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月（明末清初）》穆湮

1、惊魂／追忆

　　惊魂

　　明万历二十四年深秋，江南仍是一派温暖宜人，秋高气爽的美景，然而塞外松花江畔却早已寒风萧瑟，雪片纷飞。

　　入夜，冷月如钩。银色的光辉透过桦树苍白树枝间的缝隙倾泻下来，在暴雪过后积淀下来的厚厚雪地上反射出凛冽的白光，映照着漆黑的夜，以及这片神秘的黑土地。

　　雪夜是不适于暗杀的。但不知为什么，建州女真部落里一幢高大木屋顶端出现了一个纤细的黑影，在陡峭的屋檐上悄无声息地疾驰，身后留下一串细小的痕迹，状似某种猫科动物的足印。

　　这座兴旺的城镇是建在山里的。顺山坡而上，房屋逐渐稀疏，在接近山腰的位置，黑影仿佛发现了目标，飞身窜入一座独门院落，径直朝中间的主屋奔去。

　　寒风袭来，吹在脸上似刀割般疼痛，黑色的布衣在风中微微作响。黑影忽然停止了动作，只见银光划过天际，三支锐利的袖箭如透纸般穿过杉木制的窗棂，牢牢钉在床头泥坯墙上，深一寸有余。黑影以迅雷之势破窗而入，自左腰间抽出一把泛着淡红色光芒的长刀，用力斜劈下去，却只听到金属撞击床板的清脆声响。

　　“遭，上当了！”

　　黑影来不及回头，横刀反手向后砍去，“当啷”一声，金属之间的猛烈摩擦产生了火花，在黑暗中转瞬即逝。接着是更加强烈的碰撞，混沌中只听得到刀剑的撞击声，动作带起的风声，及，沉重的呼吸声。

　　十几回合下来，黑影渐渐有些不敌，对方身形比自己高大许多，剑术中爆发出蛮力却又不失灵活，这绝对不是女真族的武功！

　　任务失败！

　　黑影转身向门外奔去，随手掷出三枚苦无。却不曾想刚逃至院中，对方便已拦在身前，月光下竟是一张绝美的面容：轮廓清晰的线条，炯炯有神的黑瞳。穿着打扮乃是标准的女真族将士，缓缓抬起的左手指间，三枚苦无闪着青光——淬毒之后的颜色。

　　“你到底是什么人？”见逃跑无望，黑影转而问道，清亮的嗓音中竟带着一丝纤柔。

　　“原来只是个小姑娘，竟也胆敢跑来行刺隶属建州卫女真族首领努尔哈赤穆昆第6塔坦，侍卫队近卫队长栋鄂氏乌尔托。”磁性的声音略显低沉，入耳便如鬼魅般充满诱惑。

　　黑色的人影抬起头，赤色狸猫面具下的眼神敏锐而犀利，直盯进那一双深邃的暗影，齐耳乌发泛着暗蓝的幽光。“今日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不知阁下姓名，因何在此？”

　　“五大臣之一，温顺公栋鄂氏何和理之弟，栋鄂氏乌尔托。”对方简短而清晰地回答道。

　　“原来是近卫队长阁下本人，久闻威名，小女子佩服。只是今夜一败，再无颜见师傅，弄脏了院落，还请阁下见谅。”

　　说罢，淡红色刀光一闪，轻薄的刀刃刺向自己腹部，霎时鲜血四溅。

　　恍惚中，借助仍残留的意识，只觉一只有力的手臂伸向自己，一个温暖的怀抱支撑着自己，一种清淡的气息围绕着自己，整个人仿佛飘在半空中，没有痛楚，没有遗憾，没有自我，世界终于堕入一片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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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忆

　　明万历二十年四月，朝鲜李氏王朝耽于党争内讧，武备松懈。丰臣秀吉妄图统一中朝日三国，进而称霸南亚，遂于是年进攻朝鲜。

　　丰臣秀吉共调动50万军队，其中30万用于作战，15万人为先遣队。先遣队分为八个军，宇喜多秀家为总司令，小西行长率第一军，加藤正清率第二军，黑田长政率第三军，九鬼加隆4万水军和700艘舰船，另外还有德川家康、前田利家、上衫景胜、蒲生氏乡、伊达正宗统帅的10万人马驻在名护屋为预备军。

　　日军在釜山登陆后长驱直入，只用了20天时间相继攻占开城、京城（汉城）、西京（平壤）。日均所到之处，焚烧抢掠，仅晋州一地军民被屠达6万人。朝鲜有些地方官吏弃城而逃，国王李昖惊慌失措，仓皇放弃首都，先奔西京，继而逃往鸭绿江边义州。

　　李昖深知没有明朝的介入，光复朝鲜只是一个梦想，便派几批使节去北京求救。除正式向皇帝递交国书外，他们还分头游说众多阁臣、尚书、侍郎、御使、甚至宦官，力图促成大明尽快出兵朝鲜。

　　明廷认为“倭寇之图朝鲜，意实在中国，而我兵之救朝鲜，实所以保国。”如若再纵容日本侵吞朝鲜，那后果不堪设想，遂决定援朝抗倭。

　　7月，明朝派先锋戴朝弃、史儒率2万精兵出征，副总兵祖承训、游击王守宫带大部队继后进入朝鲜。同年秋，以李璘为总兵，以李如松为副将的5万大军赴朝抗倭。次年初，朝鲜爱国官兵在明军支援下收复西京、开城，直指京城，同时展开海陆两路反攻，朝鲜名将李舜臣指挥的水军龟船队连创倭军，掌握了制海权，日军处境十分狼狈，遂于8月被迫“议和”。

　　但是由于日军无议和之诚意，竟狂妄提出以大同江为界，将平壤以西归还朝鲜，意欲吞并平壤以南的大片领土，谈判拖延了三年，仍未能达成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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