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印象》十号长椅

38、最怕麻烦

　　“哎，”赵许之叹出一口气，“你没看见刚才他的表情。”
　　“什么表情？”陈雨困惑看着他。

　　“虽然这样说很像是在挑拨你们的关系，”赵许之笑笑，“但我是一个医生。”
　　“他刚才有些躯体化，你应该也感觉到了。”

　　“是，”陈雨想起秦祝抱着他时一直在发抖，“我能感觉到。”
　　赵许之笑着摇摇头：“你能感觉到，但你看不到。”

　　“什么意思？”
　　“不然我们为什么那么着急？”赵许之指了指刚才他们靠着的墙，“他当时在你后面，看你的表情不像是一个，”

　　赵许之想了想，继而说：“不像是一个好了的病人看着自己家人的样子，很可怕，但他变得很快。”

　　“赵医生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赵许之看着陈雨，“他还要在待一段时间，之前是我判断失误了，对不起。”

　　“没什么，”陈雨只关心一个问题，“我明天还能来么？”
　　赵许之委婉道：“我们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好，”陈雨点点头，“我知道了，今天真的很抱歉，我当时，”
　　“能理解，”赵许之笑笑，“好在没发什么大事，不要多想了。”

　　“赵医生明天什么时候上班？”
　　赵许之笑了声：“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刚才答应了他明天见，”陈雨苦笑，“你刚才也说了，现在这个情况肯定不行，我就想明天带个东西给他，让他知道我在。”

　　“好，”赵许之笑着点点头，“没问题，我明早八点到这。”
　　陈雨很感激：“多谢！”

　　从医院出来走到门口，大爷看他没什么精神的出来了，喊住他：“哎！小伙子！”
　　陈雨似刚回神：“哎，大爷。”

　　“看你这表情，”大爷小心问，“不太好吧？”
　　陈雨笑了笑：“还行，就是临出来的时候突然有些，不稳定。”

　　“放宽心，”大爷安慰他，“这也正常，你这弟弟平时挺粘你的吧？”

　　陈雨点点头，大爷笑说：“这不就齐了，这人呐，本来在自己舒适圈里都还好，一旦走出舒适圈，那还真是四处漏风，更何况是这里，普通人谁也不想来啊。”

　　陈雨很感谢这时候大爷能跟他说两句：“明白，大爷，车来了，我先走了啊！”
　　“哎好嘞！”

　　叫的车正停在对面路边，陈雨跟大爷打了声招呼上车走了。

　　临睡前，陈雨特意定了个早上六点半的铃。

　　夜里躺在床上，他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下午秦祝抱着他的场景，赵医生说的那个表情，他并不知道，他能感受到的只是秦祝当时是真的很怕他走。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陈雨穿好衣服出门，来到街上，小区旁边的水果店还没关门，陈雨莫名其妙走过去，老板看见他：“看看买点什么？”

　　陈雨看了看：“还有苹果吗？”
　　“哎呦！”老板指着身后的箱子，笑说，“还剩下这几个，都是今天剩下的，你看看有没有相中的。”

　　陈雨上去一看就剩下三个了，看着都还不错，今天白天在这买的几个也很好，放在医院了，临走除了那种事，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他果断都拿了：“老板你们该进货了吧？”

　　“进！”老板笑呵呵的，“明天就到货！喜欢常来啊，这你拿着吧，三个还是剩下的，我这也快关门了，不收钱。”

　　“这不行，”陈雨拿出手机就要扫码，“做生意的也不容易，您给称一下。”
　　他不想占别人便宜，就算是善意的也不行。

　　陈雨拎着三个苹果继续往前走，一路向前，夜里的分高很冷，他抱着膀子缩着脖子，下半张脸全都埋进衣领里。

　　这个时间点，外面已经没什么人，偶有几辆车驶过，更偶尔还有骑自行的小团体路过，一直到必须要拐弯了，他才发现已经走了很远，有些累，正好旁边有个小公园，灯火通明的。

　　陈雨溜达进去，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苹果放在旁边，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边，以前都不知道着里还有个小公园，他坐的地方对面就是湖，湖上有用木头修建的小路，路两边还有拉的灯带。

　　很安静，他喜欢这里，有灯，不至于太黑，有冷风，这样就不会胡思乱想。

　　坐了没一会儿，湖上小路噔噔噔，似乎有人在上面很快地走？还有一个同样很噔噔噔的脚步声。
　　“慢点儿，你慢点儿！”一个男孩儿的声音从远处传到陈雨这里。

　　那个走的很快地噔噔噔声还在继续，陈雨眯着眼睛看向声源处，是一对小情侣，那男孩一边追一边道：“小心着点儿啊。”

　　陈雨感觉他们要朝自己这边过来，赶紧抓着袋子躲到树丛后面。

　　女孩儿突然站住，猛地回头大喊：“你别跟着我！”
　　“我不跟着。”男孩儿做举手投降状，声音弱弱的，“好，我不跟。”

　　女孩儿一跺脚，继续往前走，男孩儿果真不跟了，女孩走着走着就站住了，身后的男孩儿见状立刻小跑过去，站在女孩儿面前，声带笑意：“我就知道你肯定不舍得丢下我。”

　　“滚呐！”女孩儿抬头对他大叫，“你烦死了！”
　　“我错了，”男孩儿低头认错，“我真的错了。”

　　女孩儿看着他：“你错哪了？”
　　“我错在我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我今天没时间。”

　　女孩更气了：“那为什么不提前说！”
　　“我是要说的！”男孩着急解释，“我本来都打开咱俩的聊天页面了，老师叫我，然后我一忙，忙忘了。”

　　女孩还是很生气：“借口！为什么咱俩一起吃饭的时候你不说！你明明有那么多次能说！”

　　“我，我真的忘了，那段时间满脑子都是课题，但是这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讨厌你！”女孩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总是这样！一忙起来就不管我了！什么都可以排在我前面！你总是这样！”

　　男孩儿许久没说话，女孩继续道：“今天是我最好朋友的生日！我们说好了的带自己对象来，她们都是成双成对的，只有我，有你跟没你没什么区别。”

　　“不是的！”男孩儿声音突然一大，“我，”

　　“你不要说了，”女孩镇定下来，打断男孩儿的话，“我这个人最怕麻烦，咱俩每次约会你给我的感觉都是我在浪费你的时间，你心不在焉，我也不开心，总觉得自己欠了你什么，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但我知道我每次跟你约会回去都要进行自我反思，可笑，凭什么？没任何何必，分手吧。”

　　说完这些话，女生头也不回的走了，男生站在原地很久，反应过来时，女生已经走不见了，他急忙追上去。

　　陈雨终于能从树丛后面出来，叹了口气，吓死，这大晚上的见证了一场分手，善哉善哉。

　　这个地方也坐不下去了，他干脆拎着苹果再走回去。

　　走着走着手机响了，陈雨赶忙拿出手机，一看是舒佳旺打来的，接通——

　　“喂？陈哥，你们人呢？”
　　“佳旺你在哪呢？”陈雨听他这语气应该是在门口。

　　“门口啊，你俩跑哪玩去了？打哪孙子电话也不接。”
　　“我在外面呢，现在回去，你知道密码吧？先进去等着，外边儿冷。”

　　挂了电话陈雨赶紧打车回去。

　　进屋就见舒佳旺躺沙发上看着手机。
　　睡衣都换好了。

　　“佳旺？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就来了？”
　　“陈哥！”舒佳旺跳起来，“哎？秦祝呢？”

　　“他啊，”陈雨笑笑，“医院呢。”
　　“我靠！”舒佳旺赶紧下来，“怎么回事？”

　　陈雨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遍，舒佳旺听完，气的脸通红，破口大骂：“麻痹的！老子就知道那家人逼事儿多！一个个的都什么东西，贱男贱女合体，真他老子牛批，天天净逮着他一个人祸害！”

　　“好了好了，”陈雨抓住他胡乱挥舞的手，“我去看过了，情况，也就，时好时坏的。”

　　舒佳旺咽下一口气：“多久了？”
　　“快两个星期了。”

　　“那小子他，”
　　“真没什么大事，”陈雨想笑又有些笑不出来，最后憋出个假笑，“就是瘦，脸色什么的不太好。”

　　两人坐沙发上各自沉默，良久，舒佳旺开口，语气带着些许试探和微妙的歉意：“陈哥，是不是觉得很麻烦，很辛苦吧？”

　　麻烦？他想起来公园里看见的那对小情侣，最怕麻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是这样的人。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以前摆摊的时候他总是没来由的担心有人来砸他摊子，生怕哪一点做不好就会出什么大事，他讨厌乱七八糟的事，他就想安心的摆摊，平静的挣钱。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没这种感觉了来着？

　　似乎是从秦祝来帮他忙？不对，好像是跟秦祝在一起吧？似乎也不对，但又好像是的，可能是秦祝比较小孩儿气，他不自觉就承担起大人的义务，哎？

　　好像也不对吧？这说的怎么跟差了大十几岁的？

　　又或许是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曾经是很小的人，对，他都忘了自己是个怕麻烦的人，跟今天大爷说的似的，一旦走出自己的安全区就觉得四处漏风。

　　但跟秦祝在一起，仔细想想，他没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