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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雄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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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比宋凌,范思蒙他们更阴。纪山英被他们这么一联手套路,原先抱团取暖的人抱得更紧了,彻底被孤立在团队外。
现生如此,网络上也一塌糊涂。他的手机二十四小时都有人打骚扰电话,辱骂的短信络绎不绝,纪山英不胜其烦,砸了手机换清净。
他全身心投入训练中,慢慢地也看清了,范思蒙和魏谌不允许任何人比他们厉害,更不许任何人抢了他们的风头,他们拿了那么多奖牌,是要在队里当皇帝的。
纪山英无意再跟他们争锋相对,队内测试比赛不愿再拼命跑,每每到有奖金和比较重要的比赛时,他又出其不意,勇争第一。
他从不会被任何暴力打趴下,他生来被暴力浸染,从小被打到大,山村一直以来都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他挨过的打数不胜数,暴力滋养他,安抚他,让他被淬炼成一把锋利无比的刃,浑身都充满危险气息。
他收进鞘中,不是畏惧,只是不想起冲突,让教练刘建为难。
但范思蒙他们并不会适可而止。
纪山英跑步时被喝倒彩,下场被人拿榴莲砸,回到队里,从来没跟纪山英说过一句话的魏谌因为输了比赛,丢了面子,面目狰狞地看着纪山英,说:“真会装啊,看来你一点都不怕啊。”
纪山英还没说话,给魏谌买水的范思蒙也推门走了进来,他使了个眼色,站在门口的人把门都反锁了起来,没人说话,气氛骤然剑拔弩张。
纪山英刚攥起拳头,周边的人早就有人拿着摄像头对准他,等着他动手。
无论如何,他都别想安然走出休息室。纪山英想着自己这么些天忍气吞声,却仍旧换来他们不依不饶的纠缠,看着渐渐围上来的人,纪山英扭头就往门口跑,屋内的人懵了几秒,刚刚纪山英分明就一脸不爽,看着就要动手,现在却吓得逃跑了。
“拉住他。”范思蒙说。
好几个人围了上去,纪山英佯装要出拳揍人,但对方已经先动了手,砸在他脸上,一拳之后,更多的拳头砸在纪山英身上,纪山英低低笑了几声,拍着门大声求救:“救、救命!教练,教练有人打我!别打了、别打了……好疼啊!教练——!”
这样丢脸的事,以前纪山英从不屑做,就算满身血污,他也绝不会出口求饶,但现在他明白了,进也是被欺负,退也是被欺负,不如先发制人。
又学到了。纪山英心里狂喜。
范思蒙他们也没料到纪山英会突然低头,要知道纪山英被孤立这么久,他也没向他们低头,甚至路过他们都是满脸挑衅,丝毫不收敛。
刘建应声而来,纪山英哭着躲到刘建身后,鼻青脸肿,挂了泪的黑眸看起来很是可怜。
“你们这是做什么?!”
刘建一直都觉得队内氛围很和谐,但在纪山英来之后,他觉得似乎有些和谐得过头,千头万绪之下,他看向了范思蒙。
“刚刚起了点小冲突。”范思蒙脑袋转得很快,他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队员高以峰鞋子上的脚印,说,“纪山英踩到他的脚,没说对不起,高以峰本来就输了比赛,脚也疼,两人情绪一激动,就打了起来。教练,是我的错,是我没及时拉开他们,对不起。”
“是这样吗?”刘建半信半疑。
没等对面坐立难安的人昧着良心点头,纪山英说:“是的教练。是我的错,真对不起啊。”
刘建说:“就算这样也不能打架!纪山英你和高以峰都去写检讨,罚跑二十公里!”
纪山英已经受罚习惯了,他一口应下,临走的时候挑了一下眉,冲着里面的人吹口哨,说:“哥哥们,我被打习惯了,早就不疼了,就那么点劲,你们太弱了。”
里面的人的脸一个赛一个黑,纪山英哼着调追上刘建,两人一同走到树荫下,坐到石凳上时,刘建问:“为什么撒谎?”
“什、什么?”
刘建叹了口气,看着纪山英肿得快要看不见的眼睛说:“他们脸上都没伤,就你挂彩了,真当我傻?我吃的盐都比你们走的路多。”
“说真话你又不信。”纪山英小声嘀咕。
谁都不喜欢他,他总是带着攻击性,看起来像他欺负别人。
“我听见了啊。”刘建把纪山英的头扭了过来,说,“我跟你说过的,人际关系不比跑步简单,你得花心思去改善关系。你别怪教练偏袒范思蒙他们,他们的实力摆在那,足以证明他们会带着田径长跑队所向披靡,杆子立在那,才有人超越。”
“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学不会阿谀奉承,尊老爱幼,我想要的,我拼得头破血流也要拿下。杆子?他们都没我高,当什么杆?我才是那根杆!”
“哈哈哈……”刘建拍了拍纪山英的肩膀,说,“好小子!队里少的就是你这股血性!不过我可警告你,不准再动手打人了,这次有人往你身上丢榴莲,你知道有多危险吗?我让人报了警,把那小子关进派出所去了,你……你怎么了?伤口太疼了?”
纪山英青红紫绿的脸上流出两行泪,他伸手抱住刘建,一遍遍重复:“我知道……我知道了教练,我会听你的话,不打架,好好比赛的。”
唉。
刘建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小子就是沉不住脾气,到底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也是,才十八岁的少年,做什么老气横秋,就得朝气蓬勃才对。
到了年底,队里放了假,纪山英回山花地过年。
门口的红山茶一如既往地开得灿烂,他站在山茶树下,忽然觉得这泥路难走,配不上这棵红山茶。
于是他第二天就找来了人修路,把原先的泥路修成平滑干净的水泥路。
转头看向院子里有些破旧的平房,他觉得太旧了,太小了,跟宋临青格格不入。
今年的奖金加工资加起来,零零散散也还不够十万,要盖一栋漂亮的房子,似乎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但过完年,赛事就多了起来,好几场大型比赛奖金都很高,两年后就是奥运会,只要能参加,最后还赢了,那百万奖金就到手了,能买给宋临青的东西也就更多了。
纪山英沉浸在美梦中无法自拔,衣服被哞哞嗦得湿漉漉的,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他瞪着哞哞说:“坏哞哞!”
哞哞愣了下,吐掉主人的衣服,高扬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很是不服。
纪山英拍了一下哞哞的头,转身就跑,哞哞鼻孔出了一口粗气,撒腿就追纪山英,耳朵扇得飞快。
路过红山茶,他顺手摘了一朵,插在耳边迎风奔跑,半路遇见回家的刘凤仙,刘凤仙拽住纪山英,提醒他:“别疯了!都多大年纪了!你现在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腿,摔断了看你以后怎么办!”
纪山英哪听得进去,跟泥鳅似的挣脱束缚,耳边的红山茶随风飘去,一人一牛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追着花跑,风拦不住他,树挡不住他,天地宽阔,什么都捉不住一只追求红山茶,自由强壮的雄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