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穿了？》瑜初瑾

13、第13章

　　走廊里静谧无人，初晨的日光打在白瓷墙壁上，映照两人模糊的身影。

　　把人拉出来那一刻栾樾后悔了，他是想道歉来着，现下竟有点难以启齿。

　　实际教室也能说开，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硬是把郭梓旭拉了出来。

　　手还在人肩膀上搁着呢，后者一阵莫名其妙，眼神费解：“卧槽，你今儿吃错药了？”

　　郭梓旭整个人完全处于蒙圈状态，他不怎么看得惯栾樾，今时今刻更甚，写检讨的事儿跟疙瘩似的一直抹不开，不为别的，牵涉到他峤哥的事儿他一律一视同仁——
　　唯周峤马首是瞻。

　　周峤坐的位置在教室最后排，还靠近后门口，栾樾站的角度刚好能瞅见男生露出来的半张脸。
　　歪头瞥见笼罩着柔光的面容，他有片刻失神，以至于没有捕捉到耳边的声音。

　　手一别被推开，轻微的疼痛唤回理智，栾樾偏过头，活动了下手腕：“什么？”

　　窜上来的火气碰上松软的态度，浮与无处可避的空中，托得落不下来，飘不下去。

　　两人其实对彼此的第一印象得都称不上好，郭梓旭是纯，栾樾是不爱搭理，不过他三中扛把子头衔摆在那儿，不作为也能掰扯成看不上。

　　维持着表面的和谐相处至今，私下里的暗潮汹涌几欲破土而出。

　　岌岌可危的平和，只需一个引火点，便可凝聚成万里燎原。

　　正事暂时搁置，郭梓旭让栾樾一句话给整无奈了，“什么什么？我说你没事儿拽我出来干嘛？”

　　栾樾这次是真听清了，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下意识瞥了眼周峤的方向，很快错开目光。

　　“你没觉得周峤最近很反常？”脑子半晌盘算出这么一句拉人出来的合理解释，栾樾依旧没顾着回应郭梓旭的质问。

　　郭梓旭骂骂咧咧的，嘴里喋喋不休的话陡然收声。
　　峤哥哪儿反常了？
　　想起最近周峤对自己暗戳戳的关心，郭梓旭心里别提多沾沾自喜了，他早明白周峤嘴硬心软，顺其自然认为他峤哥的“温柔”是理所应当，哪里会理解栾樾说的话。

　　以为栾樾故意找茬来的，郭梓旭话掺着火气，“我看你比较反常。”

　　没心思计较刻意带着的挑衅，栾樾移开眼，“那你还不够了解我，我一直这样。”
　　他看出来了，郭梓旭是跟周峤熟，但是没脑子的那种熟，多说无益平白浪费口舌。

　　“一直这样？”郭梓旭侧目而望，“我以为你是道歉来的。”

　　出乎意料的敏锐。
　　不知道郭梓旭根据什么盘出这层意思的，栾樾插在校服口袋的手抖动一下，后肘蹭到白瓷砖的硌菱，他“嘶”了一声，“靠，这会儿又聪明上了。”

　　郭梓旭洋洋自得，“我脑子好使着呢。”

　　那确实，第一次见识带选择性辨明事理儿的脑子。

　　猜得大差不差，栾樾也懒得琢磨自己为啥非得把人拉出来的邪门儿举动，就着插兜的姿势往墙上一杵，“需不需要添点儿掌声？”

　　“你可别，”郭梓旭连忙摆手，“怪瘆得慌。”

　　栾樾睨过去，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至少比周峤如沐春风吧。”

　　照理说栾樾没什么立场评论周峤，两人半斤八两，论起笑面虎哪家强？他俩平分秋色。

　　郭梓旭一阵恶寒，碍于打不过对方，错开视线眼不见心不烦。
　　……
　　晚自习刚上课，周峤跟着上课铃进了教室，王薇紧跟着出现在讲台上，宣布考试的消息。

　　考试对他来讲向来得心应手，这次更是连笔都不用动，交张空白卷足以掩人耳目。
　　他心里思忖的，是中午吃饭郭梓旭的特意提起的有关考试后的安排。

　　周末约着一块儿吃饭顾熙就说了一嘴，当时三人点好单子等菜上桌，上菜时没顾得上接话，吃饭时亦然。

　　不怪他记忆犹新，实在是值得铭记于心。

　　菜摆到面前，三人期待值飙升顶峰，谁先动的筷子记不清了，周峤只记得坐在自己对面的顾熙面如菜色。

　　谁能想到店里的招聘菜味道如此小众，掀开谜底的下一秒，周峤沉默了。
　　问就是后悔。

　　对望一眼，他不再看那盘菜，用勺子盛了一碗珍珠鱼片汤，立马招呼其他两人加入其中。

　　郭梓旭喝着果汁压下翻卷的，“…啥味儿啊？”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没急着接面前的碗。

　　周峤将盛好的另一碗递给顾熙，后者接过道：“闻着挺香啊。”

　　“喝着更香。”收回手，一句话回应了俩人。

　　顾熙，郭梓旭犹犹豫豫抿了一小口，紧接着喝上了瘾。

　　不怪他们谨慎，包装精美的豆腐块儿里裹得居然是酸豆角，开始味儿没那么冲，揭开外壳里头的味道彻底翻上来，味道直冲天灵盖。

　　忍到最后，三人还是叫来服务生把那盘颇具挑战的菜撤走了。

　　所以说人还是要少点好奇心，免得引火烧身。

　　王支着讲桌边强调考试适宜，班上的学生左顾右盼小声议论，几个声量过大的学生接受到一记噤声的警告，不到半分钟教室归于平静。

　　这次考试来得突然，背后原因更出人意料，学生们了解内情后。

　　禹南是什么地界啊，里头的学生学习成绩随便拎一个出来就能吊打他们整个学校的学生，学校成绩好自然少不了严格的教学方法，进去学习堪比炼狱。
　　……
　　考试当天，学生们认真得老师都有点儿不敢认，开学那次考试要不是没学生来，来得也呼呼大睡，成绩出来糟糕透顶。

　　不过努力是一回事儿，现实又是另一回事儿。

　　这帮孩子拉下的东西太多，基础知识学得模棱两可，延伸扩展题掌握得五花八门，数学卷子批出来，写了跟没写差不了多少。

　　英语考试上，老师知道学生考试态度端正，巡逻次数都少了，周峤胡编乱造涂完答题卡，无聊得转笔消磨时间。

　　旁边坐着栾樾，斜后方是郭梓旭，周围好几个熟人面孔，大概率都是和他同班的同学。

　　周峤不经意朝旁边洒了一眼，才发现栾樾跟他一样无所事事，两手插兜闭目养神。

　　答题卷瘫在桌子上，仗着老师看不见，明目张胆走神。

　　他自个儿没那么夸张，但也大差不差，主要去实验借读和待在附中对他来讲没什么所谓，他以前学校学得也挺拼的，换而言之，他还挺想去瞅瞅，到底是怎么人神共愤的教学标准。

　　栾樾在他要移开目光的一刹那睁开了眼，周峤来不及收回视线，顺道儿品出了一丝揶揄。

　　“对对题？”他正想着怎么解释呢，栾樾的声音飘忽耳畔。

　　他俩对题，难凑出一个正确答案来。

　　偏偏有人头脑不清醒，郭梓旭跃跃欲试探出头，小声道：“让我也听听。”

　　不明白他们三个人对题的意义在哪儿，但看两人的样子，周峤把自个儿的答题卡往桌边一拉，斜眼刚好看见了栾樾边上涂的一列答案。
　　再看眼自己的，没一个重样的。

　　分配的教室是间实验室，每个桌子前方都有遮挡的一块儿隔板，只要老师不下来巡逻，基本发现不了下边学生的小动作。

　　考试临近尾声，大部分学生想方设法抄就近学生的答案，左顾右盼忙碌不已。

　　郭梓旭盯着手里获取一份翻新的答题卷，笑直达眼底，快要溢出来一般。

　　周峤简直没眼看，果断收了卷子，“对出啥来了？”

　　没指名道姓，栾樾对号入座：“咱俩静待入围吧。”

　　成绩出来得比想象中快，星期五下午第一节课，各科的试卷陆续发到每位学生手里，周峤坐在椅子上，瞟了最上头放着的数学卷子，表情没什么太大起伏。

　　跟他计算得差不多，醒目的两个红字数字加起来不过三十分，总不至于露馅吧。

　　不露馅是真的，去学习更是真的。

　　公布名单的那一刻，周峤依旧没什么表情，直到听到王薇叫人出去，他终于有了反应。

　　主要还是不太在意，说实话按照原身一贯的表现，名单里要没他的名字，反而惹人非议。

　　和他一块儿出来的还有两个人，栾樾就不说了，出来就站在他身旁，跟神游天外般一言未发。

　　另一个男生周峤完全不熟悉，平常没什么交集，不光不知道人姓甚名谁，出了校园走路上可能连是同班同学都不清楚。

　　王薇的声音悬在耳畔，周峤适时露出些许不情愿的神情，极力配合老师的谆谆教诲。

　　谈话内容无非是些琐事，交代他们到那边要认真听课，不能胡作非为，不能和老师犟嘴诸如此类的劝诫。

　　历经两次人生，两次学习生涯，他听得最多的就是像现在这样磨人茧子的场面话。
　　心里明白王姐的用意，实际上压根儿没必要。
　　性情是深入骨髓的印记，如果壳子里的装得是原来的周峤，听不听区别不大。

　　“…还有，你们到那儿的行李学校负责，等通知下来了直接过去就行。”

　　三人面面相觑，目光投向王薇，一副听候发落的架势。

　　“你们仨的成绩……”王薇很铁不成钢嘀咕一句，“到那儿估计有的适应了。”

　　周峤还是有点儿心理准备的，王薇的话跟警钟一样打得他措手不及，但他心里多少有点儿谱。

　　莫名想到周末刚见面一面顾熙，人在学校里头待了一年生龙活虎的，再不济跟人提前探探口风，上个学没必要搞得人心惶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