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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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久早圣臣皱着眉头。
今天他一直皱着眉头。
音驹的经理没有在听到他名字的第一时间抬头发出“啊，是你！”或者“额，是你……”的古怪声音让他十分满意。
时间再往前倒，东京都IH预选，他发现对方冲电解质饮料的时候很用心很讲卫生，他就在内心把音驹经理提到了“全国优秀排球经理”的前5名。
不知道有没有考虑转学到井闼山。
不过就算没有她，佐久早圣臣也能自己好好洗杯子，冲运动饮料，就是一个人处理比较麻烦而已。
他能接受。
所以他把排名重新调整到前10。
众所周知，“前5名”指的是第5名，前10指的是第9和第10。这和四强等于第4名，再往前就只有冠亚季军的称呼是一个道理。
佐久早圣臣相信音驹经理有很大提升空间，只是他不关心罢了。
这家书店是佐久早圣臣自己发现的。
离家公共交通1站路，毗邻夜间遛弯地，免费书籍借阅，做一杯饮料换一次塑料手套，没什么好挑剔的。
大约每2周左右的周六，也就是住宿生短暂的单休假他会过来休息，学习，看书，或者用平板耳机看比赛。
不会悠闲的感觉很好，有种挣脱世俗来到极乐净土的遗世感。
——直到今天。
佐久早圣臣发现今天书店的闲人格外多。脚步不停大声翻书不说，还一个个向他对面的空位虎视眈眈（高达3人！）
看什么看，他才不会和陌生人坐在一起。
皱眉凶人的表情赶走了所有顾客，对应耗费的能量也让他在两个小时之内喝完饮料。如果不是处在夏季而是赶上冬天流感肆虐的时期他早扭头回家了。
还想在极乐净土窝一会的佐久早圣臣选择放下书本，下楼重新点了一杯话梅乌龙茶要店员直接送到座位，趁此时间转到商场洗手间。
饶是他最快速度冲刺来回，还是在一上楼就发现自己对面的座位被占了。
晦气。
正在佐久早思索用什么方法在不违背店内“请勿大声交谈”的指示牌同时能让陌生人滚蛋，书架那边闪过一个人影。
佐久早自认为动态视力不差，走过书架看到来人却还是很无语。
他的前10经理对着高处漫画单行本眯眼一个劲瞧。更令他无语的，问了对方“要哪本”，结果书名是《Touch》，根本不是架子高处的一排《Rough》。
近视眼。不戴眼镜。不保护视力。
扣分。
对方抬起头非常轻声说谢谢。
遵守静音规定很好。
加分。
但鼻子上贴的两个ok绷以及下面掩盖的青紫非常不好。
扣回去。
在不满以上，佐久早圣臣更不能理解的是以音驹经理做运动饮料都对卫生要求细致入微的性格，怎么会没法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违背佐久早的认知科学。
尤其是对方和他一前一后走到同一张桌子前坐下，收拢草稿纸和笔，首先翻开运动损伤类书籍。
佐久早圣臣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不爽。不爽。不爽。
不爽地在意。
在她抬头疑惑之前，佐久早入座，用非常“佐久早式”的谈话单刀直入。
“你——”
蹦了半个字，对面的女生“唰”一下子抬起头，目光略带着“他在书店找我闲聊”的惊异。
好吧，第一条，不能大声交谈。
佐久早不满地呼出一口气。然后面对女生放在漫画之上的草稿纸眼前闪了一颗星星。
——
和佐久早圣臣只可以算一面之缘，朝倉没想过自己会被记住，更不用说音驹的队员们把他形容成“阴沉黑毛裙带菜”，她觉得不被记住是一件好事，毕竟裙带菜湿哒哒的，他拿过的漫画书可能不太卫生。
结果这个裙带菜夺走了她从宫城县带来的紫色圆珠笔，还在她的草稿纸上一笔一划写字。
该说是“受宠若惊”，还是“受惊若宠”呢。
一整张A4白纸，在上方1/8的位置紧巴巴挤着一行没头没脑的短语：
「踝关节扭伤的处置。」
每一个看起来都像努力缩成一团减小接触面积的小……裙带菜团子。
「a.你受伤了吗？ b.答题」
「b.」
原来裙带菜是在为运动损伤学烦恼，难怪皱着眉头看起来不开心。
朝倉马上取出另一只笔，在问题的下方开始答题。
「踝关节扭伤的处置方式简称“POLICE”。
POL，保护及适当负重（Protect, Optimal Loading）：对于韧带未完全断裂的一级和二级踝关节扭伤，在扭伤恢复几天后进行关节活动度锻炼，并逐渐增加负重行走。对完全性韧带撕裂的三级踝关节扭伤，伤后10天内制动，并且进行手术治疗；
冰敷（Ice）：伤后 48 小时内，每 2-3 小时冰敷 15-20 分钟；
加压（Compression）：使用弹性绷带适当加压，包裹受伤的踝关节。
抬高（Elevation）：将受伤的部位抬高过心脏。」
条理清晰一气呵成。
她把纸张还给佐久早，没想到裙带菜仔仔细细阅读她的答案之后，眉头只舒缓了一秒钟，马上锁得更深了。
答错了？
不应该的。朝倉上一周才看了这本书里的相关内容。
裙带菜出了第二道题。
「区分扭伤和骨折。」
「最好是直接就医，通过报告判断。」
「现场判断。」
「有几个简单的判断方式，比如踝关节移动困难；疼痛剧烈并且随时间推移恶化；无法对踝关节施加重量。不过……」朝倉在这里点了六个点，以至于下一笔，墨水沉了些许，「一旦条件允许，必须尽快去看医生。」
佐久早端详她的试卷，眼睛横扫过去，朝倉从稀少的表情里无法判断他是否满意。
最后，佐久早趴在桌面上继续写字。
朝倉以为她将要迎来一个小时你来我往的《裙带菜的运动损伤3000问》，纸上却写着：
「鼻子怎么回事。」
额……
朝倉侧头避开佐久早的目光，摸了摸鼻梁上的ok绷。
「a.回答 b.不回答」
「b.」
对于朝倉和另一位当事人木兔而言事情已经过去了。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有没有和佐久早这个不熟悉的人解释的必要。
朝倉没有答题，把纸推了回去。
这次佐久早的不满完全在情理之中，眼窝凹陷的位置投下一小片阴翳。
原本刚见面因为身高差和前后辈的缘故，朝倉还有些怕他，当佐久早表现得不爽起来，朝倉反而平静如水。
佐久早在纸上写：「球打的。」
还是相当肯定的句号。
裙带菜为何如此熟练。
「a.你被球打到过吗 b.你用球打过人吗 c.不是球打的」
「c.」
朝倉否定了佐久早的正确猜测。
好吧。这次裙带菜拿过纸也没有写字，而是顶着乌黑的眼睛给她一个“你当我傻”的噘嘴表情。
「对不起，我不想说。」
最终还是给了一个默认一样的答案。
怎么说呢。佐久早圣臣。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看见她在学习运动损伤就过来一问一答，对运动的态度是很认真的。至少说明作为有意向成为职业运动员的学生，他有在关注这方面的问题。
明显和朝倉自己是一类人。
回想雀田学姐要她思考的理想型，朝倉认为，到目前为止，相处舒适度最高的还是和自己相似性格的人。
硬要说的话，研磨和列夫会选研磨，木兔和赤苇会选赤苇这个样子。
也就是说，和佐久早圣臣“说”了几句话，她发现自己并不抵触井闼山的王牌。作为在意长幼的人，朝倉第一次对一个学长完全不想使用敬语。
如果没有IH生死场的过往，原本可以很好地相处。
当然这只是……如果。
朝倉的手机忽然振动，她从口袋拿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妈妈。
起身走出门外。
“阿望，今天我出差回来，会早点到家。”
啊，好难得。
一般来说，在工作上很拼命的朝倉妈妈很难在任何一天的晚上7点之前到家，今天实属例外。
“我在商业街，一会去买晚饭，妈妈想吃什么。”
“我在家做。阿望今晚不是要出去玩吗，不要太辛苦了。”
“谢谢妈妈。我过一会就回家。”
——
音驹的经理不是自己不小心，是被选手的扣球砸到。
这么想，佐久早心里接受度高了一些。
至少说明他看人的底层逻辑没有问题。
虽然说的是逻辑在先，佐久早判断一个人是否值得交往的最主要因素是直觉。也就是说，他很在乎对于一个人的第一印象，随后的逻辑分析和证据都是在支撑他直觉的正确性。
古森说他“交朋友还要深思熟虑”其实不完全正确，他的第一面已经决定对方是否值得深交（不深交就没必要交），往后种种不过是推动他去和人接触的动力罢了。
音驹的经理是一个很认真，配得上做朋友的人。这点佐久早可以抛开他的经理排行断定。
想了些有的没的，佐久早神思漂移才看到桌上的饮料杯。
店员在外出的时候就做好送来了，效率很高，这点让佐久早很满意。
他打开塑料直饮口，喝了起来。
话梅味一如既往的若即若离，维持良好的酸度和距离感。
今天的茶比以前轻一点。
舌尖味觉不厚重，多了果酸，简直就像……
柠檬水一样。
佐久早疑惑地转了瓶身一周，瓶身上什么标记都没有，却让他莫名一阵恶寒。
这杯饮料莫不是……
呃——
佐久早眉毛彻底结成一团，转向脚步声的来源。
手上饮料的原主人连带着他身后端着餐盘和饮料的店员像一道晴空霹雳击中佐久早。
“久等了，您点的话梅乌龙茶。”
店员在手举饮料的佐久早和原地呆愣的朝倉之间，面色不改地放下饮料撤退。
“……”
“……”
佐久早全身一抖，以毕生最快的手速放下杯子，狠狠缩到椅子深处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嘴巴。
朝倉看着他手臂上青蓝色的血管鼓起，好像在忍耐很痛苦的事情。
看起来快要吐了。
「a.我没有喝过 b.你偷喝我的东西」
「a.」
啊。绝对是因为他喝了我的饮料。朝倉断定。
赶紧指指被佐久早喝过的饮料，佐久早挤在一起的眼睛顺着她的手指移动到她的下巴，然后朝倉疯狂摆手。
话梅柠檬水，我的，没喝过。
佐久早眼角抽了一下，3次深呼吸后慢慢放下手，抓起一张新的草稿纸开始写字，却十分纠结看了好几眼才犹犹豫豫反转过来。
纸上只写了两个字，以及今日第一个问号。
「真的？」
朝倉摇头。
佐久早的眼神顿时犀利，朝倉意识到表达有歧义，第一时间又指指杯子，指指自己，加速摆手。
真的没喝过。
佐久早的肩膀松下去。
朝倉完全理解他的担心。
国中时期，朝倉参加过学校的心肺复苏术（CPR）培训，除了学习具体的急救操作之外，来自东北大学医学部的老师十分执着地将一个观点重复了3次：
抢救陌生人不要嘴对嘴人工呼吸。
抢救陌生人不要嘴对嘴人工呼吸。
抢救陌生人不要嘴对嘴人工呼吸。
3遍之后，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口罩上常见的小部件：“如果你们随身带着这种单向呼吸阀，可以考虑人工呼吸，除此之外不要尝试。救别人的同时也要记得保护好自己。”
唾液可能传播疾病。
随意使用其他人的喝过水杯子也是一样的道理，所以朝倉给排球部的队员们准备了防水姓名贴，杜绝大到传染病小到流行性感冒交叉感染的隐患。
没想到佐久早也非常在意这个。
话说回来，为了防止唾液传播疾病，是不是恋人双方都需要提前做病毒检测才能接吻。
……好严格啊。
胡思乱想之际，朝倉面前的纸又举了起来。这次佐久早换成了之前用过的纸。
在她和佐久早一问一答的冗长段落之下，真的是非常之下，以至于朝倉低头在3/4的位置找到纸张最下端才发现佐久早想说的话，像是被家长提到同学家道歉的捣蛋小孩，莫名看出一丝萎靡：
「拿错了。」
朝倉还准备接过去，佐久早很快收手又把那张纸按回桌面写起来。
「以为是店员送来的。」
最后给朝倉看一下，佐久早扔下纸就低头，翻开他自己的书本。
完全打算当做无事发生的状态。
「a.书本 b.饮料」
「b.」
佐久早喝了自己的东西，但朝倉总不能花了钱却什么都不喝。
朝倉四根手指合拢，仅有的食指从两人之间的空气略过，在离纸杯3cm的位置停住。
——指的是店员刚端上的话梅乌龙茶。
“……？”
佐久早抬头之际，朝倉又往前指了一下。
“……”
佐久早抬眼，垂眼，沉默3秒钟，把那杯乌龙茶放到朝倉的书本旁边，然后作为交换似的，把方才扔掉的远远的朝倉的柠檬水拿到他的左手旁。
朝倉入座后，写给佐久早：
「谢谢。我还没喝过话梅乌龙茶。」
「……无糖的。」
朝倉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话梅的甘甜中和了乌龙茶的沉闷，又不像加糖那样轻飘飘的甜腻，咽下之后口腔里回味无穷。
「谢谢。很好喝。」
佐久早盯着她，等朝倉写完这行字抬头，佐久早瞥开脸。
「大部分人都不喜欢。」
「为什么。」
「酸。」
朝倉想了想，自己对其实……
「a.很喜欢酸味 b.不讨厌酸味 c.接受不了」
「b.」
……对酸味没有特别喜欢，也没有讨厌。
如果是味道好的饮料她都可以尝试。
「如果没人点下架了很可惜。」
佐久早又盯着她看。
「？」
朝倉给他写了一个问号。
佐久早拿过纸，先写了两个字，停顿了好一会像是在纠结措辞，终于写下来还给她。
「你不 讨厌我吗？」
因为停顿的思考，“讨厌”两个字前面空出不自然的留白。
朝倉睁大眼睛。
「a.不 b.为什么？」
「a.」
她很快回复：
「我没有讨厌你。」
佐久早看着那一行字，既没有激动也没有欣慰，反而是半信半疑的表情，他看起来很像质问朝倉什么事，不过最后也没问。
朝倉示意自己要收拾东西撤退了，没读几个字的运动损伤书籍被她放回书架，在拿着touch的时候却是犹豫了。
「a.还回去 b.买走」
「b.」
或许带一本露营的时候看也可以。她对那个也叫作Asakura Minami的女生很感兴趣。
收拾袋子的朝倉有点犯难，不过想想用完的草稿纸留在桌面，裙带菜学长如果和她一样更习惯整齐的学习桌面，肯定会不太开心，于是朝倉将草稿纸一张张叠起，打算路上找垃圾桶丢掉。
正在她准备拿起最后一张纸的时候，佐久早圣臣和她同时，抓住了纸张的两边。
眼神交接时白色的A4在半空绷紧，在那双乌黑眼睛的注视之下，朝倉第一个松开。
佐久早用这最后一张纸写上文字，在橡木色的桌面推过来。
朝倉看到这一行文字，才意识到今天两个人的无声交流仍然建立在一个非常微妙的基准之上。
而佐久早圣臣，是她们之间那个首先跨过界限的人。
「名字。」
——因为，陌生人一旦交换姓名，所有事都会随之改变。
她是否做好了准备？
「不想说就算了。」
裙带菜的字，真是越看越像他本人……
一颗舒展了眉头，从空海胆壳里探出来的裙带菜。
对上犹豫着缩进壳里的她。
「我是佐久早圣臣。」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