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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小姐(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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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12)
陈沐阳走在去往主厅的路上。
越想越妙。
最开始他见徐慕白中意黄明月,经过短暂接触,还以为她是那种温柔可人的类型。
谁想不是。
也,不能说不是。
不过,她是一种很难得的纵观型。
怎么说呢?
若是旁人受到黄夫人薄待,难免会有些怨气。
可她就没有。
她的反应是:本就亲属有别。只要不坏便能接受,若是好,那便是额外恩赐。
自古女子嫁人几乎都嫁不到如意郎君。
而黄夫人无论如何不会把她嫁得过于差,这种差是指,一来绝不至于如平民妇人那样含辛茹苦、缩衣节食,二来,文秀才品行暂且不论,若是他依靠岳丈起家,对黄明月必定会有三分礼让,故而她也能接受。
然而她又不是完全逆来顺受的类型。
至少,她很清楚黄夫人的性格,心中早就有所判断。
让陈沐阳简直想到那著名的八个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陈沐阳进内堂。
不出所料,黄夫人这会儿坐在主位,捏着手帕支脑袋,愁眉不展。
三天功夫,她早就把徐慕白在府内状况打听得清清楚楚,但凡她只要真心疼爱女儿,这个婚事是决计不能接受的。
这对夫妻各有各的软肋。
黄良辰软弱,擅长做老好人,跟徐太傅关系又很好,决计不想得罪他们。
而黄夫人好面子。
徐慕白虽然不被长公主承认,可谁又能清楚他们的家事,到底是有亲生的血缘关系。只要皇亲国戚,这面子她就不太敢抹开。
故而这会儿苦恼极了,一见陈沐阳过来,连忙道:“沐阳,你快过来,给你姨母出出主意。”
陈沐阳道:“姨母,你怎么了?”
“还不是为了你明曦妹妹的婚事。愁煞我了。”
“若是为了两个妹妹的婚事,姨母还有得愁呢。”陈沐阳笑,坐在侧面椅子上,也不等丫鬟上前自己倒茶,挥挥手让上前来的丫鬟退下,“两个妹妹如此美貌,早春宴上风光无量,姨母就该想到,前来求亲的人络绎不绝啊。”
“都是私底下打听,哪有这样直接带聘礼上门的?”说起来,黄夫人还是感觉有气,皇城内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夫君们都入朝为官,哪个做事不要点脸,先商量后上台面呢。
“这倒是。”陈沐阳点点头,“足见这徐慕白不懂礼数。日后也是如此,真做了女婿,连我们黄家颜面也要折损。”
“就是。”黄夫人十分赞同,“沐阳,你向来聪慧,这件事你可有什么主意,让这五公子退婚,又不伤及两家颜面?”
陈沐阳吃着丫鬟端上来的果脯,酸甜可口。
这会儿他应该出主意让庶妹替嫁了,就算他不出这个主意,黄夫人估计也会有这个想法,毕竟文秀才的事她就这么干的。
陈沐阳只需煽风点火,从中促成,并确保这件事没出问题而已。
只不过这会儿,他突然不想提了。
“姨母,我还未成婚呢,哪懂得这些。我就想,无论如何不能让表妹受委屈。”
“哎,你倒是好的,有这份心。瞧瞧你姨丈,不关心你两个表妹,只关心不能得罪徐太傅。近日升迁,他还指望徐太傅帮他说好话。”
陈沐阳笑,姨父就是这种人,黄夫人也不是第一天看清。
“姨母,你也别着急,我再去打听打听那徐家五公子,说不定他还有什么把柄在外面,介时姨母就有说法了。”
“好,你快去你快去。”
陈沐阳再捏了两个果脯起身离开。
这黄府的果脯还真是好吃,他自小就喜欢,酸甜口。
虽说是女子喜欢的,可谁又说男子不能喜吃酸甜。
自然,他不会真去打听徐慕白,陈沐阳去酒楼二楼看天去了。平日里没什么事,他就坐在酒楼二楼看天。
这二楼镂空,只有栏杆,能见到远处青山,还有夕阳徐徐落幕。
“落日”两个字,可每日的落日景辉都不同。
酒楼楼底下传来身影,陈沐阳低头,见着一个少年来背着药包,他寻到一个空位,礼让地跟旁侧人说了说,随即蹲下铺下长布拍平,再解开背着的药包,把晾干晒好的药材分门别类地放上。
“各位看官,来看看药材。亲手晾晒,足斤足两,童叟无欺。”
荀方。
从陈沐阳的打听和近日观察,荀方确实是个不错的人,老实厚道,善良诚恳。
这就是黄明月给自己选定的夫婿。
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
陈沐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今日的落日是金灿灿的,余晖浓烈,如同被油煎过的黄沙溅开海浪之上。
看来她想要的生活确实也就是如此,能聊得来,能守得住。
沈澜一直派人盯着徐慕白。
徐慕白正式上门提亲的消息第二天传到了他耳里,他坐在厅里主椅上,仔细回想了下这个黄家大小姐是谁?
当时各家闺秀门都坐在他们对面。
确实有一对姐妹花,坐在首排当中的位置,因相貌姣好又颇为类似,且身侧丫鬟还抱琴,沈澜有所印象。
只是徐慕白为何会突然求娶黄明曦,只因见着了对方美貌?
“除此之外,他还有何动作?”沈澜一条胳膊搭在太师椅扶手上。
“没有了。”回报的人拱手。
沈澜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徐慕白深藏不漏,救庄蝶这件事,暴露了他私底下的实力。不仅擅长谋略,还有不少死士。
为此不惜暴露自己,沈澜就知道,庄蝶对徐慕白很重要。
沈澜起身,负手走到后院,推开冬青之前所住的丫鬟房间。
一条黑狗,听见动静立刻仰头吠叫。
另一侧的冬青吓得连忙缩在角落。
只见屋内放着两个拼接在一起的木笼子,左侧木笼子住着冬青,右侧则是一条足足有半人高的大黑狗。人狗虽不相通,却也算是比邻而居。
冬青穿的还是那日参加早春宴的金缕玉衣,只不过早已凌乱不堪,头发散乱,笼角还放在吃了一半的剩饭,正蜷缩着睡觉。
一见沈澜来,她脸瞬间一白,又警惕着那条往前两步,向沈澜进献殷勤的黑狗,简直螃蟹似的贴在木笼上,恨不得离他们都远远的,钻到地里去。
沈澜站在门口黑压压的,也不理会那条黑狗凑到笼前想要他的抚摸,只问冬青:“庄蝶在府内,徐慕白对她如何?”
冬青不明白他为何问,但过去这段时间的经验告诉她,不能忤逆眼前这个人:“很、很好。”
“她在帮徐慕白治腿?”
“嗯……算是吧。她经常会帮公子揉腿,还会调药。”
徐慕白费如此大力气救庄蝶,要么是想救她回去给自己继续治腿,要么是对她意思。
沈澜凭借早春宴跟徐慕白的短暂接触,依据自己的男人直觉,他认为是第二种。
“庄蝶在府内跟徐慕白是否有什么?”
冬青立刻就想到了春药那事,她后来知道五公子春药解了,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十有八九是……可不能说,说了她的命就真没了。
“没、没什么。”
沈澜似笑非笑:“你还想让我把你跟大黑关一笼?”
冬青脸色土白,那狗趴在身边那神情很吓人很吓人,且,要是关一起,沈澜会不给它吃饭,于是那狗到后面的眼珠子就绿幽幽的,绿幽幽的,晚上也直勾勾盯着她,呼吸声一下一下,好像随时都会扑过来,直到后来她被放出来,仆人扔了一个活兔子进狗屋,那狗立刻扑上去撕咬,鲜血淋漓,冬青亲眼看到那狗是如何撕咬吞噬那兔子的,吓得浑身发颤,差点尿出来。
“就是,就是我觉得五公子对姜姜或许……有那么点意思。”冬青选择性地说。
沈澜点了点头。
他走出去,在门口停驻一阵,稍后,他抬手,勾了勾食指,站在不远处的将领应声而来。
“你挑些聘礼去黄家提亲。”
平日里沈澜都是提事,第一次说是要提亲,令他有些奇怪,可看了一眼也没敢再看了。
沈澜没在意,就道:“具体的聘礼你跟管事随意商量。明日就去。”
既然徐慕白要提亲,那他就打个岔,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原本徐慕白向黄明曦提亲这件事还不算流传。
沈澜这个圣上眼前的大红人,和京城贵族眼中的麻烦人,民间新晋的平叛少年将军,突然也向黄明曦提亲,瞬间让这件事不仅在朝中百官,在平民百姓中也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黄夫人这下更是焦头烂额。
一个徐慕白还没善后,一个沈澜又来了。
这次她是真的后悔让两个女儿在早春宴大出风头了,谁想到碰到两个这么不知礼数的人,都是直接上门下聘。
让她选哪个不选哪个?
不是得罪人吗?
更何况,她两个都不想选,这可怎么办?!
这么大的事,擅长打听消息的金桔也传给了姜姜。
彼时,姜姜正在湖边喂鱼食。
挺好的。很开心。
沈澜的打岔,为她争取了思虑的时间。
总之,他们自己先打一架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