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元搜题》坠云落砚

5、晚自习

　　晚上的课结束，中间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学生们该上厕所的上厕所，该放松的放松，然后接着上晚自习。

　　元逸听到下课铃声，从办公室里跑出来，到教室门口，碰上出来的商榆澄。

　　“下班啦，商老师。”隔壁教室的杨桃出来，手里拿着两块饼干。

　　“嗯，后面辛苦你们守自习了。”商榆澄客气道，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神清气爽，有种脱离苦海的自得。

　　“我先走了。”他朝着杨桃的方向微微颔首，最后定定地落在元逸脸上，“拜拜。”

　　看着商榆澄不加留恋的背影，杨桃叹了一口气，“我也想下班。”

　　说完，她伸出握着饼干的胳膊，“给，学生刚刚拿给我的，吃点补充能量。”

　　“还得上两个小时的班呢。”

　　元逸接过来，撕开包装袋，他咬了一口，“杨老师，你是家在附近，还是租的房子？”

　　“我住家里，不过也不是很近。”杨桃道，“晚上我爸来接我，开车也就十一二分钟的路程。

　　元逸哦了一声，“如果只是白天上班的话，那自己通勤也挺方便的。”

　　开车只要十来分钟的话，自己骑个小电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对啊。”杨桃扔掉垃圾袋，“晚上不用来的时候我就是自己骑小电驴来的。”

　　“有时候我爸不一定有空来接我。”她道，“最近一直催着我去考驾照，现在有空我都在看科目一。”

　　“我听说现在的科目一题目比几年前多了几百道。”元逸笑了一下，庆幸道，“还好我高考毕业就考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快到上课时间。

　　元逸看了看教室里的人数，稀稀拉拉的，才五个人。

　　他立马到几个常见的地点去找人，在小卖部找到四个，在操场找到三个。

　　铃一响，元逸催着人回教室。

　　“上课啦！”杨桃扯着嗓子在教室外面喊，叉着腰，颇有一副“包租婆”的气势，“还没回教室的赶紧回教室。”

　　学生们都习以为常，跟小鸭子回笼似的，一个接着一个。

　　元逸是第一次见，稀奇地多看了两眼。

　　“这群崽子东一个，西一个，挨个去找太麻烦了。”杨桃过来人，经验丰富，“虽然费点嗓子，但是很有效。”

　　“学到了。”元逸虚心学习，两手竖起大拇指。

　　教室里的人基本都到齐了，各科的课代表正在黑板上布置今天的作业。

　　元逸清点人头，发现还差两个。

　　“这两个人呢？”他问坐在周围的同学。

　　“可能在厕所窜稀吧。”后排同学道，“正常操作，他们每天都要去厕所窜一窜。”

　　这天天窜可不正常，当然也不一定是不正常，正常的可能是另一种情况。

　　都是学生过来的，他还不能知道学生心里的小九九。

　　“我去看一下，你俩好好写作业。”元逸走之前叮嘱，俨然已经有了把老师的口头禅刻在了DNA的架势。

　　他到厕所里，看有没有人。

　　结果就发现班上这两货躲在厕所里聊天，没错，就是纯聊天。

　　“你俩干啥呢。”元逸看这两人，想象了很多画面，结果没想到事实如此出人意料。

　　这两孩子有种不听话，但莫名又给人一种其实也算听话的错觉。

　　元逸感觉自己脑神经有点乱。

　　“元老师。”其中一个男生见到老师，收了收身上散漫的态度，“我俩上厕所呢。”

　　“你俩面对面上厕所啊。”元逸无语，都不想说他们，“上了铃都响了多久了，你俩上完就赶紧回教室。”

　　“嗯嗯，刚刚没听见铃声。”另一个男生应得特别积极，“我们马上就回。”

　　元逸把人领回教室，黑板上写满了作业，看得他都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的孩子作业这么多？学习压力真是一代比一代大。

　　他到讲台前面坐着，看到个个都埋头苦写的样子，突然体会到了一种欣慰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生过来，手里拿了一套资料，“元老师，我背书。”

　　“哦，好。”元逸放下手机，想着终于有点事干了。

　　女生背书背得很慢，有点磕巴，但不等元逸提醒就想起了下句，总的来说背得还行。

　　背诵结束时，元逸认可地点了点头。

　　“元老师，这里签个字。”女生指着背诵的标题。

　　“好的。”元逸看到前面背诵的地方也有签字的记号，他向第一排的同学借了支红笔，写上日期和自己姓名。

　　女生背诵完，并不急着走，她抱着书，看着元逸，“元老师，你知道我名字不。”

　　“曲姗姗。”元逸看了她一眼，名字脱口而出。

　　“哇，你居然知道。”曲姗姗问，“你不会这么快就把我们班的人都记下来了吧。”

　　如果说第一次点名只记了个大概，那经过两节课过后，他可以负责任地说，全都记下来了。

　　元逸心里有点小得意，一天复习一本书的记忆力可不是白盖的。

　　当然他面上不显，谦虚低调地嗯了一声。

　　“那他叫什么名字？”曲姗姗打算考考元逸。

　　“陈望。”

　　“她呢。”曲姗姗又指了一个人。

　　“方汐。”

　　“不用再问了，我都记得。”元逸挥了挥手，“快回去写作业，今晚作业不少啊。”

　　“哎呀。”曲姗姗听到作业就头大，“这么多作业，今晚我肯定写不完的。”

　　一开始元逸也觉得作业布置得太多了，但仔细一看，再翻了一下书，发现只是看着多而已，而且题的难度也不大，如果专心一点的话，晚自习下课前就能写完。

　　而且他发现一个特点，就是这群崽子一下课，没几个是写作业的，留在教室里的人也很少，难怪吵着写不完了。

　　期间，来找元逸背书的学生一个接一个，都排着队等着背书。

　　元逸让排在靠后的可以先做一点其他作业，可是对方偏偏不肯，非说不能分心，否则刚刚背过的容易忘。

　　元逸无奈，想说如果这么容易忘，你就算不干其他的，待会儿背了，不还是一样容易忘了吗。

　　特别是他看到每个人背诵的水平参差不齐，有人跟打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就背完了，有的背了第一句忘了第二句，背了第二句记不住第三句，想重头开始，结果又忘了第一句。

　　一节课下来，元逸都能倒背如流了，有些同学还没背下来。

　　他以为听人背书是个轻松的活儿，没想到挺折磨人的。

　　来元逸这里背了十次还没过关的学生又排到元逸面前。

　　“陈望同学，请开始你的表演。”元逸看了一眼资料，便又合上。

　　一般情况下他很少会提醒，但是陈望，他就差把原文一字不落地提醒出来了。

　　令人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是，陈望还是没背下来。

　　“望望，你当初为什么选文科呢？”元逸忍不住问，文科再怎么靠理解，有的答题术语还是需要背诵的，像这种一点都背不下来的，选文科有点吃亏啊。

　　“因为我理科不好。”陈望倒是很坦诚。

　　“你文综能考多少分？”元逸抬起头，老铁站在自己面前的男生。

　　陈望：“88。”

　　元逸点了点头，这分还可以。

　　“我问的是三科加起来，不是单科成绩。”
　　“……”陈望镇定自若，“就是三科88。”

　　元逸愣住，“文综，三科加起来88。”

　　陈望点了点头。

　　元逸扶着额头，“等一下，让我捋一捋。”

　　平均一科29分。

　　“你以前上课没？”元逸的心肝儿都是颤的，这分数他想都不敢想，只写选择题都比这分高！

　　“上了，但是老师讲的不好，所以没怎么听。”陈望把问题归咎于老师，“我大题没怎么写，只写了选择题。”

　　“你先打基础吧，把这些内容先理解了再说背的问题。”元逸感觉问题太多了，多到一时无从下手，只能从最基本的问题开始着手。

　　一晚上，他都在受着冲击，作为一个从小到大都和尖子生打交道的人，不得不说，这群学生让他见识到了不同的一面。

　　十点半，晚自习结束，班里大半的人都没有离开，还守在座位上写作业。

　　“你们还不回寝室吗？”元逸的心灵得到了治愈，不聪明不要紧，勤能补拙，懂得努力就好。

　　“我们再这一会儿作业就回去。”方汐抬起头，对着元逸笑了笑，“元老师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回去休息安全哦。”

　　“元老师拜拜，早点休息。”其他同学也如此道。

　　元逸听得感动极了，心里感慨，学生们都好可爱，有点感受到当老师的幸福了，好像拥有了几十件贴心的小棉袄。

　　“你们也是，早点回去休息。”他对学生道，“不要熬得太晚了。”

　　离开的时候，还有学生争着帮元逸拎包，送他出门。

　　元逸整个人轻飘飘的，被簇拥着，美的冒泡。

　　路上，他看到一家烧烤店，闻着味就走不动道了。

　　元逸果断走过去，点了一堆烧烤，打算奖励一下工作的自己。

　　等他拎着打包好的烧烤到家，已经十一点了。

　　想着商榆澄可能睡了，他特意放轻了脚步。

　　谁知，客厅的灯亮着。

　　“商老师，你还没睡啊。”元逸看到商榆澄。

　　“在备课。”商榆澄转过来看了元逸一眼，瞥到他手里的烧烤。

　　“要一起吃烧烤吗？”元逸把书包放到沙发上，“路过的时候就买了点。”

　　商榆澄从座位上站起来，合上电脑，到冰箱边，“能喝酒吗？”

　　“能是能。”元逸纠结，“但是明天早上我得起来去守早自习。”

　　“一点点没关系。”商榆澄拿了两罐啤酒出来，“就这么干吃烧烤没意思。”

　　“那好吧。”元逸对自己的酒量有数，也觉得商榆澄说得对。

　　两人坐到餐桌边，商榆澄拉开易拉罐。

　　都说单手拉环的人很帅，可是他一手扶着罐子，一手拉环，动作随意，看起来也很帅。

　　有可能帅的是人，动作只是一部分加成罢了。

　　“今天上班什么感觉？”商榆澄揉了揉手腕，随口问道。

　　“我自己没什么？”元逸想了想，如实道，“但是感觉这些孩子不管是基础还是学习的效率，有点让人头疼。”

　　“还有呢？”商榆澄表情淡定，这说的在他看来都是正常现象。

　　“他们人挺好的。”元逸道，“情商高。”

　　“学艺体的。”商榆澄喝了一口啤酒，“大多数都这样。”

　　“成绩可能不是特别好，但是会来事，很会逗你开心。”

　　元逸非常认可，就是这样的。

　　商榆澄感觉元逸很重视他们的成绩，大概是自己成绩太优秀，没见过这么差的，所以既想不通，又想让他们把成绩提起来，保持这样的态度可能最后的结果只会让自己失望。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

　　商榆澄很明白，他们的能力到达及格线已经很了不起了，能超出及格线的人很少见。

　　“你是班主任，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行了。”他道，“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有问题多和其他老师沟通。”

　　“嗯。”元逸觉得商榆澄这人怪好的，他举起啤酒罐，“商老师，我敬你。”

　　商榆澄跟他碰了一下。

　　吃完烧烤，元逸的啤酒还没喝完。

　　“没喝完？”商榆澄看他在那儿晃易拉罐。

　　“我放冰箱吧。”元逸剩了半罐，直接扔的话好像有点浪费。

　　“给我。”商榆澄勾了勾手。

　　“你明天上午有课吗？”元逸担心喝多了误事。

　　“我明天下午的课。”商榆澄把剩下的酒解决了，“上午休息。”

　　酒喝完，他把易拉罐扔进垃圾桶，神色并无异常，还很清醒，唯独嗓音染上了些暗色，“去睡吧。”

　　元逸看了看他，确认商榆澄没有喝醉，道过晚安后，回自己房间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