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印象》十号长椅

43、我想活着

　　秦祝已然意识到身后有谁，舒佳旺默默关上门。

　　陈雨朝前走了两步停住，秦祝却不回头看他，他一甩手，手机砸在秦祝后背，穿的厚，并不疼，却能让人感觉到砸人的人的气愤。

　　手机落在地板上，清脆的一声响，面朝下，不知道碎没碎。

　　“哥哥，”秦祝转身看着他，心里一痛，“我……”

　　“你什么？”陈雨满脸悲伤，“你什么？”

　　“我只是觉得，”秦祝眼眶发红，“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可能会好些，我，”

　　“分开？”陈雨走到他面前，嘴唇发抖，“分到哪去？再让我看到你自残吗？”

　　秦祝一愣，看着陈雨，一时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陈雨抓住他右手，把他衣服往上撸，那处因为伤口过深，即便恢复之后也依然留下增生疤痕的伤口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显现。

　　“这样吗？”陈雨眼底发红，“你告诉我，等我下次再见到你，是不是就是尸体！”

　　“不是的！”秦祝抓着陈雨的手，表情大变，“不会！”

　　“那你为什么要走？”陈雨痛苦地看着他，“我做的还不够好吗？”

　　“不是，”秦祝立刻否定，“我，不是！哥哥别这么说！”

　　他表情有些神经质，“你做的很好，你很好，哥哥很好！是我！是我，我不知道，我这个状态无法跟你正常相处，你也感觉到了，我，我真的做不到，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就是做不到，我笑不出来，我只能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我怕你不要我，我不想跟哥哥分开，从来没想过！”

　　“秦祝！”陈雨一把抱住他，“秦祝！冷静！冷静！”

　　“哥哥，不是你的错，”秦祝嘴里颠三倒四，身体发抖，“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把你拉进来！我该下地狱！我本来就不安好心，你本来就不该遇到我，是我！是我非要把你拉进来！我该下地狱！我，我从一开始就自私的想靠近你，我，我控制不住自己！”

　　“可是，”秦祝抱紧他，绝望道，“我做不到不靠近你，我做不到，我以为我好了，可是还是不行，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啊？！我不想这样，我也不想这样！”

　　“我知道，”陈雨心痛到无以复加，紧紧抱着秦祝，用力安抚他，“我知道，秦祝？秦祝？听哥哥说话，你能听见哥哥说话吗？秦祝？”

　　“哥哥，”秦祝头开始发昏，整个人有些控制不住的摇晃，“我，我不想分开。”

　　“秦祝！”秦祝不收控制的滑跪下去，陈雨用力拉住他，跟着一起跪下，抱着他，“秦祝！清醒点！”

　　秦祝下巴放在陈雨肩膀上，头晕脑胀，“哥……”

　　“在，陈雨赶忙应声，哽咽，“我在，哥哥在，好了，不要说话，晕就把眼睛闭上，哥哥一直在，去哪都带你，我一直记得，绝对不丢下你。”

　　“对不起……”秦祝再也不能忍受地哭出来，“我，你本来是不该遇见我的，对不起，是我……”

　　“没有不应该，”陈雨鼻子发酸，刺激的眼睛都发疼，“我本来就该遇见你，我们天生就注定要在一起，是我愿意的，我特别愿意，跟你在一起特别好，陈雨最喜欢秦祝，最爱秦祝。”

　　秦祝已经缓过来，看着陈雨背后的地板，泪流不止：“可我，是神经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病，我会拖死你。”

　　“不会的，”陈雨拍拍他背，吸了吸鼻子，笑说，“我就乐意跟你在一起，一辈子都在一起，你忘了你说过以后还要挣钱养我？把整的钱都给我，我还等着你月月上缴工资，让我过一把富豪的瘾。”

　　“哥哥，”秦祝松开陈雨，看着他，“你知道一辈子有多久吗？”

　　“不知道，”陈雨也看着他，“我不知道一辈子有多久。”

　　“但是我知道，只要还活着，那一辈子就还在，我们就在一起，谁说什么也没用,错了就错了，如果对了，那太好了。”

　　秦祝如鲠在喉：“哥哥，我不想拖着你，我现在根本就没办法出去，你应该也感觉到了，我就像个怪物，阴沟里的老鼠，如果不……”

　　“正常，”陈雨打断他，“你只是有些不适应，我们慢慢来，你适应就好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你能陪我一天两天，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一个月两个月，”秦祝声音突然变大，“再多你就会被我耗尽精力，就趁我们还能给对方留下好印象！趁我还勉强像个正常人的时候，我们分开。”

　　“不分开，”陈雨摇头，抹去秦祝泪痕，“没什么能把我们分开，除非咱俩都死了。”

　　“哥哥，”秦祝再次抱住他，“你还有要做的事，跟我不一样，”

　　“嘭！”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舒佳旺站在门口看着两人，他两步上前，一把抓住秦祝领子，往后狠狠一推！

　　秦祝倒向一边，陈雨震惊地看着舒佳旺。

　　“你小子你真是够了！”舒佳旺怒其不争看着他，“好话歹话说尽，你想干什么啊你？啊？！”

　　“我他妈真佩服我自己！”舒佳旺“呸”一声，“老子是怎么跟你玩儿这么多年的！你那贱爸的狗腿子！你能不能救救你自己？”

　　“我真求求你了，秦祝！”舒佳旺指着外边儿，“你想死，你就死的远远的，我们谁也不知道！就都不会难过！你要想活，你就做给我们看，而不是在有人还愿意拉你一把的时候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你要是真他妈走不出来你那个屌家！你就拿把刀！砍死那群傻逼！”

　　“大不了大家一起死！”舒佳旺抓着他领子，“敢不敢！”

　　“今儿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谁都别他妈睡！想死想活，”舒佳旺松开他，“你给句准话！”

　　客厅一时安静的有些窒息。

　　陈雨紧张地看着秦祝，秦祝沉默不语，他又看向气的脸红脖子粗的舒佳旺，舒佳旺盯着秦祝，恶狠狠的，似乎秦祝说出一个不，他就会扑上去直接咬死！

　　秦祝突然低低笑出来，陈雨担忧地看着他，舒佳旺死死盯着他，秦祝却站起来，看着舒佳旺：“不想死，我想活着。”

　　“那你还想去哪？”舒佳旺表情不变，“陈哥就在这。”

　　“我哪也不去，”秦祝转头看着陈雨，“哥哥，我哪也不去。”

　　“我就赖着你了，”秦祝走到陈雨面前，抹去陈雨脸上的泪水，“哪也不去。”

　　“你，”陈雨哽咽难言，咽了好几口唾沫才能说话，“你还好吗？”

　　“嗯，”秦祝点点头，“不骗你。”

　　这场未遂的离家出走被扼杀在摇篮里，整个屋里都笼罩了一种莫名的气氛。

　　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都要黑了。

　　陈雨叫两人吃晚饭，舒佳旺说他不吃，秦祝来到餐桌旁，吃了几口：“哥哥，我有点吃不下了。”

　　“就吃这么一点？”陈雨看着秦祝碗里的饭，根本就没怎么动。

　　“嗯，”秦祝乖乖点头，问，“我可以不吃吗？”

　　陈雨还能说什么，笑了笑：“好，不想吃就不吃了。”

　　陈雨心情因为那个问句，不那么压抑了，认识这么久以来，这还是秦祝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问他关于自己可以不做什么事。

　　也许真的是舒佳旺那顿输出起了作用，收拾好东西，陈雨走到沙发那里，看到秦祝自己在发呆，表情很麻木，陈雨坐在他身边。

　　很久，秦祝终于注意到他，吓了一跳，陈雨笑笑：“吓到了？”

　　“有点，”陈雨点点头，“我坐在这很久了。”

　　“哥哥，”秦祝却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话，“这就是我现在的状态。”

　　“好，”陈雨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打扰你，你也不用隐藏，如果我发现不对劲还是会叫你，好不好？”

　　沉默很久，秦祝才轻声道：“谢谢。”

　　“没关系，”陈雨摸摸他头，“我会一直陪着你。”

　　从那之后，又过了一个星期，陈雨发现秦祝发呆出神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长，他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又过了三天，在秦祝难得的一次午睡时，陈雨出去了，他回到已经很久没回的出租屋。

　　房间已经转租出去，因为租赁时间还没到，所以他在网上找愿意这在租房子的人，本来以为要很久，但是谁能想到，只用了三天。

　　他今天是来搬东西的，另一位租客明天就来。

　　收拾了五大袋东西，跟这个住了两年多的房子说了声再见，东西搬下去，提前约好的快递员已经到了，陈雨直接寄回老家。

　　他心里记挂着秦祝，忙完就赶紧回去，静悄悄的进屋，悄摸摸开门，秦祝还在睡觉，陈雨轻轻松口气。

　　他没进房间，抱着手机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直到秦祝睡醒出来找他，困倦的将头倚在陈雨肩膀上，陈雨摸摸他：“睡醒了？”

　　秦祝蹭他脖颈：“嗯……”

　　陈雨试探着问：“如果去远地方的话，你是想坐飞机、高铁还是火车？”

　　“嗯，火车吧，”秦祝闭着眼，“我还没坐过火车呢。”

　　陈雨笑问：“跟我回家吧。”

　　“好啊，”秦祝眼睛亮晶晶看着陈雨，“什么时候去？明天？”

　　“明天不去，”陈雨笑着摇摇头，“后天，我们还可以收拾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