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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少爷脾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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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下了两三天的雨,天渐渐晴开了,被水洗过一遭,天蓝得像面蓝色的镜子,一团团白云沉在山头,跟油画似的。
宋临青换好登山的冲锋衣,带好水杯,拿上相机包,刚走出房门,身上的东西就被纪山英洗劫一空。
“……还我。”宋临青说。
纪山英三下五除二就挂到自己身上,整理好衣服说:“我帮你拿。走吧,我开车带你去。玉善山就是我经常去装山泉水那座山,不就是座歪脖子山吗,名字取这么好听,一开始我还以为山花地还有我没爬过的山呢。”
看这架势,想甩掉纪山英是不可能的了。宋临青只好听天由命,随他去了。
到了楼下,哞哞正在院子里撒欢,比两年前高了不少,也壮了许多,唯独牛角还小小个。他淡淡道:“骗我。”
纪山英连忙解释:“是我爸跟我说的,他虽然角还小,但是真的会自己把牛车架到背上去。哞哞过来。”
他说着就跳下台阶,引着哞哞往车边走,哞哞甩了甩尾巴,假意跟他走了一段,折返跑到宋临青面前,冲他哞哞叫了几声,脑门抵到宋临青身上去。
“你是牛,又不是狗。”宋临青伸手摸了摸哞哞额顶十分有个性一撮毛,说,“果然主人什么样,养的东西也一个德行。”
“哞哞!”
纪山英大喊了一声,哞哞撒脚丫子跑到纪山英面前,不等纪山英下令,就自己用角把牛车架到背上,雄赳赳气昂昂地绕着院子走圈,到宋临青面前就停下哞哞叫,似乎是在求夸奖。
“哞哞真厉害。”宋临青被逗乐了,脸上露出一抹淡笑。
纪山英反倒不高兴了,宋临青对花草树木鸟兽虫鱼都比对他好,他嫉妒哞哞,嫉妒岑林花,嫉妒此刻拥吻宋临青的微风,接近宋临青的一切有形的无形的,都叫他嫉妒得要发疯。
他把哞哞拉到一旁,卸下车,拉着它的角气呼呼地往圈里去:“回你圈里睡觉去,腆着脸想要从宋临青那得到什么?他什么都没给我,你也不许要!”
哞哞像是听懂了,又拿鼻孔对着纪山英。纪山英趁它不备,拍了它的鼻子一下就溜之大吉,哞哞在圈里哞哞直叫,很是不爽。
宋临青远远看着纪山英跟小水牛打闹,那么温馨和谐的场面,把纪山英身上的锐气也抹平了,好像还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年。
等纪山英从阴凉处跑到太阳下,往他这边走来,影子从纪山英身后落下,像是纪山英脱下的一层皮套。纪山英望过来,急于侵占的欲望勾勒出他深邃的眉眼,锋利的轮廓愈发锐利,唇边的笑越来越冷,影子越来越黑,褪去一层又一层,在太阳与遮阴的交界线站定,剩下最后一个亦正亦邪,爱恨难分的躯壳直面宋临青。
宋临青移开眼,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往车边去。
纪山英跟了过去,在宋临青弯腰进车时一把搂住,快速亲了那粉白诱人的脸颊一口,意味深长地舔了舔嘴唇,在宋临青颇有些愤懑的目光中,摸着唇回味无穷:“你不肯给的,我以后都自己拿。”
宋临青别过脸,只留下一瓣被亲红的,花似的脸颊映入纪山英眼帘,勾得人心花怒放。
加之路边的植物郁郁葱葱,到了水泥地上,纪山英开得飞快,深绿浅绿嫩绿的植物模糊成一张绿色的幕布,偶有几处连成片的开花的树混入其间,增添几分色彩。
纪山英把后视镜掰到无法再歪斜,窄窄的后视镜里装着斜靠在椅背上吹风的宋临青,绿色的幕布衬着他,将他衬得白愈白,粉愈粉,风抚过他的发梢,那样微小的晃动,落进纪山英心里,却是抓心挠肝的痒。
撞开他,手托起他的后脑勺,带着汗珠的发梢也是这样,在他指尖摇晃。
明明宋临青穿得再普通不过,冲锋衣领子拉到下巴下,从头到脚包裹严实,偏偏穿黑色,衬得他肤白貌美,艳压万物。
纪山英心神不宁了一路,告诉自己今天是跟宋临青出来工作的,再冲动也许宋临青对他愈发没好眼色。
勉强压下去了些,纪山英跟着宋临青扶着崎岖的石头走,在潮湿阴暗的角落找到了他们要找的植物。
小小的长在山坡上,很容易被忽略,叶子是卵圆形的,像是从根生出,淡紫色的花瓣跟蝴蝶翅膀似的张开,很是漂亮。
“好漂亮的瑶山苣苔。”
宋临青举着相机对准,修长白皙的手指转着聚焦,纪山英眼里哪有那小得看不见的植物,他靠在身后的大树上,看宋临青专注秀美的侧脸,应和道:“嗯,很漂亮。”
宋临青聊起植物,就愿意多说话了:“这是极小种群保护植物,也是国家二级保护植物,私自采挖是要被抓的。要好好保护。”
他刚说完,脚下一滑,纪山英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腰,把人放正,底下就是陡坡,纪山英伸手拉住宋临青右侧的一棵皂荚,充作防护栏。他呼了口气,心有余悸地说:“会的,我会好好保护的。”
宋临青倒是不怕,原先跟着老师做了很多调查,在山里摔了无数跤,脑袋磕过,膝盖碎过,美丽的植物同人一样,总是危险的,需要历经千辛万苦,长途跋涉才能有所得。
看宋临青那踩哪哪不稳的样,纪山英那点旖旎心思全被吓跑,胆战心惊地跟在宋临青身后,宋临青身形一晃,他的手就立马扶了上去,只顾宋临青,自己倒是摔了个狗吃屎,磕得腮帮子疼。
宋临青等人爬起来,抽出一张湿巾递过去说:“注意脚下,别管我。”
“嘶……”纪山英抓着宋临青的手贴到脸上,疼痛瞬间减了大半,“我不怕摔,你身体不好,还是少受点罪,能不摔就不摔。”
“……”
宋临青抽掉自己的手,加快速度攀爬。他好歹是个一米七九的大高个,纪山英反复说他身体不好,总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这也是纪山英羞辱他的一环,他坚信。
这么一想,他走得越快,心越急,脚下就越不稳,被凸起的树根绊倒,膝盖磕在石头上,一阵刺痛,估计破了皮。
“你真是……”
纪山英这次慢了一点,只摸到宋临青的衣角,没能把人拽起来,他要拉起宋临青的裤脚看,宋临青拉住他的手说,“这里面有山蚂蝗,我不想被山蚂蝗咬。”
“那我穿无袖背心怎么没被咬?”
宋临青说:“……体质不一样,我招坏东西。”
纪山英眸光一暗,勾唇微笑:“还真是。我信你了。”
往深山里又走了许久,陆陆续续拍了十几个形态各样的苦苣苔科的植物,再找不到新的种,纪山英就背着宋临青下山了。
宋临青不让他背,他说不背就在这里做,不用纪山英转身弯腰,宋临青就贴到纪山英背上去了。
纪山英没把宋临青背到公路上,而是带他去了山泉水那。
泉水潺潺,一旁的玫瑰开得正艳,一片宽阔的绿草地,草有膝盖深,草坡上长了一棵络石,雪白的小花跟风车似的扭曲开放,山泉边还长了许多的覆盆子和栽秧藨,正是时节,紫色的、红色的、黄色的果实挂满枝头,令人口舌生津。
宋临青拍完络石的照片,纪山英摘来满满一兜的野果,还带来一瓶新鲜现制的玫瑰水。
“这是黄泡和覆盆子,我还在学校读书那会儿,晚上放学回家路太远了,肚子太饿,一路摘着这东西吃着回家,手都吃黑了。这可好吃了,你快尝尝。”
“覆盆子倒没错。”宋临青拿起几个紫得发黑的果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很解渴。他吃完又拿出黄色的,跟纪山英说,“这学名叫栽秧藨,两个长得很像,都是蔷薇科悬钩子属的,玫瑰也是蔷薇科的。”
纪山英惊喜地说:“蔷薇科真好,有这么多好吃的。”
“你也吃吧。”宋临青放下相机,坐到草地上说。
纪山英摘来一些女贞树叶在地上垫了厚厚一层,然后把野果放到宋临青手边。
他不着急吃,着急宋临青的腿。
“干什么?”
宋临青的手没纪山英快,纪山英看着宋临青白嫩膝盖上的一片红,哼了一声后,从包里掏出双氧水和棉签说:“就那么摔一下,就破这么大块皮,流这么多血,宋少爷,你是真的娇贵。”
又阴阳怪气。
宋临青抬脚就往纪山英心口踹,纪山英人没动,手不稳,药没上,全撒了。
“宋临青!”纪山英一把抓住宋临青的脚踝,看着他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又流出新鲜的血的伤口,后槽牙咬得嘎吱响,“你少爷脾气还挺大,说不得?”
宋临青挣不脱腿,嘴还硬得很:“说话就好好说,不要总夹枪带棒。”
“我是……”
心疼你的话被突然卷来的狂风淹没,络石的小风车花随风飘落,拂过宋临青的唇瓣,落到流血不止的膝盖上。宋临青半撑着手肘,被他握着细白的小腿,这样的姿势,立马让纪山英浮想联翩,进山前被压抑的欲望死灰复燃,如洪水猛兽般,迅速吞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