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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不是山花地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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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不通电话,摁门铃也没人来开门,岑林花以为宋临青又去深山老林拍植物去了,于是就近找了个酒店住下。
她打开行李箱,把里面的各种奖状证书从头到尾又理一遍,满心欢喜地期待跟宋临青的见面。
还没适应国内时差,她一觉睡到傍晚六点。
一个陌生号码打来,岑林花接起来,那头是宋临青的声音:“姝嵘,你是不是回来了?我刚从外地出差回家,看了监控。我手机坏了,没接到你的电话。”
“嗯!我回来了。夏令营提前结束了,我就想着回来见见你。”岑林花顿时喜笑颜开,她开心地说,“哥,我有好长的假期呢,我们……”
宋临青打断了岑林花的话,说:“我到月底可能才有时间,你先跟朋友去玩,我忙完了再回来带你去玩,你……”
后半段话没了声响,岑林花等了好久才发现电话已经被挂断。
不是回来了吗?信号怎么还是不好?岑林花犹豫着要不要再打过去,但一想怕打扰宋临青,还是放下了手机。
“你干什么?”宋临青皱眉,“把手机还我。”
纪山英充耳不闻,把手机装进口袋里,扫码付款。
店员把纸袋递到纪山英手里,微笑道:“两位拿好,欢迎下次光临。”
出了手机店,宋临青拉住纪山英的衣角,说:“我不需要你的钱,把我的手机还我。”
“坐上飞机再说。”
纪山英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把宋临青塞进去,自己也紧挨着坐下。
宋临青看了纪山英几眼,往里缩到角落,偏头看向窗外,无论纪山英怎么扯他说话,他都一言不发。
一想到刚刚宋临青跟岑林花的对话,他气不打一出来,冷哼一声后张嘴就来:“还说什么未成年不未成年,你也喜欢小花,对吗?”
宋临青有了反应,扭头扫了纪山英一眼,又转回头去,只留下一段印满吻痕的颈映入纪山英眼里。
什么狗屁不通的话。
宋临青悲怆地看着窗外,太可悲了,以后这样一个没脑子的人会无止境地纠缠自己,给自己制造麻烦,他见识过纪山英的手段,只怕鱼死网破时,他拉着自己和小花一起给他陪葬。
滚烫的吻落在颈上,宋临青身体一僵,伸手跟突然贴过来的人拉开距离,他垂下眼,睫毛颤动:“你是不是有病?”
纪山英看得心痒,伸手去摸宋临青镜片下的睫毛,全身重量都压到宋临青身上去,笑眼盈盈:“再对我爱搭不理,我在这里干你。”
“……坐好。”宋临青咬牙道。
纪山英亲了亲宋临青的脸,靠着宋临青坐直了些,重复问题:“你是不是喜欢我的小花?两年了,她长得越来越漂亮了,我更喜欢了呢。”
宋临青答不对题:“……她不喜欢你。”
“我是问你喜不喜欢她,别给我扯东扯西。”
当然喜欢,只是长辈对小辈的喜欢,不是纪山英脑子里那种畸形变态的喜欢。
宋临青看纪山英那一脸坏样,明明知道怎么回答正确,还是忍不住激纪山英:“你说呢?要不然我为什么带她离开山花地,不带你?”
“不可以!”纪山英脸色骤变,一把揪住宋临青的衣领,他看着宋临青那双无论他凑多近都倒映不出他面容的眼睛,怒火冲天,“你不可以喜欢她!你谁都不准喜欢!”
“……”
宋临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纪山英说话很没逻辑,他串不起来因果关系,只能当纪山英胡言乱语,脑袋有缺陷,所以读不了书,只能靠四肢。
“操!”
纪山英暴喝一声,前头司机吓得虎躯一震,抬眼看向后视镜,正祈祷后面两人不要打起来把他车拆了时,那个长得又凶又酷的人突然凑上去,摁着浑身书卷气的青年亲得啧啧作响。
“滚……滚开!”
宋临青推开纪山英,动作幅度太大,架在鼻梁的银框细边眼镜突然掉落,纪山英眼疾手快,稳稳接住了眼镜。他刚要递过去,却发现手碰到了镜片。
他从书包里拿出清洗液,仔仔细细擦干净,小心翼翼给宋临青戴上。
宋临青懒得理他,用湿巾反复擦嘴。纪山英盯着他被擦得又红又水的唇,趁宋临青不注意,他又凑上去亲一口。
“你…!”
“你再擦一遍好啰。”
纪山英心里的气全被宋临青柔软的唇瓣抚平,他稍稍跟宋临青拉开了一些距离,偏头看着宋临青眼镜之下,冷淡疏离的眼,情不自禁说道,“你又不是取了眼镜就看不到,偏偏要戴眼镜故意勾引人,宋临青,你天天这副模样去上课吗?”
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宋临青把手里的湿巾捏得皱巴巴的,他垂着眼,难辨情绪。
车内导航提醒已到目的地,车刚停稳,宋临青打开车门下车,走得飞快。
纪山英背着自己的书包,拎着宋临青的旅行包和相机包,几步就追上宋临青,宋临青伸手要拿自己的包,纪山英换了只手拎包,肩膀跟宋临青紧紧相贴:“你走路就好了,我怕你到山花地会累。”
坐了三个小时的飞机,再转高铁,又换大巴,一路颠簸,到山花地时,天也蒙蒙亮了。
宋临青一下车,就蹲在路边吐个不停。
盘山公路弯弯绕绕,一圈一圈,没完没了的。
海拔不断攀升,他耳鸣不断,纪山英在他耳边讲话,他什么都听不见。
胃里翻江倒海,他吐得像是要把胃呕出来才肯罢休。纪山英一脸担心地给宋临青拍背,一边不停在他耳边问:“吃晕车药也没效果,是车太颠了吗?什么车稳一点,坐着舒服点啊?等回金北我买一辆,到时候开车带你回来。”
宋临青接过纪山英拧开的矿泉水瓶,漱了漱嘴,说:“我不是山花地的人,我家在金北,我不会再来了。”
“谁叫你那么金贵。”
纪山英生气地拉起宋临青,拖着他往刻着“山花地”三个大字的石头背后的小路走去,“这么点路就受不了,收拾东西一包全是药,治什么的都有。金北污染严重,所以你的身体才会差,山花地多好,有你喜欢的植物和风土人情,你多来几次就好了。”
一路下坡,绿慢慢长进宋临青眼睛里,微风一过,植物的清香钻进鼻腔,大脑的混沌也被驱逐走了,宋临青神清气爽,忘记纪山英拉着自己手腕的手,眼睛里只有路边的植物。
忽然,纪山英停住了脚步,宋临青抬眼看去,纪山英门口那棵山茶没有开花,不是时节,但此刻绿得发黑,细碎的阳光照在革质的树叶上,像散落一地的珍珠。
很漂亮。
植物从萌芽到长成参天大树,开花结果又或是落叶,都别有一番韵味,怎样都是世间最美的存在。
“真是难看。”
纪山英很气恼,他想在山花烂漫的季节带宋临青回来看,但很显然他是个白痴,记不住红山茶的花期。
他扭头去看宋临青,宋临青站在暗绿色的树影中,身穿简单的蓝衬衫加卡其色西裤,因为见了喜欢的植物,舒展了眉眼,但仍旧清冷高贵,看人仿佛在看狗一样。
“真好看啊。”
纪山英忍不住赞叹出声,山茶没有开花,但他已经透过宋临青,看到了跟两年前一样的场景——
满树繁花之下,宋临青不经意地抬眸一瞥,山茶花的红,立马变作纪山英噗通乱跳的心脏,满树乱颤。
风过,树叶飒飒作响,纪山英的心又变成了山茶的叶,在胸腔里跳得震天响。
又是这样的表情。
宋临青甩开纪山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他也想起来了,两年前的第一次见面,纪山英也是这样,深深地、贪婪地看着他,仿佛见到了最美味的猎物,下一秒就要咬断他的脖颈,大快朵颐。
——很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