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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偏偏要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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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风遗照前的蜡烛被风雪吹灭打湿,细碎的雪粒在灯柱中飘落,仿佛全落进许青木心里去,又冷又重。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
许青木突然转身,毫无预兆地就往放着沈如风遗体的冰棺上撞。
霍如临来不及反应,怔怔愣在原地,听见砰地一声,许青木撞的仿佛不是冰棺,而是他的心,由内而外地,通通碎了。
明明用了那么大的力气,为什么没死,没能殉情?
许青木感觉不到痛似的,从地上爬起来,又要去撞。
霍如临的心疼很快被铺天盖地的嫉妒淹没,他一把抓住许青木的手臂,把他摁到冰棺上,扳着他的下巴就跟他接吻。
“不要……霍如临,不要这样!不要这么对我!”
“这是你逼我的……!你要殉情?你以为你和沈如风是梁祝吗?你把我当谁了?你以为撞死了就能跟他化蝶比翼双飞吗?没有这么好的事!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是我们,这该死的沈如风算什么东西!”
霍如临捏着许青木的脸,掏出手帕暴力地给他擦额头上的血,真是奇怪了,现在的许青木简直丑到极致了,头流着血,眼下一片乌青,瘦得有些脱相,丢进人群里都没人会多看一眼。
只有他没见过乡下人的世面,把这样普通平凡的人当做了稀世珍宝,简直可笑至极。
“我没做过伤害你的事……”
许青木颤颤巍巍伸手握住了霍如临的手,眼泪跟不要钱地流,“我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你,姚玉安我也还你了,你还要我怎样……”
“没有做过伤害我的事?”
霍如临咬得牙齿嘎吱响,“你把我耍得团团转,还没有伤害我?许青木,你哪来的脸说这样的话?!这么能说会道,这张嘴真该被亲烂,叫你不能再花言巧语!”
吻如疾风骤雨,立刻就将许青木卷入风暴中心。许青木喘匀了气,怯懦着求饶:“不是……不是的……”
“告诉我……”
霍如临吻掉他眼角的泪花,幽深的眸子里极力压抑着愤怒,“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们的孩子,还在不在?”
现在这样的情形,要是告诉他,孩子被他在小诊所流掉了,他那脆弱的生殖腔因此也彻底坏掉,再也不能生,他相信霍如临会就这样扒光他的衣服,让他毫无尊严可言。
“在……”
许青木咽下口中分泌过多的津液,心虚地避开霍如临的视线,“毕竟是我的孩子……唔!”
他偏过去的头又被霍如临扳正,整个人也被霍如临抱起来,往屋外去。
雪又下大了。
他们无法离开,霍如临紧紧拥抱着许青木,他很冷,车内暖气开得很足,雪太白了,白得令人生寒。
豪车正对台阶,许青木只要抬头,就能看见沈如风的遗照。他每每想要低下头,霍如临都会将他扳正,让他目视前方。
“你让人把门关上好不好?大雪夺走了他的生命,你现在还要让雪淋湿他的灵堂,霍如临……沈如风是无辜的,是我,是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
“你没骗我?”
霍如临充耳不闻,将手覆在许青木的小腹上,那么平坦,怎么也不像孕育了一个生命。
“才……才三个月,不会显怀的。”许青木眼神躲闪了下,光线太暗,霍如临似乎也没发现。
Beta的生殖腔发育一般,基本上不能生育。只有少数发育良好的Beta才具备生育功能。而许青木的生殖腔发育不良,极度脆弱,几乎没有怀孕的可能。
医生也明确告诉过他,他怀孕的概率只有0.0001%,直接可以忽略不计。但他们都自动略去一个苛刻条件,如果对方是极其优质的Alpha,例如霍如临这种万里挑一,身体素质极佳的Alpha,那怀孕概率就大大增加。可一个普通Beta,又怎么会跟这样的Alpha扯上关系呢?这样的条件也相当于不存在。
但偏偏要相逢。
“还好……”霍如临狎昵地贴着许青木清俊的脸庞亲吻,颤声道,“还好我们有孩子。”
就算Alpha无法标记Beta,他们之间也还有孩子作为他们亲密关系的标记物,以此证明,许青木永永远远,都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车外温度持续降低,许青木不敢回答,更不敢看霍如临。
他也看不清。
霍如临一直都低着头,吻他的唇,咬他的后颈。那里没有腺体,但霍如临还是固执地撕咬,直到尝到血腥味,他才收起牙齿,又小口小口地舔去鲜血,再跟许青木接吻。
许青木怎么会没有腺体,没有信息素呢?他分明这么甜,这么美味。
“明天带上你的证件,我们去民政局登记结婚。”霍如临亲够了,把玩着许青木后颈的头发通知。
许青木混沌的眼登时就清明了,他垂着头,咬牙道:“我不。我不跟你结婚。”
霍如临面色骤冷:“你再说一遍。”
“我不跟你结婚,永远都不。”
许青木没抬头,还是弯着颈,这样屈从的姿势,却又如此强硬。
“怎么?”
霍如临强忍着怒气,颤着手抬起许青木的下巴,许青木正眼看他,眼眶红红,绯红的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死死咬着牙,一副贞洁烈夫的晦气样。
“想给沈如风守一辈子的寡?你做梦呢?”霍如临挤开许青木的唇瓣,手指撬开牙关,搅进许青木舌头里去,“你不想让沈如风下葬是吧?你想让他的尸体被鲨鱼吃掉,被野狗咬碎吗?”
要不是遇见许青木,他都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恶毒,这些恶毒的话,也能光明正大地说出口。而好事难为,坏事千千万,对付许青木的手段不愁没有。
许青木脸上血色全无,眼里的红几乎要渗出来,他发狠咬住嘴里的手指,血腥味在他嘴里弥漫,霍如临却仍旧泰然自若,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血从他的唇角溢出,毫无预兆地,他攥着拳头往霍如临脸上砸。
霍如临轻松避开,抓住许青木的手背到身后往下坠,贴到许青木颈窝去懒洋洋地说:“你有沈如风,有爸妈,你怎么敢拒绝我?”
“沈如风刚走……”
许青木痛苦极了,“他对我很好,我很爱他,我真的……”
“闭嘴!”
霍如临脸色黑沉,强硬地把许青木抱进怀里,紧紧地,心脏贴着心脏,只有他的心脏跳得乱七八糟,浑身冰冷,“不要再说了。”
许青木的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唇瓣贴在霍如临耳垂上,他不懂适可而止,继续说:“我们五六岁就认识了,读高中的时候我就暗恋他,大学是为了他考的,学医也是为了他,我做的一切都是……”
“啪!”
响亮的一巴掌,几乎把许青木的耳膜震裂。他愣愣地看着霍如临,这么多年,无论他做什么,惹了多大的乱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霍如临都没有动手打过他。
“我让你别说了……对不起……”
霍如临看着许青木被他打红的脸,僵硬的脸部肌肉颤动起来,他用那只被许青木咬得鲜血淋漓的手指去摸,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眼泪夺眶而出,“以后不会了,真的对不起。我求你了木木,你别说了,别再说你和他的事了,否则我真的会把他尸体千刀万剐的,别说了……”
明明在哭,说出口的话却恐怖至极。许青木打了个寒颤,凉意从脚底窜到头顶。他不敢再说话了。
他也没法说了,霍如临的唇又贴了上来,将他吻得天昏地暗。
太累了。
眼睛也疼,眼泪似乎都流干了,他不想再睁眼,强迫自己不要想抱着自己的人是谁,只管睡去。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他能逃一次,就能逃第二次,总会有办法的。
昏昏沉沉睡了十多个小时,许青木才悠悠转醒。上方不是近在咫尺的车顶,而是洁白的天花板。
是酒店。
他慢慢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一看,身上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换上了保暖的睡衣。
浴室里有水声,霍如临应该在洗漱。许青木踮着脚,小心翼翼换上自己的衣服要溜,余光瞥见霍如临的手机亮屏,是姚玉安给霍如临打电话。
在响铃前一秒,许青木接起电话,那头是姚玉安温柔的声音:“霍先生,你去哪了?今天你妈妈要来,你是不是忘了?”
“玉安,我是许青木。”
许青木紧张地张着耳朵听着浴室里动静,低声说,“霍如临找到我老家了,如风去世了,我得操办他的丧事,你能不能帮帮我,把霍如临支走一段时间?办完如风的丧事我就躲到南方去,再也不回来了。”
“好。”
姚玉安答应得很干脆,“其他的事等你安定下来我们再聊,你照顾好自己,我会竭尽全力帮你的,你放心。”
他挂断电话,删除通话记录,里面的水声也停了。
许青木三下五除二脱掉衣服,又躺进了被窝,继续装睡。
手机又响了。
霍如临看了一眼许青木,拿起手机走到窗边去接,没聊几句,霍如临就跟姚玉安起了争执,姚玉安在那头哭哭啼啼,扰得他烦。
“你现在不立刻回来陪我,我就告诉妈,你在外面有人了!”
“我说过,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请你自重。离婚协议书我已经放你房间三个月了,你再不签,就别怪我使用非常手段。”
“那你喜欢谁?喜欢假冒我的那个人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是谁吗?霍如临,我给你三个小时,立刻马上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就让姚家的打手掘地三尺地去找许青木,找到就打死他!啊对了……我还可以告诉爸妈,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Beta,囚禁我,假扮我,还……”
“我回来可以。”
霍如临摩挲着食指关节,勾唇冷笑,“我回来了,你就该收拾东西,滚出霍家了。”他挂断电话,转身走到床边,许青木装睡的技艺炉火纯青,在这样的高压氛围下,也让人察觉不到一丝端倪。
“你真的……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霍如临摸着他的脸问。
许青木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霍如临对他而言,只是为了帮妹妹翻案的趁手工具罢了。
“等我回来。”
霍如临弯下腰,捧着许青木的脸亲了一口,而后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