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没有手软》尉迟香

2、跟班2

　　“他说既然先请了池家大少爷，那他这位后请的小少爷就不急着跑这趟了，以后有时间来拜会您。”

　　其实池漱洲什么也没说。这话是方无垠临进门想的，反正嘴巴长她身上，就是拿来用的。

　　方老爷子浓密眉毛往下拉，传递出高压，他在看方无垠是不是在撒谎，可他没证据。“他和他大哥关系怎么样？”

　　“还好。”方无垠见老爷子眉毛一挑，当即又补充：“七年没见，关系比之前更疏远一些。”

　　“七年没见？”

　　“池漱洲说的。”

　　“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妇人之见，愚昧。”方老爷子拍椅子，站起身：“总之，池小回来后，池家不可能一成不变，你给我盯紧点。你姐的项目正在紧要关头，拿多少占多少，不只是台面上谈来，也是台下面谋来的。”

　　方无垠恭敬鞠躬：“爷爷教训的是。爷爷吃饭了吗？”

　　“哼。”老爷子直接忽略后面半句话，拄着包金拐杖，让服侍了三十多年的贴身仆人，孙泰木扶他去换身更体面的衣服。

　　孙泰木回头托一句：“大姑娘在铿少和夫人宅里，你也去请一下二位过来吧。”

　　孙泰木对方无垠的态度就是老爷子对她的态度，内核是打压。

　　方无垠对孙泰木这种管内不管外的，策略是无视，和对任明含是截然两种态度。孙泰木一直以来也不喜欢她，她爷爷要说她点什么，他事先能把场面气氛再炒热炒热。

　　方无垠出了主宅，走花园石径路去偏宅。走到一半停下来，她爸的情人，宝蝶出现了，似乎刚从外面回来，珠光宝气，头发和妆容也是新造的。

　　宝蝶是高知识分子，办展会时候和方铿禾凑到一块，她长得高挑苗条，三十八年纪，二十五的状态，性格柔中带刚，不野不闹，高段位白莲花。

　　“老二，你也回来了？”宝蝶站定看她，瞧了瞧，赞叹：“长得越来越漂亮了，跟个大明星一样。”

　　“宝姨，你说的是男明星还是女明星？”方无垠笑。

　　宝蝶过来牵她手，仆人都在，方无垠不能拂开，眼角瞥见偏宅窗户边，自己母亲一脸怨怼。

　　“你是女孩子啊。这种宴会，你要是穿高定，肯定比你妹还好看。”宝蝶在人前主打一个真诚，反正她儿子上位之前，她都上不了主位，她在方老爷子面前就要专攻真诚好拿捏的路线。

　　宝蝶持之以恒地给方无垠洗脑你是女的，你很漂亮，既是笼络她，也是提醒她现在方老爷子已经有孙子了，不那么苛刻她的性别了。

　　方无垠笑道：“宝姨要是生个女儿就好了，一定给她打扮得漂漂亮亮。”

　　“哈哈，承你贵言，我和你爸还想再努力努力。”宝蝶终于松开她的手，交代：“你这是去请夫人吧？要是碰见你爸，和他说一声我回来了。”

　　“好。”方无垠迈开腿，继续往偏宅过去。

　　屋里，方肃妍坐在沙发上和方铿禾聊天，气氛尚算和睦。

　　方肃妍见到她进屋，停下正在聊的事情，改口道：“看来时间差不多了。爸，你还要去趟宝蝶姐那边吗？不上楼看看妈？她今天穿了一件旗袍，很美。”

　　“我刚才和她聊过了。你们别耽误了时间。你弟弟还小，靠你们撑场面，不能让外人看笑话。不然你爷先撕的人就是我。”说起方老爷子，方铿禾惧惮中带着不满，他年少时候没少吃过他棍棒下的苦。

　　方无垠站在门口，对匆匆离去的方铿禾喊了一声“爸”。方铿禾点了一下头，意思意思就走了。四姐弟中，方铿禾最忽略的就是方二。

　　方肃妍拿出大姐的姿态，问：“妈又病了。你一天到晚忙什么，忙到没空来照顾她吗？”

　　三人的妈妈，一个人的责任，提起照顾，方肃妍说她是方家门面，脚不沾地，方施玉说她还小，不懂照顾。大家指着方无垠说，你太没良心，你妈就是为了照顾你们三姐妹，才生病的。方无垠哑口无言。

　　其实她妈，也就是黎诲雪的病属于神经衰弱，加之长期胃病折磨，人特别敏感，可是她喜欢维持大家闺秀的做派，这份敏感只能拿女儿发泄。大女儿不行，小女儿不行，只有二女儿可以。黎诲雪认为她人生的不幸来源于这个女儿，那时候显怀，大师说过肚子里这个是卧龙凤雏一般的人物。她以为这回稳了，结果三维一照，女的，当场梦碎彩超室。

　　方无垠说：“我上去看看。”

　　“去吧。我刚劝她吃了药，你别刺激她。”方肃妍也准备回主宅去换礼服了，起身，最近她和路家大公子去海滩开商务派对，晒得有点黑。

　　方无垠点点头，爬上楼梯。

　　“对了。最近有个电子竞技赛事要选合作平台，对方公司有个人不太好搞，你看看有没有渠道能搞定。回头我把资料给你传过去。”方肃妍突然提需求，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她撇得一干二净。

　　方无垠沉吟，说：“你先传过来。”

　　“老妹，这事关系到年中一部分的考核，你要重视点。”方肃妍是典型企业家的长相，圆润大气，性格却遗传方铿禾的，对方老爷子又惧又讨厌，受长辈思想影响，将方无垠真当自己的跟班看待。

　　“姐，我尽力办好。”方无垠咬重了“尽力”二字，她有底线，不是什么垃圾任务都接受。

　　方肃妍瞪她，说：“光尽力就能办好，那是你的本事。爷爷那边也在盯着。”

　　又拿方老爷子出来立威，方无垠继续上楼，慢悠悠说：“姐姐，我知道了。”

　　楼下方肃妍似乎扭身走了，两姐妹甚至没有说上一句无关公事的话。

　　两人对话早传到楼上。黎诲雪在二楼复古卧室雕花床上坐着，眼角噙泪，见到方无垠，滴答滴答掉眼泪，说：“你弟五岁生日，来请我去庆祝，他们可真体贴。”

　　“妈不想去，我去回话。”方无垠停在床外两米处。

　　黎诲雪抓起床边咖啡杯兜她脸砸过来，方无垠腾开一步，咖啡溅在鞋尖，方无垠低头看了一眼，走到窗帘旁，上脚擦了擦。

　　黎诲雪大骂：“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都是你不争气才害我被你爸还有你爷爷当作眼中钉。你在方家这么多年，就没有一天能让我过上舒心生活的。”

　　“妈，你到底去还是不去？”方无垠对这种对话已经麻木。

　　黎诲雪抽抽嗒嗒，站起身转个圈，显摆新裁的中式风旗袍，收住眼泪，说：“不说那些没用的了。你和你姐这辈子都不可能帮妈摆脱方家。我现在指望你妹妹，她要是找个好老公，就有人替妈撑腰。”

　　方无垠夸了一句：“很好看。”

　　黎诲雪踱进换衣间，嗤笑：“你懂什么好不好看。你看看你穿的，跟个男人婆一样。偏偏你又不是真的男人，这么穿更丢脸。”

　　方无垠抱臂刷手机，尖刀营的群里，佟风经开玩笑问池漱洲送完许小姐回去还去不去下半场，天还没黑，夜还很长。池漱洲回了他一个“滚”。佟风经发表情，说“我懂了老大”。

　　另一个是方家姐妹三人的群，方施玉问宴会开始了吗？爷爷什么心情？方肃妍回她，快开始了，快点回来，爷爷心情不错。

　　方无垠点开通讯录，还是没有新消息。一个专攻AI算法的教授要联合游戏公司做项目推演，行业内的人有机会去听，她想去，所以加了这位教授一个助手的微信，结果到现在人家也没通过。

　　黎诲雪整装完毕，人到中年靠气质取胜，她一打扮，仍然风韵犹存。

　　“走吧。”黎诲雪先一步出门，方无垠在后面跟着。

　　两个人在主宴会厅碰见了方施玉。方施玉打扮入时，一袭粉裙衬出新做的医美脸嫩得发光。

　　方施玉碎步过来，抱了一下黎诲雪，喊：“妈，你今天真好看。你把那个宝蝶都比下去了。”

　　黎诲雪揉着她手臂，心疼起来：“玉宝瘦了，要多吃点有营养的，不能光吃沙拉咖啡。”

　　方施玉：“妈，我这条裙子好看吗？我刚从巴黎定回来的。”

　　“好看。我家宝贝穿什么都好看。”黎诲雪一扫眉眼晦气沉郁。

　　“姐，你来得好早，见过爷爷了吗？”方施玉过来抱住方无垠的手。

　　“见是见了，还没说上一句话。”方无垠又笑了。“你上次提要在南柯开派对的事，我看就没必要和他说了，毕竟也不是大事。”

　　方施玉犹豫：“可是，来的人里面也有现在影视公司在培养的人，还有其他团队的人啊。不报备，万一出事了呢？”

　　“你开这个派对，是为了给路少接风，这个意义重要些，其他人都是可以临时调整的。”方无垠说得很轻松，听在方施玉耳朵里也就轻松，听在黎诲雪耳朵里倒是有些分量。

　　黎诲雪问：“哪个路少？”路家产业由路家兄弟把持，路家兄弟又各有两位公子，所以四个青年才俊都叫路少。

　　方施玉回答：“路择远。”

　　路择远就是那位与池漱洲关系很僵，与方无垠关系一般，去省外专攻金融行业的金贵，路家最有可能接手的路老三。

　　“那你这事就要靠你姐从中调和，你自己多上点心。”黎诲雪嫁女心切。方施玉点头称好。

　　这个时候，宝蝶搀着方铿禾出现，方老爷子换了高定手工西服，牵着方辉荣也出现。门口陆续进来客人了。黎诲雪牵住方无垠往老爷子面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