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不骄》莺兔

3、霸王餐

　　宋琰细细打量着老妇人，微抿着唇，片刻才回道：“你跟我过来吧！”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宋琰将老妇人引到水缸处，打水递给老妇人。
　　“谢谢……”
　　她接了水，话还没说完就被宋琰攥着手腕推到了水缸边。
　　宋琰用力将她的脑袋按到水缸里，任凭老妇人如何挣扎也不放手。
　　直到感知老妇人没了气力她才松手将老妇人往边上推倒。
　　“哎哟喂，你这小姑娘是要杀了老身啊！”老妇人一手拍着地面一手指着宋琰哀嚎出声。
　　“你别装了。”宋琰双手环胸，老神在在地看着她演戏。
　　老妇人忽然就顿住了。
　　“哈哈哈……”
　　她大笑起来，这声音哪里有半分属于老人的沙哑，分明就是孩童脆嫩的嗓音。
　　只见她身子抖了一下，再看时已然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小姑娘好奇地问她。
　　宋琰早已经见怪不怪了，闻言只是没好气地回道：“见到我这张脸，你竟然一点都不奇怪，这原本就不合常理。”
　　小姑娘努力思考了下，给予肯定地点点头，“嗯，这倒是我疏忽了。”
　　“小芽儿，别胡闹了，快出来吧！”
　　这时，天际响起了空灵的女声。
　　“糟糕，我娘找来了。”
　　小姑娘被这声音吓住，转瞬又笑嘻嘻地对宋琰做了个鬼脸。
　　“你跟我一起走吧！”
　　宋琰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的身影快速地从眼前一闪而过，她的手腕已然被一只小小的手掌给握住。
　　眼前的寒光刺得她抬手遮目，睁眼的一瞬，周遭的环境又跟着发生了变化。
　　年轻的美妇人对着她微微一笑。
　　“你是来找我的吧？”
　　不知为何，见到她，宋琰心湖出奇的平静。
　　“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都是我家这个小丫头惯爱捉弄人，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刚刚的都是幻境？”宋琰心里已经了然。
　　“对。”美妇人示意她到镜前。
　　宋琰犹豫了下才踱步过去，见到铜镜里的自己仍旧是遇见怪老头之前的丑样，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我这就帮你恢复容颜。”
　　听到美妇人的话，宋琰还有几分不可置信。
　　“你没有什么条件吗？”她定定地看着美妇人。
　　美妇人笑着摇摇头。
　　“就当做赔礼。”她见宋琰犹自不能相信，遂又补了一句。
　　宋琰紧绷的一颗心终于在见到自己的脸恢复如初之后放松下来。
　　而这也预示着她即将结束这场奇遇。
　　果然，不过刹那间，她就回到了更衣间。
　　忙活了一天的宋琰只想好好歇息一会儿。
　　到了第二日，她左等右等却不见小莲到来。
　　无奈之下只好去了厨房。
　　空荡荡的厨房里竟然找不到一样可以入口的东西。
　　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何不见小莲。
　　原来小莲也是她用金币雇佣的丫鬟，所有能吃的东西也都吃完了。
　　眼下她饥肠辘辘却只能先去干活。
　　“选择养殖模式。”
　　手指轻点，她又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农场里，鸡笼里的鸡朝着她“咯咯咯”的直叫唤，仿佛在控诉她已经很久不曾来喂养它们了。
　　宋琰此时正饿着肚子，哪里有精力去管它们，只好将鸡全都放出来，让它们自己去找吃的。
　　她又巡视了一圈农场，发现仓库里有可以种植的种子。
　　她按照使用说明书上所示将菜种撒到了地里。
　　接下来浇水施肥，宋琰好一阵忙活下来，都到晌午了。
　　从早晨忙到现在，她滴水未沾，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咯咯咯……”
　　忽然鸡棚处传来母鸡的叫声，听这声音似乎是受到了惊吓？
　　宋琰疑惑地蹙着眉，疾步赶往鸡棚。
　　眼前的情形却让她目瞪口呆。
　　不知哪里来的一只手掌正抓着一个鸡蛋躲避着母鸡的啄食。
　　母鸡炸着毛追着偷蛋的手掌满鸡棚乱窜。
　　“哪里来的小贼？”
　　宋琰怒斥一声朝着那只手掌冲了过去。
　　她眼疾手快抓住手腕用力一甩。
　　“哎哟！”
　　随着一声嚎叫，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在眼前现出真身。
　　少年揉了揉被摔疼的臀部，龇牙咧嘴地看向宋琰。
　　“你一个姑娘家怎地手劲这样大？”
　　“你是谁？”宋琰毫不客气地质问他。
　　少年面上有窘态，梗着脖子大言不惭地说道：“小爷我是你的邻居，来你农场观察观察。”
　　宋琰快被他一副恩赐于人的态度给气笑了。
　　“偷蛋贼还要装蒜？”她故意嘲讽少年。
　　少年脸红脖子粗，不服气地嚷嚷着，“你说谁是贼？”
　　宋琰还没接话，他就自报了家门。
　　“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挑花小郎君李珩是也。”
　　宋琰“噗嗤”一声笑出来，“还挑花小郎君？挑粪小贼还差不多。”
　　“你你你！”李珩手指着宋琰，气得吹胡子瞪眼。
　　“真是有辱斯文！”他憋了半天才骂出来一句话。
　　宋琰懒得理睬他，伸出手命令道：“还我的鸡蛋来。”
　　李珩把手一收，嘿嘿笑着，“不过一枚鸡蛋，你就送我好了。”
　　眼见李珩说罢就要溜，宋琰提起门边的竹杖就朝着李珩打了过去。
　　李珩耳畔察觉到背后一阵风卷过来，慌忙撤身躲开，回头见到地面被竹杖击中而凹陷，他眼里猝然浮起惊惧之色。
　　若不是他躲得快，这一杖落在身上，即便不是也要脱层皮。
　　“你这也太狠了吧？不就是拿了你一个鸡蛋吗？”李珩吓得缩了缩脖子。
　　“姑奶奶我忙到现在都还没吃早饭，你偷的哪里是鸡蛋？那是姑奶奶我的命。”宋琰不忿地怒道。
　　李珩一听她是因为没吃早饭才火气冲天，顿时乐了，“这还不简单，小爷请你去吃大餐。”
　　宋琰还在愣神中，李珩拉住她手腕一个闪身，下一刻，二人就来到了酒楼门前。
　　“这是哪里？”宋琰打量着这座宾朋满座的酒楼，眼里闪着好奇的光芒。
　　李珩指着酒楼的大招牌示意她去看。
　　“认字不？天香大酒楼。”
　　宋琰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
　　二人相继走入酒楼，立即有店小二来迎客。
　　上了二楼，寻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两位客官想吃点什么？”店小二谄媚地笑着询问。
　　“来几样招牌菜，再来一壶竹叶青。”李珩吊儿郎当的姿态。
　　“好嘞！”
　　目送店小二离去的背影，宋琰收回目光时，眼前的桌面上已经多了一杯茶。
　　“你是这里的熟客？”宋琰好奇地问他。
　　“那是。”李珩呷了一口茶，悠哉悠哉地回道。
　　宋琰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搁下。
　　“既然来得起酒楼，怎么还干起偷蛋的行当了？”
　　李珩脸上丝毫没有被人戳破劣迹的窘迫，反倒是神经兮兮地笑了。
　　他凑近宋琰耳畔，悄声说道：“你懂什么？这不过是一种喜好。”
　　“说得好听，不就是偷东西的癖好吗？”宋琰再次戳穿他。
　　李珩面上这才有些讪讪地闭口不言。
　　没多久，店小二总算来上菜。
　　“我就不客气了。”宋琰的心情总算是雨过天晴，对着李珩再也不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态度。
　　李珩会心一笑，示意宋琰不必客气。
　　看着宋琰吃得开心，李珩眼里的笑愈发深邃。
　　“你吃好了？”他问道。
　　宋琰放下木箸，朝他点点头。
　　“小二结账！”
　　听得他呼喝一声，就在宋琰放松警惕之时，他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不过眨眼间，李珩的身影竟在宋琰面前失了踪迹。
　　“哈哈哈，恕不奉陪了！”
　　楼道处响起李珩奸计得逞的笑声。
　　“你往哪里走？”
　　宋琰起身欲追，却让店小二给拦住了去路。
　　“姑娘你还没结账呢！”店小二翻脸比翻书还快。
　　宋琰神情僵住。
　　她早该想到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是她太过放松警惕了，竟然忘了李珩会隐身术。
　　吃了霸王餐的后果是宋琰要在酒楼洗一个月的碗碟。
　　看着盆中堆积如山的碗碟，宋琰无奈地叹气。
　　若是她先前努力积攒些金币，是不是眼下就不用这样狼狈了？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碗洗了？”
　　厨房管事在背后推了宋琰一把，宋琰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宋琰回头，没好气地反驳道：“你催什么催？”
　　管事“嘿”的一声更来劲了，“你这小丫头片子吃霸王餐还给你吃出脾气来了？要不是掌柜的心善，依孙某的意思就该把你卖到青楼去。”
　　宋琰脸色沉了下来，对这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瞬间失了说话的兴致。
　　“怎么？不服气？”管事虚张声势地挺了挺胸。
　　宋琰冷哼一声，转过身去洗碗，没再理会他。
　　她一边洗碗，一边暗暗观察孙管事的行踪。
　　趁着孙管事上茅房时，她偷偷跟了过去。
　　宋琰心里早已有了计较，她悄悄提来了潲水，从茅房的通风处用力泼了进去。
　　“谁？”
　　“是哪个混账东西？”
　　茅房里响起孙管事的怒吼声，伴随着“哐啷”“噗通”“哎哟”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孙管事掉到了茅坑里。
　　宋琰功成身退。
　　“嘻嘻……”
　　角落里传来低低的嬉笑声。
　　宋琰飞快跑过去，刚好拦住了要逃离此处的小姑娘。
　　“你是谁？”宋琰问她。
　　小姑娘怯生生的眼神看着宋琰。
　　“他们都叫我小蝶。”她声音如蚊吶，若不是仔细听都听不清。
　　耳畔听闻有人循声而来，宋琰抓住小蝶的手腕就跑。
　　到了没人处，宋琰才放开她。
　　“刚刚的事你都看见了？”宋琰回过头来问她。
　　小蝶瑟缩了下，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那好，就当做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宋琰没想吓唬她一个小姑娘，遂伸出手指与她拉钩。
　　小蝶受宠若惊地地伸出小拇指，嘴里轻轻地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我要去干活了，你也快回去吧！”
　　目送宋琰离开，小蝶满眼都是不舍。
　　宋琰洗了一天的碗碟，累得腰酸背痛，好不容易熬到酒楼打烊，她才能回到掌柜的安排的下房歇息。
　　“咚咚咚！”
　　宋琰循声望向窗外，隐隐可见一束瘦弱的剪影。
　　她疑惑地走过去开了窗。
　　“是你？”
　　再次见到小蝶，她很是惊讶。
　　“姐姐你一定饿了吧？”小蝶腼腆地笑着伸出背在身后的手。
　　见到她手里的馒头，宋琰微微一笑，“你特地拿来给我的？”
　　小蝶还以为她不喜欢，面上正有些犹豫，转眼见着宋琰大大方方地接过去吃了，她立即绽开笑颜。
　　“你吃了吗？”宋琰随口问道。
　　“嗯。”小蝶点点头。
　　“东边有一口水井，姐姐要是想沐浴可以去那里打水。”
　　她的细心体贴让宋琰心里暖暖的。
　　“好，我知道了。”
　　正说着话，那头忽然传来孙管事的怒吼声。
　　“小蝶！你这小蹄子跑哪去儿了？还不回来给老子端洗脚水？”
　　宋琰瞧着小蝶脸色陡变，眼里的笑被惊恐取代，立即拉住急欲离开的小蝶。
　　“他是你什么人？”
　　小蝶垂下头，似乎难以启齿，“他是我继父。”
　　微弱的光下，她怯弱的样子惹人心疼。
　　“他对你不好？”
　　这应该是显而易见的事，可宋琰还是想听小蝶亲口跟她说。
　　小蝶默默地挽起自己的衣袖。
　　细弱的手臂上布满新的旧的伤痕，显然是长期遭受虐待，宋琰看得怒火中烧。
　　骂人的话还没出口，小蝶就急急跑走了。
　　夜色下，她的身影那样纤细瘦弱，宋琰不自觉地红了眼。
　　她想到自己的原生家庭，对于童年的不幸，她需要用一生的时间来治愈。
　　好在她终于逃出来了，哪怕后来的日子过得再艰难，她都甘之如饴。
　　如今，她穿越时空来到了这里，她也丝毫不会感到遗憾。
　　反正那个世界里从未有过一丝真心，她就算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在乎的。
　　看到小蝶，她仿佛看到了童年的自己。
　　她想着，自己总要做些什么？
　　放下手里的馒头，宋琰出门去追小蝶。
　　小姑娘跑得再快也没有她快，没一会儿她就跟上了小蝶的脚步。
　　只是她没有叫住小姑娘，悄无声息地跟在小姑娘身后。
　　远远的就听到孙管事的怒骂声，夹杂着妇人和男童的哭泣声。
　　“哭什么？老子还没死呢？你嚎丧呢？”
　　骂声刚落，“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妇人的脸上。
　　又听孙管事“呸！”了一口，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地骂道：“真他娘的晦气！”
　　宋琰紧握拳头，看着小姑娘战战兢兢地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