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沉沉知南许》九州一尘

27、第二十七章只对喜欢的人说晚安

　　南许：「沉长风，我可以打语音电话给你吗？」

　　南许估算了一下时间，二十分钟左右一个人，他还有半个小时才轮到。看着面试出来的学生都耷拉着脑袋，面露难色，沉长风给予的文字鼓励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但沉长风低沉的嗓音犹如镇定剂一般，扎进他的血管。

　　长风沉沉：「可以聊一会儿，」

　　沉长风瞥了一眼还在整理桌子的王言，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拥有两年助理经验的人来说已经获得了足够的信息。

　　身后响起一声轻微的关门声。

　　沉长风立即拨通了南许的语音电话。

　　“沉长风，我真的好紧张，听他们说面试官脸上都很严肃，问的问题很难……什么说出西伯利亚地区的三个值得一看的旅游景点，并且说明理由说明为什么推荐。冰岛观鲸最适合在什么时期。去南极时会突然一些什么状况……”

　　南许知道西伯利亚，知道冰岛，知道南极，可上面的问题他一个都回答不上来。本来是问问题目让自己心中有个数，现在可好，一问心都凉了半截。

　　“南许，你不要紧张，面试官一定不会问你这么难的问题的。你看，他们已经问过这些题目了，所以不会再问你了对吗？”沉长风说完这一句话，南许的脸更黑了。

　　不问这些题目，不就是会有另外更难的题目了？还不如问这些，他现在可以趁机在互联网上查一下。

　　“额……”沉长风面对沉默的南许，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南许，你把这次当做一次历练机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好吗？面对不会的问题，你就大方的跟他们说我不知道，面对会的问题，努力把它说清楚。”沉长风哪里经历过面试这道门槛，他是直接进的公司。

　　“好……你跟我说说别的，让我转移一下注意力吧。”南许隐约觉得胃部不适，他一紧张就胃疼，想着面试早饭都只扒拉了两口。

　　沉长风不擅长聊天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让他来找话题，真的比让他去企业晚会上台演讲还要难。

　　“南许，你早上吃了什么？”

　　南许的眉头一皱，想起只吃了一个的菜包子，心情更低落了。

　　“沉长风，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紧张的气氛下，适合说点更刺激的事情，才能把那股害怕强压下去。

　　“可以，你问吧。”沉长风松了一口气，他终于不用找话题了。

　　“为什么你从来不跟我说晚安？”南许对此感到疑问已久，眼下也算是个合适的时机，不管对方怎么回答他都可以接受。

　　沉长风的食指在手机的玻璃背板上摩挲着，喉结窜动了两下，回到：“只有对喜欢的人才能说晚安。”

　　幼稚的回答，却让一个三十三岁的男人显得更加有魅力。

　　至少在南许眼中是。

　　“南许……你想让我说晚安吗？”

　　南许想，沉长风这一刻在想什么呢？

　　“我…………”

　　原来简单的一声晚安，在沉长风的心中是如此郑重。

　　南许犹豫了。

　　“7号，南许，轮到你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南许确实不紧张了，他对沉长风的感情开始变得微妙了。

　　“沉长风，我去面试了！等下和你说。”仓促地挂掉电话，心脏在胸口狂跳。他不知是因为未知的面试，还是因为沉长风的晚安。

　　南许打开那扇门，里面坐着五位面试官，他走进去时，目光在他身上聚焦，十分难受。

　　“请坐，不要紧张，只是随便聊聊。”一位女性面试官面带笑容地说道，顾汀芳在五分钟之前在群里打了声招呼。其余四位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除了主角不知道以外，其余的配角都已经到位。

　　“好的，谢谢。”南许坐在空旷处的折叠椅子上，面对着五位看上去颇有经验的面试官。

　　程序按部就班的走着，自我介绍，以及问了一些简单的家庭背景。

　　“请问您有对象吗？”顾汀芳让问的，不能不问。

　　南许眨了眨眼睛，他不知道原来面试还会问单身与否，思忖一瞬，回道：“我没有对象，还是单身。”

　　“什么！？！？！？！？！？还没有追到手就砸几千万？！！？！老娘我从来都没有做过如此亏本的买卖！沉长风你个小兔崽子！”顾汀芳在监控室连着发了N条六十秒的语音，两位保安要不是职责所在，早就逃了出去。

　　南许的回答顿时让五位面试官不约而同出现了震惊之色。

　　他们低声讨论着什么。

　　“难道不是他？”

　　“是他啊，名字没有错的。”

　　“不是沉总的对象吗？”

　　“可能是因为……那什么，都是男的不好意思承认。”

　　“懂了。”

　　五位面试官的神色在一顿私语之后又恢复到了之前的轻松。这让南许悬着的心又落了地。

　　“问个简单的问题，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

　　不切实际的想法才能被称为梦想吧？

　　就像沉长风所说的，他公务繁忙脱不开身，梦想是能够到处旅游，亲眼见一见世界。

　　刚好，他的梦想和沉长风的一样。

　　“我的梦想是亲眼去见一见世界。”南许认真地说。

　　无论多小的角落，都会有生命的存在。

　　见过世界后，就不会为一处角落停留。

　　用眼睛去见，用脚去感受，用耳朵去倾听，用鼻子去嗅，用语言去交流……

　　让五种感知促使平静的心再次跳动。

　　“南许先生，面试结束了，你回去等通知就可以了。”

　　南许木讷地从椅子上站起，不知自己怎么离开的面试室。

　　王柯文昨天跟他说过，如果面试官跟他说回去等通知吧，这就是没戏了。

　　他愁眉苦脸的抱着自己的简历，路过垃圾桶，想着简历是花了好几块钱打印的，也舍不得扔，留着继续投下一家吧。

　　“小朋友怎么愁眉苦脸的？”顾汀芳也是做贼心虚，特意戴的墨镜和口罩，倒让她引人注意起来。

　　“我的面试好像搞砸了……”南许想，刚才面试并没有看见这位高层，估计是公司内部部门的其他工作人员。

　　顾汀芳心中一个吐槽，你面试还能搞砸？是不相信沉长风的钞能力吗？

　　“小朋友，人活得久了是可以遇见奇迹的，等待奇迹吧。”顾汀芳帮南许按下楼梯的按键，电梯刚好停留在这一层，没有等待，直接打开了。

　　南许看着空旷的电梯中，不锈钢墙壁上倒映着自己扭曲的影子，回头才发觉“女高管”已经走了。

　　只剩下「等待奇迹」这四个字留在他的心中，慢慢生根发芽。

　　就算面试不尽如人意，但南许还是松了一口气。他脱去西装，用双指扣住领带结往外拉扯了两下，得到了一丝喘息。挤上地铁，冷气让他冷静了不少，他又想起在语音电话中没有回答沉长风的问题。

　　「南许，你……你想让我说晚安吗？」

　　沉长风是什么意思呢？

　　既然他的「晚安」只对喜欢的人说，那么这句简单的话蒙上了一层暧昧的气息。对话框停留在语音电话已结束，聊天时间为18分09秒。

　　情侣般的头像，一左一右，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他想起「风吹云动」的blog。

　　「我渴望被爱……」

　　南许寻着手机浏览的历史记录进入「风吹云动」的blog，翻到了更早的博文。

　　2010年4月11日，下午5点22分。

　　「班里有四十七位同学，四十六位都是好朋友。下课时，我趴在桌子上，透过窗户看风吹动的云……幻想自己是那一朵漂浮的云。飘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飘到一个无人认识自己的地方……」

　　2010年5月29日，下午6点11分。

　　「我最讨厌体育课。篮球分组，排球分组，跳绳分组……我总是多余的那一个。」

　　2010年7月1日，下午1点34分。

　　「暑假会让我的心好过一点，我可以把自己埋在书堆中。不管什么书我都看，我想体验他们不同的人生。只有那时，我才不是我自己，痛苦也随之减少。」

　　……

　　沉长风寂寞了多久？

　　黑色的文字犹如一只只蚂蚁，从屏幕中钻出，咬痛了他的身体。尖锐的，带着隆起的疼痛。

　　南许：「沉长风，你在干嘛？」

　　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沉长风一定在吃午饭。

　　不出他的所料，对方很快发回了一条信息，南许已经将沉长风的作息习惯刻进了记忆里。

　　长风沉沉：「在吃饭，你面试结束了吗？」

　　南许：「嗯，结束了，我觉得完蛋了……小猫哭泣.gif」

　　长风沉沉：「尽力而为就好，在回去的路上？」

　　南许：「在地铁上呢，等会去便利店买份便当。」

　　两人没有再提「晚安」的事情，像是故意避开，又像是不想提起。四十五分钟后，南许从地铁的便利店买了一份便当和饮料回到了宿舍，刚进门就被其他三位活宝给围了起来。

　　“天哪！！！看看是谁回来了！！”王柯文听到开门的动静，把耳际摘了下来，暂停了游戏，双脚撑着椅子艰难的移动到了寝室中央。

　　他这么一吆喝，张帆和徐明也马上放下手中做到一半的简历，满脸期待的看着刚进门的南许。

　　“热烈鼓掌！欢迎南许凯旋！”徐明带头鼓起了掌，三个人的掌声稀稀拉拉的，但很响亮。

　　“哎呀……我，我面试搞砸了，感觉是陪跑的。”南许心中的阴霾被这掌声驱散了，他知道大家不过是给他鼓励和打气，并没有真的会认为他能够打败各类名校的毕业生，夺得桂冠。

　　手机弹出了一条邮箱信息，是TripTrip公司发来的，速度真快，其实不用打开看也知道是感谢信。

　　“南许，你不要灰心，你能进面试已经很不错了！”张帆安慰道，凡事一定要往好处想。

　　“他们让我回来等通知，你看通知不就来了吗？肯定说谢谢，祝我找到更好的工作。”南许把手机息屏，他都不想打开信箱，亲眼看到令人沮丧的话语。

　　“你打开看一下啊！万一过了呢？”王柯文又拖着椅子来到了南许的座位，趁着对方去上厕所的间隙，打开了手机。

　　带着温度的水从水龙头中窜出，辗转在南许的双手之间。

　　一声尖叫声打破了南许对镜中自己的凝视，随之而来的是冲进来一脸欣喜如狂的王柯文和徐明。

　　“南许，你被录取了！！！！！！！你被录取了！！！！”王柯文拿着他的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邮件正是刚才他不敢点开的TripTrip公司发来的邮件。

　　「录取通知书，南许先生：非常荣幸的通知您……」

　　王柯文是这么想的，要是南许没有录取他就悄悄把手机放回去，要是被录取了，那么南许一高兴也就不会追究为什么动手机的责任。

　　南许并不像三位室友一样开心，反而是手足无措起来。

　　记忆之海，漂浮着四个字。

　　「等待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