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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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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温巳寒再说什么,贺惟马上将发私信的人找出来。
想约的那人不死心,又发了张极其暴露的自拍照,姿势挑逗。
贺惟忍着骂人的冲动,麻溜得把那货删掉了,他早过了羞耻性的年纪,但那股莫名其妙的尴尬笼罩住了他。
特别是这种话还是让温巳寒看见的。
说真的,男人之间逃不开聊点颜色,至少在他身边的朋友并不避讳这方面的话题,说得话露骨又轻佻。
贺惟不参与,他觉得没有爱怎么会有欲,两者无法分割,结果被一帮人拿出去当做笑料,活该让人甩。
细细想来自己和温巳寒从来没有像普通朋友那样开诚布公地谈过一次。
贺惟将这种奇怪的感觉全怪到了温巳寒太爱管着自己上,不过大两岁,真把人当家长了。
在贺惟青春懵懂的时候,对于恋爱最深的印象就是早上桌肚里的一个红豆面包或者牛奶,他不知道是谁放的,起码不用饿着肚子上课了。
即便要常常盘算着放学去学校食堂要中午没人吃的馒头,但也减缓了点压力,不然饿得同学脸都认不清,哪有心思考虑这些。
可温巳寒不同,高岭之花般的存在,炙手可热,各种情书收到手软,平时过得和苦行僧似的就算了,不通风月,私生活干净得能照清楚脸,丝毫没有世俗的欲望。
贺惟偏不相信,曾经好奇地打听过温巳寒的感情情况,他嘴里是撬不开一个字的。
好容易找机会问了爷爷才知道,温巳寒学校里谈过几段恋爱,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很快就分开了,目前谈的一个感情很稳定,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便能带回家。
那时候兄弟两关系没有降到冰点,贺惟开玩笑说将来等温巳寒有了宝宝,他就要带着孩子到处去玩,不过温巳寒脸色很不好。
他以为是他哥的感情出了状况,也没再多问。
可一晃过去了许多年,贺惟早已忘记了当初的好奇与期待那个人,事情变化太快,谁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走到这一步。
聊天框里对方正在输入中闪了几次。
温巳寒:删完了吗,截图给我看。
贺惟那股尴尬顿时被怒气冲淡,他没想到对方揪住这事不放了,挑了挑眉,习惯性地和对方呛声。
[行啊,不只她还有其他人,我有本事全带过来,日理万机的温总能看得过来吗。]
[或者你看中了谁又准备抢走?]
贺惟故意赌气,拿话刺激对方,嘲讽他抢走自己喜欢的人。
温巳寒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这回沉默很久,消息才姗姗来迟。
——你的担心多余且毫无道理。
[呵呵:行,是你非要见,那就空一整天出来好了,反正她们也不会喜欢你。]
贺惟甚至能想到温巳寒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偏偏得忍着恶心来管自己。
然而他轻敌了,这些话对温巳寒来讲,并无波澜。
[温巳寒:你说会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原来是我高看了你的真心。]
[温巳寒:真心不过如此。]
四两拨千斤的伎俩,足见一斑,要不说温巳寒是人皮禽兽呢,一贯寻常的口气却能化作一把尖锐的刀剑扎向人心。
贺惟冷嗤一声,眼底尽然清醒,他也不打算装了。
[我能够去直面自己的欲望,找到方法填补它,温总年纪大得应该没忘记过我的病吧。]
车窗外轰隆一声,雨滴瞬间倾泻而下。
温巳寒下意识望向车外,他是清楚,也不可能忘记是怎么发现贺惟一直以来藏着的秘密。
那只是个稀松平常的一天,高考前贺惟彻底收了心,他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学习的机会,白天在画室集训,晚上刷题,遇到不会的问题便去敲温巳寒的门,比在班级群里问老师快得多。
通常情况下,温巳寒不会拒绝,甚至比那些老师更加严苛,次数多了,温巳寒也随意进出他的房间了,顺便监督一下是不是在偷懒打游戏,他并不放心他的定力。
“哥,你走路没声音的吗?”
贺惟不免拔高音量,慌里慌张地遮掩了一下桌面。
温巳寒在做毕业设计,他的专业方向并不是金融,而是和生物学有关,通常会在实验室待的很晚,所以打得贺惟措手不及。
“是你太入神,我走到门口敲了两下,”温巳寒懒得戳破他那点心虚,“看到我这么害怕?还是心虚?”
贺惟抿了抿唇,谎话张口就来,“我和同学聊天呢,你突然进来太吓人了,”他故意扯开话题问:“哥,上大学有意思吗?”
“好奇这个做什么?”温巳寒翻了两页他的卷子,问题不大。
贺惟阻止他,小步挪着椅子趴到温巳寒身边,小声问道,“我听同学说,大学能到处玩。”
“是我没带你出去玩吗?”温巳寒动作停顿,目光落在贺惟身上,与语气一般轻。
每年的寒暑假温巳寒有空了,都会带上贺惟一起去玩,权当放松了,天南海北哪里没去过,在他看来贺惟的怯懦胆小是有原因的,见识多了自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像只没满月的猫仔。
他这套方式非常有效,贺惟成长得很快,同时也有了自己的心思,不再依赖于哥哥,温巳寒不计较这点,但他接受不了谎言。
“说实话。”
“我是听说上了大学可以谈恋爱。”
贺惟脸颊微发红,支着脑袋,眼底有些向往的样子:“有个女同学问我要去哪所学校,她想和我一起,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温巳寒没有回复,暗自发了场很大的脾气,他的生气不是歇斯底里,也没有大吵大闹,而是平静地犹如冬夜里的一场雪。
静默无声。
以至于贺惟过了几天才意识到这点,首先称呼温巳寒又开始变得客气疏离,始终敞开的房间也锁了起来。
连周围那些同学也感到奇怪,问他身边那个小家长怎么不来送午饭了。
贺惟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当然回答不上,含糊解释道他哥工作忙。
只是这天回家,口中的大忙人温巳寒居然正襟危坐地待着客厅里,冷冷地望着他,让他过来。
贺惟不明所以,走近两步,毫无防备便被温巳寒抓住了手,撸开宽大的衣袖,他躲闪不及,露出里面藏着的道道凌虐勒痕,红得惊心动魄。
“告诉我这是什么?”
温巳寒攥住他的手 用力地在勒痕上不断揉搓,贺惟皮肤很白,痕迹颜色变得更深更艳。
贺惟忍着痛,错失反咬一口的先机,又挣脱不了对方的束缚,想了个借口把自己的行为合理化,“我,我压力太大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哥,你没有释放压力的方式吗?”
温巳寒气得发笑,冷嗤道:“贺惟你当我是傻子吗!”
贺惟还想着又什么办法可以糊弄过去,脸颊憋得通红。
见状,温巳寒还不懂他,也不再客气直接将桌肚里的东西甩了出来。
是各式各样的绳子。
“温巳寒你凭什么翻我东西!”
贺惟恼羞成怒一把推开他,这些东西全部好好地塞在衣柜和画室里,如果不是刻意去翻找的话,根本不可能发现,但温巳寒有什么权利去翻。
温巳寒肩膀重重撞在墙上,发出一道闷哼声,抬起头表情阴沉。
贺惟吓了一跳。
“你倒是会玩,逃课去酒吧,撒谎骗人,连责痕绳索都搞出来了,带你出去是为了让你见世面,长胆子,不是搞这些!”
温巳寒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愤怒了,他撩起眼皮,眼神中透露出锐利的光芒,肌肉紧绷,似乎在压抑着内心的怒火,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说吧,对方是谁,酒吧认识的?还是同学,画室老师?”
每个人全部被温巳寒怀疑了一遍,他说一个,贺惟的脸就白几分。
“你你不要再说了,闭嘴!”
贺惟眼神里透着不可置信,震惊过了头,他没想到对方第一反应不是关心自己,而是像个关在笼子里饿很久的狮子一样,露出尖锐的牙齿和爪子,随时随地扑过来撕咬。
他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凝视着温巳寒。
“你总把我想得很坏,把我当一个什么都不懂,需要养在温室里的小孩。”
“小惟你对潜在危险照没有最基本的判断,我只是给你机会,让你坦白。”温巳寒目光冷冷,他挑出绳子中最粗粝的那根,指尖缠绕摩挲,隐约有种暴戾的感觉。
贺惟喉结滚了滚,那是他最喜欢的一条,可到了温巳寒手里却变成了某种可以施暴的武器。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真的说出了某个名字,印证了温巳寒的猜想,那根绳子会立刻抽大在自己身上。
“告诉我,否则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温巳寒再次逼迫他。
实际上温巳寒已经缓和了很多,但各种情绪与压力下的贺惟惊惧交加,根本无法仔细辨别,他的眼泪夺眶而出,沿着流畅的下颌滑落,最后滴在地板。
“对啊,你温巳寒最厉害,没有别人,是我自己勒出来的,你想怎么样,难到有本事打我一顿出气!?”
温巳寒垂着眼眸,看不出到底有没有相信,一句话没有转身走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块拧干的热毛巾。
“擦擦脸。”
贺惟根本不理他,自己都是个成年人了,被哥哥查到一直以来隐藏的秘密,还要被质问怀疑,怒气上头,一把将地上的绳子全部扔在温巳寒身上。
“你要,全都给你好了。”
某根的尾端甩到了温巳寒的眼尾,瞬间红肿了起来,他没在意,执拗地捏住贺惟的下巴,毛巾简单擦掉眼泪。
“什么时候开始绑的?”
许是温巳寒的动作轻柔,又或者是他恢复到了以往温良人的模样,不似几秒前的不近人情。
贺惟愣愣地想要是最开始温巳寒用这样的态度对他,自己一定会和他坦白一切。
“是上学以后吗?”温巳寒捡起散落一地的绳子,耐心地将盘根错节的它们整理完整。
贺惟没法回答。
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他记不清了,大约天生如此,在福利院时好心人捐赠的玩偶,柔软富有弹性,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可再怎么想要触摸,也轮不到他,不过很快他失去了兴趣,因为发现了一种廉价又好用的办法。
捆绳。
把皮肤勒紧,不要柔软,身体某些反应便不会再影响到他了。
上学后贺惟意识到了自己异于常人的地方,渐渐产生怀疑,又没办法抗拒身体的变化,他始终藏得小心翼翼,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端倪。
直到今天才让温巳寒挑破,再也不能称之为秘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两人照常相处,好像这事从未发生过,可让贺惟无法忍受的是温巳寒挑挑拣拣把自己原本最喜欢的几根给带走了。
偏偏自己没办法理直气壮地要回来,只好眼睁睁得看着它们被没收了。
贺惟以为这事便能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温巳寒找了个心理医生过来,最后的判定结果为心因性导致肌肤饥渴症。
对于这个结果贺惟不太意外,他有大概的猜测,但不清楚居然有具体的名称。
像生病属于大事了,按理来说是需要汇报给爷爷的,可贺惟去老宅很多次都没听对方提过一句。
后来医生隐晦地告诉贺惟,欲望是会膨胀的,任何一次触碰与放肆都会成为养分,束绳不会是结束,他需要学会克制。
彼时的贺惟不懂,固执地以为习惯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他不知道在巨大的欲望面前,每个人早晚成为奴隶。
贺惟默默地收集很多绳子,温巳寒也执着地将它们找出来,再扔掉。
这成了两人之间唯一心照不宣的秘密。
直到贺惟遇见了爱情,他再也接受不了简单粗暴的束缚。
兴许温巳寒早已预料到了他被反噬的下场,所以能始终保持冷静目睹自己沦陷的过程。
丛林里的狮子总会耐心等到最后一刻,再将他啃噬撕咬,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