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穿进血族世界后》橘子小仙

78、花开彼岸（一)

　　“你受了伤就来这里疗伤？”

　　林希打量着这片流光溢彩的伊甸园仙境，地上洒满金子、珍珠、红玛瑙，各种奇珍树木花卉，园中央是一棵巨大的散发着光华的大树，枝繁叶茂，华盖丽章。

　　旁边还有一棵黑白交织的奇怪的树种，与整个园子华美的色彩格格不入。

　　见他目光落处，斯图亚特淡淡道：

　　“分别善恶树。”

　　“上面的果实不是人类能碰的。触之即死。”

　　林希看着满树黑白琉璃的果子，收起了好奇心。

　　却听他又道：“不过这果子只是映射，没什么威力。”

　　林希没动。

　　四条河流横亘其中，滋养园中万千生灵。

　　上次他进伊甸园是一片迷雾，没想到这次见到了全貌。不光他，其他人应该也是这样。

　　因为这里是斯图亚特的私人幻境。

　　这幻境中没有血族禁书室，按照时间线推算，这时候斯图亚特还没建。

　　只见他嘴里念念有词，不知施了个什么法诀，幻境中的生命之树竟出了一条冲天光柱，斯图亚特走进了光柱中。

　　见黑发男人呆在原地，不耐烦道：“人类，过来。”

　　他的命令总有种超乎寻常的魔力，林希不由自主过去。

　　男人拉着他进了光柱。

　　穿过了一面镜子，在这面镜子里，他看到了另一个生机勃勃的伊甸园以及，生命之树树根上栖息的一具通体流光的长方形物体。

　　恕他直言，这东西看上去不太吉利。

　　“这是生命之棺，你现在看到的才是真正的伊甸园。”

　　“你说的疗伤就是这个？”

　　斯图亚特点头，然后跟婴儿归巢似的，躺进去。整个生命之棺发出血色红光，然后缓缓合上。

　　就在这时，啪，一个纸团莫名打在身上。林希捡起，展开。

　　不要让他出棺材！！！

　　加了三个感叹号。

　　林希看向周围：“你在这儿，但我不能见你，这是禁忌对吗？”

　　啪，又一个纸团过来。

　　他杀了鹰隼。

　　黑发男人身躯一震，只觉天晕地眩。

　　“在看什么？”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血影化成的人，血色褪去，面容显现，斯图亚特獠牙毕露。“我早该猜到，难怪总有异样波动。”

　　“原来有第三个人进来了。”

　　语气透着兴奋。

　　“是你的那位大人，还是别的什么人？”

　　“在我的幻境里能够隐匿踪迹，看来魔法高超。”男人视线扫过周围，忽地定在了一点，瞳孔竖起来，颇为瘆人。

　　林希没由来觉得自己被一条毒蛇盯上了似的，脊背发凉。

　　他甚至没有看清斯图亚特怎么出的手，顷刻之间，短兵相接的尖啸利器之声划过，等他再睁眼时只看到一片被割下留在原地的衣角。

　　但那把剑，见之不忘。

　　他和斯图亚特进入伊甸园之前，用这把剑斩杀了一只试图偷袭鹰隼的吸血鬼。

　　脖颈传来一阵凉意，“你很冷吗？”

　　林希鸡皮疙瘩几乎炸起来，“不。”

　　“你有没有发现我失去了体温？”

　　触感冰凉的肌肤，滑过他的脖颈，肩颈，獠牙刺入的痛感传来：“你想把我钉在棺材里？”

　　“刚才那个人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以至于我的幻境没有排斥他。”

　　“乖，告诉我，他是谁？”

　　“你，又是谁？”

　　林希痛意难忍，男人却死咬着不放口，仿佛不说就要将他生生咬疼死。

　　思绪飞速运转，他在想一个什么样的理由能骗过斯图亚特，然而没等他想出来，男人却主动松了口。

　　“该死，谁敢动我的血仆！”

　　伴随着声音落下，林希感觉自己被一泡腥热的液体浇在了脸上。血腥，在他面前，一个活人士兵被生生用爪子撕成了两半，同样被吓呆的还有抱头的孩童。

　　是威廉。

　　在看清被斯图亚特挟持的他之后，威廉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爸爸，他们杀了我爸爸！”

　　此刻整个庄园火光冲天，枪声震天，哭喊惊叫的声音充斥耳边，四处都是惊慌逃窜的佣人奴隶，杀红了眼的王城士兵见人枪毙，不留活口。

　　庄园外墙被牢牢把守，不允许任何一只漏网之鱼逃窜。

　　“威廉……”

　　“他们说我爸爸犯了罪！可是爸爸说犯罪要经过审判的！他们杀了好多人都没有被审判！”

　　破碎的机械玩具狗在地上，已经七零八落，救他出来的庄园小少爷养尊处优的皮肤沾了泥，左一道血痕右一道疤。

　　“哭什么。”斯图亚特抹了抹小孩的眼泪，“我帮你报仇你当我的血仆怎么样？”

　　威廉看着眼前这个两耳尖尖、嘴角带血、獠牙外露的吸血鬼，哭的声音更大了：

　　“你是吸血鬼，是坏蛋！爸爸说你们最喜欢吃小孩！”

　　斯图亚特掏了掏耳朵，一道血光出去，血柱四溅，尸横遍野，所有王城士兵都变成了无头尸体，仅仅站立几秒，轰然倒下。

　　远处逃命的人们仿佛见了地狱来的血腥阎罗，眼中破碎的恐惧和震惊难以言表，而当事人只是拍了拍身上泥土，抬目注视吓得直哆嗦的小孩：

　　“现在呢？”

　　“愿意吗？”

　　现在逃窜的不止佣人了，还有士兵，顷刻间庄园里的人跑的跑，逃得逃，遍地无头尸体的人间炼狱，是一辈子都抹不去的血色阴影。

　　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投名状，林希觉得。

　　小小的威廉流露出极大的恐惧，竟没有理会斯图亚特，却扑向他怀里，泪眼朦胧，楚楚可怜的眼睛看着林希，泪珠吧嗒吧嗒不住的掉：“他就是你说的大人对不对？”

　　“东方人。”

　　“求求你。”

　　“能不能告诉他，我不想这些人死。”

　　“只要我爸爸活着。”

　　“他是吸血鬼首领，我爸爸说，他是最厉害的吸血鬼，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你帮我求求他，可不可以救救我爸爸？”

　　那一瞬间，林希的心脏仿佛被一柄沉重的锤头重击，而身旁的吸血鬼帝王更多的是不解，困惑，还有一丝丝惊讶。

　　“他们杀了你爸爸。”吸血鬼帝王说。

　　威廉一边害怕看着他，一边摇了摇头：“是那个卫兵杀的，我看到了。”

　　林希愣住：“你当时就在窗边？”

　　威廉点头，豆大的泪珠随着脑袋滑落。

　　那他一定看到了他救走斯图亚特。所以加西亚公爵跟王城士兵起冲突被杀大概率跟他有关。

　　加西亚公爵，他是公爵，这么轻易就被杀掉。

　　“对不起。”林希说。

　　可是有什么用？

　　人已经没了。仇斯图亚特给他报了。

　　他还是要爸爸。

　　斯图亚特捏起小鬼下巴，不耐烦道：“你是我宿命的血仆，无论你爸爸死不死你都要走上这条路，哭什么？成为我的血仆你就可以比肩任何一个元老血族，当人类这么憋屈干脆别当了。”

　　威廉却一口咬上他的手，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哭喊道：

　　“我永远不会当吸血鬼！爸爸说你们是坏蛋！是杀人犯！是魔鬼！”

　　斯图亚特被他气笑了，将人下巴卸了，扭过脑袋，小孩口水哈喇子直流，林希抓住男人铁钳似的胳膊，眉心紧蹙：“他还是孩子。”

　　男人充耳不闻，一只手便制住他，对威廉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地上躺着的七横八竖的无头尸体：

　　“那他们是什么？慈善家？”

　　“你看看地上是什么？你们家佣人的尸体，亲兵的尸体，还有你爸爸统领的军队的尸体，他们是被谁杀死的？”

　　威廉嘴巴张着，表情却急切地想要说什么，斯图亚特给他装回下巴，他大声反驳，声嘶力竭，泪水流得更凶了：

　　“他们也是别人的爸爸只是听命于王室！我爸爸说过士兵大多都身不由己，你不配跟他们比！”

　　又踢又打又挠又抓又拽，斯图亚特将小不点扔下：“好，你爸说什么都对，我是坏蛋，我是坏蛋，行了吧？”

　　看着哭闹的威廉，林希无奈蹲下，小小的身躯如同乳燕投巢扑进他怀里。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加西亚公爵教得好哇。

　　大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空洞无神，饭也不吃，只默默流泪，人已经瘦得只剩副小小身板骨架了。

　　威廉经常做的事情就是瞧着窗外已经烧成一片废墟的公爵庄园发呆，不得已，每天就靠着营养液和斯图亚特给他下催眠咒过活。

　　“去哪？”

　　男人出门的脚步一顿。

　　“找你的那些下属借刀杀人？”林希冷冷道。

　　就在救回威廉后不久，林希一直警惕他动手，但还是差点让他得逞，要不是他恰好去医院看望鹰隼，发现他的爪牙暗戳戳想给同族报仇。

　　他却说不是自己指使的。不是指使者至少是知情者。于是冷战了好些天。林希将沧澜剑和三头犬留在医院守着鹰隼。

　　男人回身，注视他：“答应你不会动他们，就不会动。”

　　“最好这样。”

　　经常林希半夜醒来就看到这孩子坐在床边，像被人抽了魂似的，雕塑似的，迎着明晃晃的月光和漆黑的夜，望家的方向。

　　他想死，他们都能感觉出来，所以斯图亚特给他下了禁制，有任何想自杀的行为都会被遏止。

　　然而三十多天下来，他受不了了。

　　旁观的人也受不了。鹰隼救下来了，但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局。

　　于是一个纸团被丢进来，里面还包着一个小小的精致的小玩意儿。

　　正是他在小巷女巫店里看到的那枚时空转换器。

　　目光从转换器移到威廉身上，他还一动不动，被冰冻似的，望着窗外。林希慢慢收紧握着转换器的手，外面恰好响起了每天都会广播的悼讯：

　　“凯兰·加西亚公爵生前曾多次代表冯顿公国出席女王举办的活动，索罗王庭对公爵的逝世深表哀悼，不久前女王陛下于城郊皇家墓园亲自为其主持葬礼……”

　　而威廉只在听见父亲名字的时候瞳孔起了涟漪，表露一丝人气，随后复归麻木。

　　林希记得最初他听见广播止不住地大哭流泪，越到后面眼泪越少，大吵大闹的举止更是很久都没有过了。

　　或许是这样的日子太煎熬，竟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威廉。”

　　他叫了一声，小孩连看他一眼都没有。

　　他又叫了几声，确定不会得到任何回应之后，走过去，偏头在他额头落下一吻，看到的仍是油尽灯枯、面如死灰的威廉。

　　我一定把你爸爸带回来。

　　他扭动转换晶轮，泛着彩虹的晶彩闪过，黑发男人消失在原地。小男孩眼珠动了动，仍旧面无表情，并未起一丝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