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灯人》刀丙

1、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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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利科尔小镇城墙的顶端，有一所小阁楼，阁楼外是一盏巨大无比的油灯。这所油灯总能在晚上点亮前方的道路，让一切窥窃小镇的盗匪们显露无形——这是一盏能保护小镇的光明之灯。那圆形的光晕，好似保护膜般，笼罩着城门。

　　而年仅15岁的查理，即将承担起这神圣的任务：每天晚上为城墙上的士兵们点亮它，并能及时倒上灯油延续火光。

　　查理的父亲也曾是一名守灯人，从查理会说话时，便时刻在他耳边叮嘱：“我亲爱的查理，你要记住，为了这盏油灯，我们可以献上一切。”

　　仿若信仰般，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决心与虔诚。

　　然而查理终究只是一名内心向往自由的少年，每每站在灯塔前，那天蓝的苍穹与遨游其中的雄鹰，总是诱惑着那颗被禁锢的心。

　　“查理，下星期的探险你要不要一起参加？”查理的好友格列尔如是问。

　　查理有些犹豫，“……恐怕不行，我得代替父亲看守灯塔……”

　　格列尔那布满雀斑的脸上露出受不了的表情，“噢拜托查理，灯油又不是一下就烧没了，你可以趁机休息一会，这样可以养足精神一起去探险了！”

　　为了延续灯油，查理已经有许多日没能在晚上好好睡一会了。他的作息时间也因此日夜颠倒，这使他在小镇的伙伴面前显得格格不入——他总是没时间加入他们的活动。

　　查理心动了，“那我……就休息一下好了。”

　　原谅年少的查理，纵使他意志不坚定，却还是在打瞌睡的时候蹲在灯塔之下。虽然总是因为担心油灯熄灭而睡得不甚安稳，但总算是保持了一定的精神为第二天的探险活动做了准备。

　　探险的欢愉对查理来说，已经太久没接触了，他沉寂的心像是突然放在蒸腾的热水之上，一下沸腾起来。

　　因此那天查理格外地投入，这让缺少睡眠的他在看守油灯时沉沉地睡去。

　　就这样，查理时不时偷懒去参加伙伴们的活动，父亲耳提面命的话语，也在他飞扬的心情下忘得一干二净，直到——

　　直到土匪侵袭。

　　那一夜，查理睡得十分香甜，灯火在风中摇曳许久，最终还是熄灭了。没有人发现守护灯灭了，他们沉浸在甜美的梦境中。

　　直到土匪攻破逞强，邪恶得意的笑声冲破天空，众人才彻底清醒过来。

　　虽然城镇的壮丁们奋起反抗后击退了土匪，但仍损失惨重，而查理，这个导致这场悲剧的少年，只能站在灯塔上惨白着脸喃喃自语，“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土匪头领那凶残的笑容，他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2

　　查理被处罚了，在审判的过程中，他低着头一言不发，那哀痛的神情，没有人会怀疑这名少年是否在这惨痛的教训中是否成长了，只是这代价太过沉重。

　　查理的父亲只是摸摸他的头，却一言未发。他仿佛一夜之间老去许多。

　　城主对查理说，“我们依旧需要一名守灯人，现在为了防止你再一次疏忽，我们决定将你的父亲关押起来，若是你偷懒被发现，你年老的父亲就要被处以极刑。如果你能连续10年不曾偷懒，那么我们便会释放你的父亲。”

　　这样的惩罚对查理来说是多么残酷，他只能不断流泪。父亲被押离的背影，就好像烙在心头的印记般，无论如何也无法消除。

　　从那日起，查理失眠了。父亲的背影总是在他闭上眼后浮现在眼前。除了对众人的愧疚，还有害怕自己再一次失误而使父亲丧命的担忧。

　　格列尔来看他的时候，他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他对着查理尖叫，“老天，查理，你怎么成了这幅鬼样子！？”

　　与查理不同，格列尔仍旧没心没肺，对生活充满激情——几天前的他还是穿着整洁干净的新衣服，如今家产被土匪们洗劫一空，他只能穿着打着补丁别人捐献的旧衣服。即便如此，他的笑容仍旧炫目不已。

　　查理并不想看见他，他撇着嘴问，“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害得我还不够吗？”

　　事实上，查理自己也明白，这并不能怪格列尔，抵不住外界诱惑的是他，而格列尔提出的主意只是一个他偷懒的借口而已。只是如今，查理心中浓郁的悲痛让他忍不住责骂格列尔。

　　“你觉得是我把你害了？！”格列尔觉得不可思议，他瞪圆了眼睛，怒吼道，“收回你的话，否则你会失去我这个朋友！”

　　“如果不是你提出的烂主意，我怎么会晚上睡过去？！”查理也把心中所想吼了出来，他的眼眶通红，甚至有些口不择言，“而结果呢？大家都觉得是我的错，明明你也有份不是吗？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格列尔死死地瞪视着查理，一字一句地对查理说，“你真是个胆小又自私的家伙！”

　　说罢奔离了灯塔。

　　而查理，也仿佛打了一场可怕的战争般，全身虚脱下来。他觉得自己变得不可理喻，他把自己最好的朋友逼走了！

　　查理浑浑噩噩，他决定去看看牢房里的父亲。

　　昏暗的牢笼里，点点光线从石墙缝隙中投射下来，空气中的浮尘一览无余。

　　查理蹲在门前，对始终背对着他的父亲说，“对不起父亲，答应您的没有做到。”

　　父亲没有说话。他甚至动也不动。

　　查理动了动唇，又说，“我和格列尔吵架了。明明知道不是他的错，却还是忍不住怪他。”

　　听到这里，父亲终于叹了口气，他转过身对查理摇摇头，仍旧是那副慈爱的模样，“我的儿子，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因为那是成长的一部分。”

　　查理看着父亲慈爱的眼神，心底的愧疚感更浓了。

　　父亲缓缓一笑，继续道，“人总有做错事的时候，只是查理，你不能因为做错事而失去继续面对生活的勇气。”

　　查理愣了愣，他似乎明白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