬。
      片刻,手一靠唇,她道:“呃,这白茶没放盐,倒是味淡。你为何喜欢?”
      接着她放下手:“你知道怎么煮白茶吗?哎!还有,你听说过东黎砖茶吗?它好像是黑色的。”
      她往前一凑极力聊天,一连抛了三个问题快递。
      但对方拒收。
      不笑,不烦,也不理。毫无表情,平淡如云。
      不知故意还是无情,告元子连“嗯”都不“嗯”了。左手一抬抿了口茶,眼眸就一直定定地望着她。
      好像再说。
      你问得都是些什么傻问题?!
      她撇嘴拍拍头,忍着烦躁道:“啧,你怎么不说话?”
      告元子依旧淡定地看她,不开口。
      “再不说话,就显得你很无聊了。”
      对面道:“嗯。”
      再无他话。
      她不耐烦了,在心里骂:“就会个嗯。哑巴啦?多说几句能死?”
      她死死地回盯着告元子,“咕咚”饮了大口茶水,险些把茶末喝下去。
      察觉不善眼光,告元子放下茶杯,终于说了句略长的话。
      “明日还有席么?”
      “当然没有,总共三天,今儿是最后一天。”她眉一立,叹息:“唉,你可亏大了。”
      亏大了。
      告元子呷了口茶,来了兴趣:“李府的酒,如此特别?”
      “那当然。说什么延年益寿你肯定不信。但我只说一点,此酒极烈花香却足,二十年才酿这么一坛,别的地方都没有,你没喝着可不是亏大了。”说完,她仰起脖,嘴角朝下却是笑容得意。
      李府虽然抠门,讨厌至极。但于阑珊人而言,李氏的酒水却令他们骄傲。提起酒,谁能不想到净安国?不想到阑珊州?
      告元子道:“这花酒,连着摆了三天宴席?”
      话音刚落,她便收笑恢复了随时拼命的神态,面上全写着“是,你有什么异议”。她正色道:“对。大家都喝,喝完倒头就睡,多好!”
      告元子心道:“于妖怪而言可不好。”
      三天酒席喝个酩酊大醉,醒来后又困又累,都以为是酒喝多了的缘故,一点也想不到被妖怪吸魂。
      好在众人的魂魄未被完全吸食,否则他们早卧床不起了。
      他刮了刮茶沫:“连喝三日花酒,这李府真是阔绰。你说这样的事,是不是再难见第二次?”
      对面之人“呼地”抬高了头。
      “我倒突然想起个事儿来!”
      她一拉凳子,将手并作嘴边小扇:“你说——要是神仙撞上妖怪,是不是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神仙可隐去仙气,妖怪便能隐去妖气,自然要花些功夫才能辨出。没那么……”“道长!那你说——这李府有没有妖怪啊?”
      那姑娘盯着他,目光炯炯,隐有笑意。
      告元子道:“此话怎讲?”
      “我听说啊,这李府里头住一只杏花妖,尖牙利齿专吃人脑!凡是见过她的人全都双目呆滞四肢绵软,不识东南西北。”
      她缓慢放手,扬起一抹笑。
      “但不必担心,我知道,道长哥哥已经知道谁是杏花妖啦!”
      “你猜是谁?”
      “我!”
      一拍桌案,她“腾”地弹起,拔刀直向告元子。
      “我拿真心和你交谈,你把我当什么?!”
      茶汤荡了三圈,气氛紧张。
      告元子静静地盯着她,一言不发。她则大声叫骂,像喇叭。
      “一开始就觉得你不对劲,捉妖竟还捉到我头上来了!你妈的!!你是什么贱种王八蛋?找不到硬找死跟着不放手?!你妈的,你才是妖!你全家一窝都是妖!”
      骂毕,她抱拳冷笑。
      “在下乃是阑珊州桐荫山桐花乡桐荫派弟子沈香儿!道长哥哥可别错认了!”“咚!”地一声,她摔门而去。
      她就这么利利索索地把告元子丢在这儿了。
      告元子缓口气,替她嘴唇发凉发麻。
      “沈香儿。”
      我记着你了。
      主人没在客房,他这个客人自然也不好逗留。于是起身下台阶,想再回花院里寻鱼妖的线索。
      一条鹅卵石小路立在客房前,延伸至月牙门。他漫步走去,一出月牙门,才知这条路通的不是花院。而是一大片望不到边的草坪!
      东边潜着一个大水池,清澈安详,平铺许多荷花。这就是“辰辛池”了。李府第一玉池。只是美则美矣,可惜池中无鱼。
      接着他向东一望,红玉镶嵌其中。萝卜缨子插田里,红彤彤的萝卜身子竖外边。这种的是西丸国的拇指萝卜,价格应当很贵。
      告元子离开萝卜田。忽然,“咚咚咚”地脚步声从背后响起了。
      “快!别让他跑了!!!”
      还未转身,十几个壮汉已围住了他。一声“拿下”响起,那群人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便要来捉他。
      告元子从容侧身,抓住最先的棍子一扯,脱了身。众人还未反应,他已稳当当立在了圈外,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诸位因何动怒?”语气平淡似聊天。
      那铜色面皮的为首者没回答,呵道:“还敢多言!都给我上!拿下他!”然后再次冲来。
      告元子正要反击,身前却“嗖”地跃下一抹红,像盾护住他。她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留情面,似冷夜里的铁:“干啥?找什么死?!”
      几人打个哆嗦,气焰泄三分。
      为首者结巴道:“干你何事……沈香儿?我们这这这是捉贼!这拇指萝卜一个二两银,丟了如何与酒师大人交代?你……”
      “李慈算个屁!你哪只狗眼见他偷了?儿子当不够偏当孙子!几根破萝卜有什么了不起?真丟了我赔!一点不干你们事!”
      那人听了脸一阵白,皱了眉却又嘴角微扬,颇显得意。
      “那自然好,你担得起责任就行!走,兄弟们!咱们走——”拉着长音,他领着几只无头苍蝇嗡嗡飞走了。
      沈香儿扭头,满脸正经。
      “不赖,知道躲。我当你会死板着乖乖等挨打。”
      告元子也看她:“你跟踪我。”
      沈香儿摊开了两只手:“是。你一出门我就跟着了。一不饮酒二不守礼,独来独往地问些怪话,不是个相面就是个贼!”
      相面在阑珊州就是江湖骗子的意思。
      告元子顿时无语。
      “我倒成死板的贼了。”
      在他即将生厌之际,沈香儿换了副皮笑肉不笑的面孔。虽仍抱着臂,却俨然一派为他骄傲的神情。
      “见你第一面我很瞧不上你,因为你实在太闲了,随便逛人家厨房。”
      “但没想到你是个好人。路过“二两银”竟没起半点歪心思,啧啧!虽说可能是你有眼不识泰山,但我暂且以为你就是淡泊钱利吧,真是个君子!”
      “嗯,多谢。”
      沈香儿放下胳膊欢笑,眼睛成了月牙:“咱们呢也算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吧!你这稳当却不窝囊的性子我真喜欢,啧啧。”
      “嗯。”
      沈香儿开玩笑:“那你还不和我回家?”
      告元子一怔:“嗯?”
      眼底传来一抹含有深意的笑,她向前一步耳语:“你来此不就为捉妖?我有,你想知道的,东西。”
      话毕,她笑吟吟地仰起头。
      “道长哥哥,来我家吃饭吧,我真心邀你。”
      告元子心领神会,有些话不可在这说。于是轻轻一笑,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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