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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想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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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
坠在杜鹃叶上的小雨还没停,一滴一滴,落到草尖上,又落到了宋临青被纪山英珍惜地捧着亲吻的脸上,惨白渐渐褪去,慢慢染上了漂亮的绯红色泽,唇瓣也恢复了血色,被纪山英反复厮磨,瞧着像要滴血了。
“疼……疼!”
宋临青摔折的手臂被纪山英压得生疼,他用好着的手推着纪山英死死贴过来的胸膛,别过脸说,“笨蛋。心脏复苏也不做,就要急着殉情。现在还不快带我去医院。”
最后一滴泪从纪山英眼角滚落,他舔着唇上的香味,怀里的人温度回暖,软乎得像是抱着一团云,他颤了一下,终于明白这不是临死的幻想,宋临青确确实实还活着。
“走……”
宋临青催促的声音被纪山英的动作打断,他看着把他放平,伸手摸他心脏,又开始试探地做了几下心脏复苏的人,他身上的伤口不疼了,只有脑袋疼得要裂开。
“活着……是真的,宋临青!”纪山英一把抱起宋临青,么么重重亲了宋临青几口,布满血丝的眼睛又涌出几行泪。
“好了。”
宋临青气不起来,顺手拍了拍纪山英的背,说,“快走吧。好冷啊。”
纪山英嗯了一声,想要把外套脱给宋临青穿,宋临青看他里面再没其他衣服,说什么也不要。
“那我抱紧点。”
纪山英把人送出洞口,轻轻一攀就从洞口窜了出来。怕冷风吹,纪山英没多做停留,弯腰抱起宋临青,在宋临青的手电筒照射下,往右边有一条看起来还算平坦的山路,他抱着宋临青就要走。
宋临青突然想起石头缝下的林调人员,于是他说:“上面还有我的同事,我们得去看看他们情况怎么样。”
“管他们做什么?你自己什么样心里没数吗?你得赶紧去医院,耽误不得。”纪山英不听宋临青的话,执意带着人绕开。
宋临青看着冷硬的纪山英,冷声说:“那你自己走,把我放下,我自己去看。”
纪山英的火噌地一下就冒起来,他甚至聪明地猜到,宋临青是要去救人,结果自己摔下了山坡。他敢打赌,那两人肯定比金贵的宋临青身体无恙。
“你最好祈祷他们受伤比你重。”
纪山英气得说话大喘气,他按照宋临青照的地方走,“要是没有,我就把他们揍一顿泄愤。”
又来了。
纪山英这些奇怪的逻辑总让宋临青摸不着头脑。
其实很简单,无论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只要导致宋临青受伤,他都要一一用拳头好好问责。
“不要像条疯狗。”宋临青说。
纪山英低头看了宋临青一眼,努力压下胸中的怒火,说:“好,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听你的话。”
按照宋临青的指示爬上了坡,宋临青用手电筒照过去,那边很快就有了声音:“是搜救队吗?!我们在这里!”
年轻的林调人员小心翼翼露出个头来,只见五米外的黑石上站着一个身材高大,长相英俊的青年,怀里抱着摔下山崖的宋临青。
看见宋临青,他越发激动:“小宋没事!叔!你快来看,小宋没事!”
另一个年纪稍大的也探出头来看,悬了好几个小时的心落下,拍着胸口不停呼气。
宋临青问:“你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看到你没事就更没事了!”年纪稍大一点的男人如释重负,笑得跟朵花似的。
纪山英抱着宋临青背过身去,说:“搜救队很快就会过来,我带宋临青先走,你们慢慢等吧。”
看看他们再看看宋临青,纪山英脸色更难看了。他一句话也不说,闷着头,一只手牢牢抱紧宋临青,一只手扶着崎岖不平的石头走。
“耳朵怎么了?”
宋临青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看见了纪山英被倒刺勾出血的耳垂,手指轻轻摸了上去,“走这么急做什么?从山花地到凤鸣,很远吧。”
纪山英不说话,沉着脸继续向前走。刚走上稍微宽敞的山路,就遇到了搜救队的人。
“还有一个人呢?怎么就你们两个?都没事吧?”
“他是来找我的。”宋临青说,“另外两个林调人员没事,只是被困在下边了。他们在前边大树杜鹃附近,你们只要叫他们,他们会应声的。”
“他是怎么找到你的?”跟宋临青说话的人觉得很不可思议,这天霞山地势复杂,没有当地人引路,进了山就只会被困在里面打转。
宋临青抬眼看向纪山英,纪山英不出声,也等着宋临青说。
“靠鼻子吧。记着我的气味,所以任何时刻,他都见缝插针,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宋临青淡声道。
纪山英哼了一声,说:“走了。”
那人还在风中凌乱,再扭头看去,两人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出山花了两个小时,宋临青贴在纪山英温暖的臂弯里,迷迷糊糊睡着了。
纪山英放下副驾驶的车座,轻手轻脚地把人放上去。他在车里一通翻找,在后备箱找到别人送的还没拆封的毛毯,把宋临青身上的湿衣服都脱掉,接着拿纸巾把宋临青身上的水渍擦干净,最后拿来毛毯把宋临青裹了个严实,系好安全带,然后坐到驾驶位,踩下油门往医院去。
到医院天都快亮了,纪山英在附近的店里随便给宋临青买了一套衣服,又帮宋临青穿好,这才抱着人往急诊室跑。
看着宋临青被推进手术室,纪山英顿感浑身无力,一下子就蹲到了地上。
精神和身体都极度累,他就这么蹲着也模糊睡了过去。等他再醒来,宋临青也刚好被推了出来,麻醉劲已过,宋临青疼得厉害,脸色煞白。
“腰上伤口深,而且离神经很近,再深点就很危险了。缝了二十几针,需要住几天院。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再伤到腰了。手臂只是折了,吊一个月就能好了。”
纪山英连声应着好,跟着护士进了病房,到床边,他拉来椅子坐下,怀里传来嚓嚓响声,他往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包白色的棠梨花。
“我饿了。”
宋临青看着棠梨花,想着纪山英说过的棠梨花炒肉,胃里空得厉害,口腔不停分泌口水,他默不作声地吞回去。
“想吃什么?”纪山英问着,顺手就要把手里蔫蔫的棠梨花往垃圾桶里扔。
“吃棠梨花炒肉。”宋临青说得极快,生怕下一秒棠梨花就被垃圾桶吃掉了。
纪山英手一顿,疲惫的脸上微微冒出一抹窃喜,尾巴似乎也摇了起来:“很想吃?”
“嗯。”
“嗯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
知道纪山英是故意捉弄,可宋临青望着他眼下的乌青,以及身上大大小小的刮伤擦伤,声音放柔,仿佛带了钩子,“我很想吃。”
纪山英露出得逞的笑,他笑着凑到宋临青唇边亲一口,嘴唇贴着宋临青的耳垂张合:“除了棠梨花炒肉,可以再吃点其他东西吗?”
要是放在以前,宋临青怎么都不会把这种话想歪,可这话从纪山英嘴巴里说出来,只能是那种意思。他刚软下去的声音立马又变得冷冰冰:“不吃了。”
纪山英哇了一声,说:“宋临青你知不知道,你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好好好,不逗你了,我去找家店给你做,水在你手边,我身上有现金,手机也留给你玩。等我回来。”
宋临青可没纪山英好哄,等人走了才把视线从天花板移到枕边的手机上。
他盯着看了几秒,伸手拿起来。有密码还有指纹解锁,只是宋临青手指碰到的刹那,页面解了锁,映入眼帘的壁纸是纪山英拍的他家门口的山茶,没有任何构图技巧,背景杂得很,很像老年人会用的,不,也许老年人也会觉得这壁纸拍得丑。
也不知道纪山英是什么时候拉着他的手指做的指纹解锁。宋临青随手点开相册,里面除了纪山英给各种杂志拍的模特图,就是哞哞,还有……他的照片。
很多张都是重复照片,想来是纪山英抓拍的,快门摁个不停,一张也不肯删。有些照片看起来很呆,可纪山英还在角落备注“真可爱”的字样。
宋临青不知道是手抖还是心颤,摁删除摁得越快了。可成百上千张,他删都删不过来,只能退出,点开了微信。
纪山英把他置了顶,他点进去,聊天背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纪山英抱着熟睡的他,笑得幸福又明媚。
失联这几个小时,纪山英给他打了很多电话,也发了很多消息,全是什么再不回我电话,我操/死你,你是不是想被我操/烂的污言秽语,宋临青看得两眼发黑,关上手机睡觉了。
纪山英真是没文化到了极点,流氓到了地狱的程度。
他面色平静,心脏却泛起波浪。他不知道自己对纪山英是什么感觉,恨?可怜?爱?他已经太久没有这些感觉了,他只知道暂时不能丢掉闻着他的气味,长途跋涉,一身狼狈找来的纪山英了。
正胡思乱想着,纪山英拎着饭菜回来了。
怕宋临青不够吃,他又买了一些清淡的菜一起带来。宋临青闻着肉香,眼里微微泛起了光泽。
纪山英把勺子递给他,往他碗里舀了一大勺棠梨花炒肉,说:“棠梨花焯了水就变成黄绿色,用干辣椒大蒜和姜爆炒,再把稍微翻炒过一遍的瘦肉放进去一起炒,超级香,我能吃三大碗饭呢。”
宋临青哪还能听纪山英讲这些,埋头只顾大快朵颐。
“慢点吃。”
纪山英第一次看到宋临青这么如狼似虎,而且吃的还是自己做的菜,他膨胀得快忘记自己也饿了,只管往宋临青碗里添菜。
宋临青瞥了一眼默默看着他不吃饭的纪山英,想说话又想吃东西,最后还是决定吃饱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