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青炽

13、惊蛰

　　车停下。

　　简黎从回忆里收回思绪，说了声“谢谢”背上书包下车。

　　宿舍只有谭雪莹一个人，楚悦和庆雯回家了。谭雪莹刚起来，正刷着牙，“回来啦，面试怎么样？”

　　简黎将书包放在座椅上，“很好，谢谢你。”没有理所当然接受别人帮助的说法，简黎提出，“刘姐支付了我一个月的工资，中午我请你吃饭。”

　　谭雪莹一口答应，“好啊，正好我想吃门口那家大盘鸡了，正好找不到人陪我一起。”

　　地面湿漉漉的，谭雪莹的自行车没有用武之地，只能走着去。

　　“还是得买个电动车，下雨真是太不方便了。”谭雪莹说，“我们等会就去看吧。”

　　下午学校图书馆肯定没位置，简黎打算去市图书馆，正好顺路便答应了。

　　谭雪莹买东西很简单，直奔大牌子去，在一众电动车里挑了个蓝色的，接过销售员递来的钥匙在屋里试骑一圈。

　　“这款大小，颜色都很适合女孩子，这个颜色已经是最后一辆。”销售人员说，“前两天也是一个大学生来买，送给女朋友，女朋友喜欢得不得了。”

　　简黎对“最后一辆”“卖得最好”这些说辞已经见怪不怪，只要是你挑中的都是质量最好的，卖的最好的，缺货的。□□群里教授艾特全员，询问哪些想进实验室的，想进的3-4人一起组队。

　　机器人工程大多是大二进实验室，大一理论课本就多，加上实验更是分身乏术，但大一不进，大二再进无疑会落后一步。

　　没人想落后，简黎报了名，想着要找谁组队。

　　她们班除了她都是男生，其他人在群里踊跃发言邀请组队。

　　“你们没人邀请简黎？”有人问，“这可是我们班里的独苗。”

　　“我们已经组好了，你跟她组呗，实验室这么苦，她哪熬的下来，我不想到时候一边做实验还得抽时间哄她。”语音里丝毫不掩饰的嫌弃，仿佛已经预见她熬不下来，蹲在角落哭拖累整个小组的样子。

　　这条消息很快被其他人顶出页面，简黎面色没什么反应，正要退出私聊多了条消息。

　　【组队吗？我，你，钱昊，三个人。】

　　发消息的是班长陈润哲，钱昊是和他关系要好的男生，皮肤黝黑，是从高原地区来的。简黎对这两人印象不错，但也没急着答应。

　　【小组实验大家一起完成，不抱怨不偷懒，不中途放弃，不大幅度输出负能量，有困难一起解决？】丑话说在前面，她不想后面因为这些扰乱实验进度。

　　陈润哲回得很快：【当然。】

　　简黎截图：【好。】

　　买完电动车，谭雪莹载她上路，“现在图书馆也没位置了吧，平时可能好点，周末全是初高中生。”

　　简黎撩下被吹起的头发，“那回去吧。”

　　“回去干嘛，我知道有个地方很适合学习。”谭雪莹打着喇叭，在路口右转，“环境好，网络好，还能看帅哥。”

　　“......”

　　十分钟后，小电驴停在一家咖啡馆前。

　　说是咖啡馆，更像是书屋和咖啡馆的结合，装修清静淡雅，一楼座位都已经有人，每个人都安静的坐着自己事，中央圆台穿正装的男生正拉小提琴，悦耳悠扬，让人心在不知不觉中静下来。

　　谭雪莹压低声音跟她说，“这只是开胃小菜，最帅的得是他们老板。”

　　简黎没太大兴趣，但还是顺着问，“是吗？”

　　“是的，一点不比周述北差。”谭雪莹拉着她上楼，“就是不知道今天运气怎么样，他不太常来店里，我也是偶然看到过一次。”

　　二楼位置相对宽松，简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给自己点了杯温水，谭雪莹点了杯珍珠奶茶。

　　“您好，这是二位的饮品。”

　　谭雪莹接过，问，“你们老板今天没来吗？”

　　服务员笑了笑，“没有，老板最近出差了。”

　　“哦。”谭雪莹说，“谢谢。”

　　“不客气，有需要请按右手边的呼叫。”

　　“可惜了。”谭雪莹叹了口气，连最喜欢喝的珍珠奶茶也有些索然无味，“我还想今天加个微信来着，帅哥果然是跟我无缘，哎。”

　　“这不叫没缘分，只是不凑巧，说不定你下次来就遇到了。”

　　“也是。”谭雪莹点点头，喝了一大口奶茶，伸展双臂，“今天的奶茶也是格外的甜呀。”

　　简黎轻笑，连接上店里的WIFI。

　　实验室小组组队完成，陈润哲拉了一个三人群，还将自己的号码都发到群里，方便之后好找人。
　　将自己号码发过去，又把两人电话存进通信录后，简黎关掉网络，把耳机插进电脑里，先做物理习题。

　　到北城后，简黎切身出低体会到教育上的差距，她的成绩可以在溪元做头部，但在精英汇聚的北城大学里，她必须付出比之前更多的时间和努力，才能不成为下游。

　　物理是她所有科目里成绩最差的。

　　细雨窸窸窣窣打在玻璃上，简黎全身心投入到做题中，她并没打印出来，在网上找的试卷手动抄写题目，先自己做一遍，再核对答案。不知不觉中，视线渐渐变暗，杯中的温水也早已凉透。

　　简黎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余光不经意往窗外扫了眼，忽地停住。

　　对面街头，周述北从一家会所出来，旁边还有个跟他眉眼几分相似的男人，周述北单手揣兜，还是平时漫不经心的模样，旁边男人跟他说着话，他薄唇扯了扯，磕出一支烟点燃。

　　助理给周阳致撑着伞，周阳致看了眼被雨淋着的周述北，沉脸呵斥助理，“就带了一把伞？给小少爷撑上。”

　　“好的周总，是我考虑不周。”助理立刻要转身去拿伞，但手里这把怎么处理却让他为了难。
　　周述北抽了一口烟，眼神淡淡扫过助理，“用不着。”

　　“我这助理新来的，没什么眼力见。”周阳致笑得假惺惺，“难得周末，回家一起吃个饭，我们一家人好久没一起坐在一起吃饭了，爸昨天还跟我念叨来着。”

　　周述北扯了扯唇角，“是吗？你们父慈子孝的表演应该用不着我。”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周阳致佯装不悦，又叹气一声，“大哥知道，你还对你外婆那件事耿耿于怀，但当时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话音刚落，周述北一把揪住周阳致衣领，“你再提半个字试试？”
　　周阳致脸色未变，还是笑着，“怎么还是这么意气用事？大哥还以为这几年你已经有所长进。”

　　不远处镜头的闪光晃了一下眼，周述北似被激怒，但脸上多有隐忍，“这么多年，你的手段也没精进过。”
　　说着，他松开周阳致。

　　周阳致整理着自己有些皱的衣领，“手段不在多，管用就行。”

　　周阳致正了正领带，露出手腕上那块限量版手表，看着周述北愉悦的笑出声，他最喜欢看的就是周述北明明恨他入骨，但只能忍着，束手无策的样子，一副永远只能做他手下败将的垃圾。

　　“很不服气是吗？”周阳致胜利者的姿态，从西服外套里拿出一张卡，塞到周述北手里，“打人的事是我做的，你知道又怎么样？谁会给你做主？老爷子还是警察？”

　　“三弟。”周阳致声音压低，如上位者看下位者的怜悯，同情，还有玩味，“周家的钱，你这辈子都没资格碰。”
　　欣赏够周述北的表情，周阳致抬手系上外套纽扣，又是那副平易近人大哥的样子，“空了记得回家吃个饭，爸很想你。”

　　细雨如丝，车身噌亮的轿车渐渐远去，周述北眉眼间的怒火，不甘顷刻间退去，将那张银行卡拿在眼前端详。

　　手机震动两下。
　　周阳致很贴心的给他发了密码：【里面有二十万，算是大哥跟你的道歉。】

　　周述北嗤笑一声，手指弯曲，银行卡从指间到掌心，很配合的回了个：【用不着。】
　　消息发出去，也懒得看周阳致再回什么，锁屏，正要将手机揣回裤兜，头顶的雨忽然被挡住。

　　回头，简黎伸直手臂，撑着伞。
　　伞面边缘印着某银行名字，风一吹，本就质量不太好的雨伞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像握伞的人一样，瘦得风一吹就倒。

　　周述北眉骨轻抬，语气辨不出喜怒，“你怎么在这儿？”
　　变飘雨，简黎将伞面倾斜两分，指了指对面的窗户，“在这边学习，出来买东西看见你了。”

　　她声线平静，清澈的双眼如一面镜湖，周述北瞧了眼她手里的笔记本。

　　周述北垂眼：“学完了没？”
　　简黎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如实说，“完了。”

　　周述北点点头，往周围看了眼，“会打游戏么？”
　　“不会。”简黎说完，觉察出他心情不太好，又补了句，“不过可以学。”

　　周述北挑眉，舌尖顶了顶左脸颊，微微弯腰，语气散漫，“怎么感觉我像在带坏好学生，小简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