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四卡] 驯隼》铃酱

5、一夜

　　“怎么样，要不要尝尝这块王宫秘制羊羔肉？这可是我的最爱！”
　　“……”
　　“或者，来一块腌鹿肉如何？这么大的猎物，即使杀死了它，一定也很难搬动吧！”
　　“…………”
　　“还是说，你更喜欢传统一点的鹌鹑肉？这种用来下酒的烤鹌鹑外焦里嫩，非常美味！”
　　“………………”
　　“啊，对了，你喝酒吗？”
　　“……………………………………”

　　看着注连绳盘腿坐在床上，低头对着面前的食物如数家珍，少年却一动也不动。他明显是饿了，因为当注连绳端着食物走过来时，他抿了抿嘴，忍不住小小地咽下一口唾沫。可当注连绳将两个盘子并排摆在他面前，开始眉飞色舞地介绍时，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克制地选择了冷眼旁观。
　　感受到少年冷冷的注视，注连绳有点受挫地抬起头：“怎么，这些你都不喜欢吗？”
　　“……你，先吃。”少年盯着他说。
　　注连绳愣了一下，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尽管他向来都是被怀疑为坏人投毒的对象，而非投毒害人的坏人，他还是爽快地伸手从羊羔肉上撕下一块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少年看着注连绳咀嚼。片刻，目光又落在了那块羊羔肉上。注连绳吞下嘴里的肉，肚子“咕”地叫了一声，这才想起自己也饿了，便又伸手向盘中抓去。
　　就在这时，少年突然猛地挥开了注连绳的胳膊，抢过那块肉捧到嘴边撕咬起来。注连绳吓了一跳，但随即就露出了笑容。

　　“你飞得那么快，为什么会受伤呢？”眼看整盘的肉已快被扫荡一空，注连绳问道。在他的记忆中，银隼的动作非常灵活，虽然受到了左眼的影响，但要躲开猎手们的箭，对他来说应该并非难事。
　　听到问话，少年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

　　“……他们，想射的是雁。没发现我。”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注连绳，又盯着手里的鹌鹑腿。
　　“本来，可以躲开。”
　　“……但是，看到了你。”
　　“你的金头发。”

　　他刚说完，注连绳的表情就由茫然变成了恍然。紧接着，他惊恐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不行！你要别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但你不能拔走我引以为豪的金头发！”

　　少年瞪大眼睛望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过度的惊讶令他眼中的警惕与防备全部烟消云散。他愣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注连绳把自己话中的意思扭曲到了何种程度。下一刻，那条啃了一半的鹌鹑腿就毫不留情地飞到了注连绳的脸上。

　　注连绳从不知道养隼竟然是这么辛苦的差事。
　　银隼要求他保守秘密，不准擅自打开房门，不准让其他任何人进入房间，否则，就要趁他睡觉时拔光他的金毛。每天，银隼都会吃掉很多很多的肉，不仅如此，他还不容分说霸占了寝殿内最重要的一件家具——国王陛下的大床。在他们一同度过的第一个夜晚，注连绳曾表示愿意和银隼分享这张大床，但银隼显然不这么想。
　　“这是我的床！”当他被那把耀眼的短刀赶下床时，注连绳伤心地抗议。
　　少年收好短刀，钻进被窝，舒服地眯起眼睛。
　　这就是注连绳得到的全部回答。

　　注连绳很快发现，银隼对床有种特别的迷恋。隼形时，他喜欢在柔软的大床上散步。人形时，他喜欢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或坐在床上吃东西。他还很喜欢注连绳的旧披风，注连绳于是吩咐侍女将那件披风洗净，送给了他。

　　然而，除此之外，银隼对寝殿里的一切都兴趣缺缺，对注连绳更是爱答不理、态度漠然，只有在使唤他的时候才肯开口说话。注连绳对此倒不介怀。他卖力地搬运食物，兴致来了也会对着银隼自说自话。当他发现睡床无望，他立刻在躺椅上随遇而安，但由于睡姿太过无拘无束，头两个早晨他都是在地板上醒来。第三天晚上，他干脆卷着毯子在地板上安营扎寨，以免去从躺椅上翻滚到地上的一番周折。

　　随着伤口渐渐地愈合，银隼开始在宽阔的房间里进行短距离的飞行。又过了几天，他开始在外面逗留，每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终于，有这么一天，注连绳回到寝殿时银隼还没有回来。寝殿里的一切仍是老样子——狼藉的食盘，乱糟糟的被窝，唯有那件披风整整齐齐地叠放在躺椅上，令注连绳感到一阵失落。

　　他在房间里等了很久，不确定是否还能见到那只银隼。夜幕在不知不觉间降临，天空中出现点点繁星，正当他犹豫着今晚是睡床还是睡躺椅时，窗外传来了羽翼轻拍的声音。

　　银隼落在了他的窗台上，犹如停驻在那里的一小片月光。注连绳望着他，无意识地挠了挠头：“……你要走了吗？”

　　银隼拍拍翅膀算是回答。注连绳又慷慨地说道：“如果遇到麻烦，别忘了可以来找我~”

　　银隼瞥了他一眼，转身飞上了窗外的枝头。

　　注连绳走到窗边，依依不舍地看了一会，可银隼并没有立刻飞走。注连绳想了想，便把躺椅拖到窗前，做出打算在上面睡觉的样子。银隼还是没有飞走。
　　注连绳真的在躺椅上睡下了。在这个位置，他可以清楚地看见枝头上的鸟儿。就像在回应他似的，银隼将一只利爪缩进羽毛里，合上了右眼。

　　柔和的夜风拂过树梢，带来催人入梦的沙沙声。银隼的身影随着树枝轻微地起伏着，很快化为一团朦胧的亮光。

　　这一晚，注连绳又从躺椅上滚了下去。但当第二天清晨他在地板上醒转，跳到窗边向外张望时，他发现银色的月光已经消失得无踪无影，枝头上只留下了一片淡金色的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