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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小姐(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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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5)
席面再次议论纷纷,姜姜因身在后排,听到得多。
前排闺秀反倒不敢交头接耳。
“他怎么来了?”
“长公主不会邀请他吧?他不是私生子么?”
“这次是未成亲的公子小姐,他来倒也正常。”
“不过来就来,怎么还带了……”
有人举起团扇遮挡,低声讨论:“这就是传说中他的宠妾?”
“听说他宠爱非常,捧在手上当宝似的,模样倒是可以,只不过,还以为多么倾国倾城呢。不过如此。”
“今日是未婚公子小姐的席面,他来也就罢了,带个妾室来做什么?”
“就这样,谁敢嫁给他做正妻,说不定还得宠妾灭妻。”
姜姜注视场中,沈澜大踏步走进来,他身侧跟着另一个年轻女子,衣着华贵,步摇轻颤。
黄明薇见到不由得回头,扫了眼。
沈将军身侧这个女子,倒是跟她家三妹有点像。
姜姜没想到会在这么意外的情况下见到沈澜和徐慕白。
徐慕白是长公主的儿子。
长公主和离后嫁给了平南王。
而沈澜是平南王的私生子。
倒真是缘分。
沈澜走到近前:“见过王妃。”
他也不叫母亲。
沈澜如今风头正盛,刚被圣上封了护国大将军,圣宠正浓,本该给平南王光耀门楣,可他跟平南王不合人尽皆知,更是第一个直接宣称要杀掉父亲的儿子,被人口口相传,因过于惊世骇俗,哪怕姜姜成了黄明月,也听过不少。
长公主道:“沈澜,你来做什么?”这话一出,足见,她没有邀请沈澜。
“今日是全京城未成亲公子小姐的席面,怎么我就不能来?难道我不是未成婚?”沈澜含笑,倒也不太在意长公主似的,扭头扫视了眼座位,锁定徐慕白旁侧的桌位,走近,示意。
徐慕白旁侧桌位,自然也是官家子弟,他下意识去看长公主,长公主地位高又是王妃,到底是个没权势的女子,沈澜睚眦必报可是出了名的,当即也没管长公主的反应,立马起身让位置。
沈澜便带着他的“宠妾”坐下来,他直接吩咐:“换过酒菜。”
长公主没发话,也没阻止,算是默认,宫人们手疾眼块地换了。那“宠妾”很识时务,一换了新的酒菜杯碗,立马倒酒。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们。
这次来的女子众多,姜姜坐在后排,衣着不显,沈澜和徐慕白大概注意不到她,她第一次远距离观看“自己”,又或者说,冬青。
沈澜突然转身,朝向徐慕白:“我的宠妾庄蝶,以前是五公子身侧的丫鬟,听说五公子以前对她甚好,承蒙五公子照顾。”
说罢,他转身端起酒杯,敬酒的架势。
徐慕白淡然不惊,端起酒杯:“客气。”
沈澜见他半抿,笑了笑,一饮而尽。
姜姜就知道,依照沈澜性格,不会无缘无故坐在一个人身旁。
只不过这话说出,全场又在暗自心惊,原来沈澜的宠妃,之前只是徐府的一个丫鬟,沈澜还真的是……不挑。
沈澜不请自来,长公主本来憋了一团火,可到底是她主办,邀请了这么多公子小姐,不好闹得太难看,她扬下颌示意站在不远处的宫人,宫人接受到讯息,连忙喊道:“开席!”
沈澜半饮了一杯酒,忽的又问:“听说,五公子是长公主的亲儿子。”
这话一说,全场刚刚拿起的筷子,再次放下了。
毕竟沈澜来之前,长公主刚刚当众承认过“不是”,谁想到他一来也讲这出。
合着这沈澜是来挑衅的?
“是与不是,也轮不到你一个私生子来评论。”长公主道。
“也是。”沈澜从善如流地答道,“只不过,听说长公主生完五公子后便不管不问,长公主身为生母,对我这个私生子冷漠也就罢了,怎么对自己亲生儿子也这么冷漠。见到他双腿残疾,也不慰问一声?”
这话……全场静得一口气都不敢出。
像是激怒长公主,又像是欺辱徐慕白,气氛微妙至极。
姜姜见身前小姐跌落秀帕,都僵着身子侧着,慢慢、尽量不发出动静地捡起来。
“沈澜,你若不想好好坐着,可以离开。”长公主显而易见也是在隐怒了。
“好,我坐着。”沈澜又笑,好像并不为旁人对他的态度而又任何波动,自顾自饮自己的。
宫人好不容易见沈澜安静了下来,连忙捧着签筒过来,提醒道:“王妃。”
长公主点点头,示意他上前。
来了来了,最为紧要的表演环节。虽然说是助兴,可早春宴,乌泱泱一两百人,除非相貌出类拔萃,总得有些场合展现自己,才能得以被注意。
而为了公平起见,才艺展示是以主家抽签为主。宫人捧着签筒上前,长公主抽了一□□宫人接过签筒喊道:“邹刺史家邹三小姐。”
那邹刺史家三小姐起身:“承蒙公主邀请,只小女子才疏学浅,只幼时学了舞。这就换上为各位助兴。”
长公主点了点头。
邹三小姐便下去换衣服去了。
长公主又继续抽签筒,宫人喊道:“徐太傅家徐八小姐。”
徐静媛起身:“谢过长公主。小女子从小师从清安山人,学了些画。今日正好带了,还请评鉴。”说罢,她旁侧侍女从卷轴中拿出画,宫人们伸手接过,先捧给长公主看,看分别在男子席和女子席转了一圈。
男子这边纷纷夸道:“好画。”
“真是气蕴不俗!”
“我之前听过清安山人收过弟子,原来竟是五小姐,真是尽得真传。”
女子那边也道:“徐妹妹真是妙笔丹青。”
……
看完画,那最开头抽中的邹三小姐也上来了,表演了一支水袖舞。
沈澜笑了笑,这抽签,真像是一早安排好了似的,十分合理。
众人皆在欣赏舞蹈,沈澜忽地转头朝向徐慕白:“五公子相貌如此清俊,为何还未成婚?”
徐慕白视线落在前方,淡淡道:“今日便是为了成婚来的。”
“哦。”沈澜饶有趣味,巡视,“看中了哪家小姐?”
徐慕白扭头,扫了他身侧“姜姜”一眼,视线落在前头:“还需再看看。毕竟我这身子,也得看小姐能否看上我。”
这话像是自贬,沈澜道:“五公子有如此好相貌,倒也无妨。”说着他的手指轻轻抚摸上身侧“姜姜”的脸,那“姜姜”肩竟像是下意识有个退后颤栗的动作,又像是强行忍住了,“不过女子倒也不能只看脸。还得性子合适才行。”
徐慕白将“姜姜”动作收入眼中,没说话。
沈澜道气势压下来,忽地道:“不属于你的东西,强求也强求不得。”
徐慕白朝前回应:“是这个理。”
明明前方歌舞升平,众人都在欣赏,唯独他们这片如坠冰窖,颇有剑拔弩张之感。
正常来说,是不会在宴席上动手,可沈澜这人毕竟不按常理出牌,率迟站在徐慕白身后,十足警备。
一曲舞结束。
沈澜忽然鼓掌:“好。”
那邹刺史家三小姐正要告退,一听这动静吓得面如土色,生怕他看上自己似的,急匆匆就下去了。
继续抽签。
抽签自然不会全是女子,这回便抽到了男子。
“刘尚书家二公子。”
二公子表演了剑舞,赢得全场鼓掌。
沈澜忽地道:“二公子剑舞确实好,不如五公子也给我们表演什么。就听五公子足不出户,难得出来,若是不让大家看看你的真才实学,岂不可惜?”
“沈澜。”长公主制止他,徐慕白是瘸腿,让一个瘸腿表演才艺,不是刻意嘲讽对方么?
“哦。看来长公主还是念母子之情?”沈澜又笑。
长公主当即收回视线:“我只是不希望你乱了次序。下一个。”
“可五公子说,他是为了成婚来的。五公子都二十有二了吧,还不成婚岂不是让人笑话?今日难得,何不让五公子在诸位闺秀面前表现表现?”
众人都想,你不也未成婚,怎么不出来表演才艺?没人敢说。
就在这时,徐慕白道:“多谢沈将军给我这个机会。那就献丑了。”
说罢,他偏头。
率迟从轮椅后方拿出一支玉箫来,正要推他,徐慕白伸手制止,示意不用。
他将玉箫放在腿上,自己推轮椅出列,到场中。吹起。
箫声本就婉转清落,曲调有空寂孤寥之感,仿佛雁上秋空,时过境迁,但也不算过分哀怨,姜姜还是第一次知道五公子会吹萧,以前从未见他吹过。
一曲毕。
有人想要鼓掌的,可见见长公主,又见见沈澜,没人敢吱声,把不准这俩什么态度。
长公主倒没表露出太大情绪,只淡淡道:“你回去吧。”
这时,一名武将直接穿过拦路宫人,带兵上殿,要知这是公子小姐的宴席,不许持兵器。
有几个公子小姐吓得不敢说话,以为有什么事呢。
可这人就这么不管不顾,目不斜视地进来了。进来后他凑到沈澜旁耳语,沈澜站起身,走出几步才想起来似的:“王妃,还有事务,先告辞了。”
说罢,堂而皇之地带着宠妾和武将离开,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整个宴席被他搅得一团瘴气,简直像是特意来羞辱长公主和徐慕白的。
好在他也没待多久,走了便走了,长公主道:“继续。”
沈澜走到府外,突然停在马车边,身侧的“姜姜”本来要伸手扶他,还没碰到,只见他周遭就跟突然裹了乌云似的,黑压压一层。
沈澜眼神一凛:“滚进去!”
冬青手脚并用,忙不迭地爬进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