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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丫鬟(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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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22)
昨日午时。
沈澜在太傅府做客。
今日是太傅府八小姐及笄宴,宾客满席。
老太傅徐逢源素有才名,子孙几代都是状元、探花。
说来也奇怪。
老太傅当年家中因瘟疫之事,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想到第三代,子孙丰盛,前面七个全是孙子,到第八才是个小姐,听说家中孙女还比孙子受宠些。
自然,有些是冲着老太傅名头来的,有些是交情来的,有些也是冲着徐静媛名头来的。若是些身份差些的男子,能娶得上徐静媛,徐家必然青睐有加,更别说,徐静媛听说也十分貌美。
故而这次及笄宴不少夫人都带了自己儿子前来,互看眼缘,这其中最为出挑的便是沈澜。
沈澜去年声名鹊起,打了好几个胜仗,父亲是平南王,如今又是圣上眼前的大红人,又是赐宅院,又是要封爵,隐隐都有超过他父亲的趋势,更是前途不可限量。
尤其他长了一张招惹女子的脸。
若说是青楼小白脸,那可真是折煞他了。他身高八尺,常年习武练出来的猿臂蜂腰,一头乌黑的头发足以显示他的年轻见状,而那张脸,却又奇怪地没那么粗糙显黑——或许是常年戴盔甲遮挡的缘故,在室内竟还有些冷白。五官是实打实的俊秀,眼耳口鼻都是端端正正,深的深,直的直,没一丝短处。
大夫人是越看越喜欢。
站在她身后用扇子遮挡脸颊的徐静媛也没什么不满。
只不过,他这个人不怎么拘小节,进来客套后,被以示尊重地请入太傅府内厅坐着,也不怎么说话,只顾饮茶。
跟他寒暄也只不过说两句。
听说他在圣上面前也是如此,被召入宫中也是直接坐下来跟圣上对谈,十分大胆。
如此行事,圣上都不介意,那也轮不到她们介意。
大夫人正想问问他家中情况。
门外一侍卫走进来,在沈澜身侧耳语,沈澜听闻后微微一笑,放下茶杯:“夫人、小姐,还有要务,这就先告辞了。”
大夫人慌不迭起身:“这么着急么,连午膳都未用,可提前——”
“不用。”说完,沈澜踏步而去。
大夫人转头和徐静媛瞧了眼,面面相觑。
沈澜走出府外。时值正午,日头高照。他踩上马镫,跃上马背,瞧着远处鼎盛又迷人的日光,眼露满足。
终于找到你了。
我的蝴蝶。
如果不这样逼一把,还未必肯出来呢。
已经确认她从府里面出来了,只是没有确切行踪。但不管怎么样,总是要出城的,如果没坐马车,必然走不了太远。那就一个个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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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
“出来!”
士兵们挨家挨户地搜查,见里面的人都赶出去,也检查被褥衣箱水缸木桶等等所有能够藏人的地方。
这次来的人很多,包围了整个农家院落。
不到两刻,所有人都被赶出来,集中在院外,站成了三排。
“哎呀,我们家老头子病了!”眼见他们连田老伯都要拖下来,她连忙喊道。
那两个士兵瞧了眼被叫醒了,气喘吁吁的田老伯,一见就是男子,且满头银白,绝不可能是将军要找的对象,放过了他,又查看了没有其他藏着的人,遂赶田大娘和姜姜出来。
姜姜跟着其他人走到院子里。
沈澜已经在院内等着,不需要抬头,姜姜就已经知道是他。他坐在一辆乌黑发亮的马上,整个人挺胸抬头,牵着缰绳,高高地沐浴在阳光中,是一种根本难以忽略的气势。
起先她还猜测有没有可能是别的官兵。
没想到真的是沈澜。
这么快。
她默默地低着头。
领队道:“回报将军,农庄里的人都在这了。”
“嗯。”沈澜淡淡应了声,目光逡巡。
平民百姓都怕当官的,故而所有人都低头垂着,不敢说话,各个瞧起来粗布麻衣,还有不少小孩子,年轻女子倒是少。
领队拿出画像,从他们面前一一展示过去:“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农庄里的人一一摇头。
“没见过。”
“不认识。”
……
确实没见过。
姜姜来时已经挺晚了,出去采药也避开了旁人,之后便在房里一直没出去,更何况还做了打扮。
那画像就算到田大娘面前,田大娘都摇了摇头。
姜姜自然也跟着摇头。
领队巡了一圈,见他们都摇头,走回队伍中。
此时此刻的农庄围了将近两百多个人。外面一层士兵守住了出口,里面一层士兵,还有站队的两行士兵,想跑是无论如何都跑不出去。
姜姜暗自祈祷,他们听没人见过自己就会离开。
然而沈澜没有立刻离开,他牵着马在他们前方走动,马蹄声哒哒哒一下一下踩在她心上。
刚刚的领队出声:“你,出来。”
姜姜抬眼,见他指的是,第一排最左边的男子。
她顿时心如擂鼓,难道是要一个个出列让沈澜辨认?只不过或许也有可能认不出来,毕竟此刻她身形“宽大”,跟沈澜都许久未见了……
然而沈澜并没有如姜姜所想,一个个辨认,他漫不经心地继续踱着马。
一个士兵走出来,用银枪直接对准了出列男子的脖子,不过半寸。
吓得那男子面如土色,嘴唇发抖,两腿战战。
农庄里的人也都惊了,妇人连忙抱紧了自己的孩子。
有个像是管事的人说:“官爷,有话好说,您要什么随便拿就成,可别伤人性命……”
沈澜这才开口:“庄蝶。你知道我在找你。你要是不出来,就一炷香杀一个人。直到杀干净为止。”他语气冷淡,毫不在意,“从第一个开始。”
说完,那士兵居然就有个抬手的动作。
姜姜心猛地一跳,她赶紧喊:“住手!”无论如何,她不希望别人因她丧命。
她走出来:“我在这里。”
沈澜垂头望她笑了一下。
他骑马到她身边,见到了她抬起头的直勾勾的目光。
那熟悉的、诱人的感觉。
“就你这样,能跑到哪里去?”他问她。说完身体往下,手一捞,沈澜将她捞上马,坐在自己身前。
找到了人。沈澜收兵。外面早已准备好了马车。
他抱姜姜进马车里。
姜姜刚坐进马车就问他:“你真的这样杀人了吗?”
“当然没有。”沈澜坐在她对面,“我只不过这样一路试过来而已,不然怎么能这么快找到你。”可是找了一下午加一晚上呢。
姜姜没说话。
沈澜捏住她下颌,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谁把你画得这样丑?”说完他扯下她的帽子,倾斜出她的乌黑长发,又直接用袖子蹭掉她脸上涂抹的暗色胭脂。
姜姜挪身扭过头:“别碰我。”
“你不喜欢我碰你,我就偏要碰你。”说完,他欺身过来,要吻她的唇。
姜姜伸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沈澜笑了起来:“你打我。我就喜欢你打我。你多打点。”说完他用力搂住姜姜的腰,再次欺身上前,咬她的唇。
她推他,他又改为握住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抱坐在自己腿上,不管不顾地吻她。
城外路抖,马车颠簸,一路飞奔回城,以至于在车内的人在这种颠簸中更为肆意和疯狂。
赶车士兵高喊着“驾驾驾”,没听见身后发出的动静,也不敢听。
车到了澜将军府,停下。
沈澜掀开车帘下来,只见沈澜怀里抱着一个人,用将军的红披风将那个人结结实实地挡住,只露出乌黑的头发,跃下马车后他回头:“把里面那件妇人衣物扔了。书册留下。”
士兵回答:“是。”
说完,沈澜大踏步抱姜姜进屋。
进这座陛下赐给的将军宅时,他就在后院给她预备好了房间,连丫鬟也都准备好了。
到门后,他道:“备好热水给她沐浴。”
那丫鬟们平日里守在门后也没什么事做,一见将军回来,慌不迭应是,急匆匆去准备热水去了。
沈澜走进屋子,放姜姜进床榻上,伸手摸她的脸。
姜姜用崭新的被褥挡住身子,撇过头。
沈澜毫无恼意:“等你沐浴过后我再解释。”
不多久,那些丫鬟们就抬了个大木桶过来放好热水,沈澜走过去亲自用手试了试水温,又问道:“花瓣呢。”
丫鬟们急匆匆去找花瓣,洒满整个浴桶后沈澜这才满意。
他遣退丫鬟们,让她们关上门,亲自抱姜姜进浴桶。抱时,他见到姜姜身上一些青紫痕迹,问道:“刚刚在车上疼么?”
姜姜没理他。
“你要是不理我,我就跟你共浴了。”
姜姜依然不理她。
沈澜倒也没真的跟她共浴,而是拖椅子过来,就坐在浴桶旁边撑着双手看她,脸上带着一股愉悦的笑意。
热气氤氲,纱帐四垂。
姜姜也开始接受现实,她背对着他沐浴,洗完之后,她寻找新衣服,不由得把目光看向他。
“你的衣物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沈澜笑道,说完他打开衣柜,捧出他早就为姜姜准备好的衣物。
姜姜换上新衣物,沈澜再让丫鬟们抬了浴桶出去,收拾好房间。
沐浴的香味始终萦绕在房间。
这套丝质衣物是沈澜特地挑的,纯白轻柔,很适合姜姜,姜姜换上后墨发披散,清柔淡雅,便更像他们初遇时的样子。
他找了她整整两年,要不是出去打仗,他能更快找到她,不会让她在外面受苦。
姜姜坐在床侧,依然不想和他说话。
沈澜走过去,半跪在她面前,提起她的鞋按压在自己的胸口。
“你爹娘的事,不是我杀的。当日我向你家提亲,没想到被你父母拒了,我其实是想找他们再说说。可我三哥知道这件事后,想要借机拿捏我,就把你父母抓进牢里,那个县官又是个贪官,想要贪银子虐打,不想闹出了人命。等我赶到已经晚了。”
姜姜依然不想说话。
“但我很快就帮你报仇了。”沈澜目光明亮,片刻不离地凝视着姜姜,“那个县官我已经杀了。三哥也是。我把他五马分尸,大卸八块,剁成了肉泥喂狗。这样你心头好受了些?”
姜姜奇异地看着他。那可是他三哥,算是血缘上的亲人。可她依然没说什么,因为无论那个人对沈澜是什么,对姜姜来说,是仇人。
“可要是没碰见你,这些事根本就不会发生。”姜姜回答。她从来没想过下山后没多久,沈澜居然会向她求亲。
当时她压根不知道山上救的那个人就是沈澜。
被提亲后她爹来问她,姜姜便说不认识。
她爹一早的打算是让她嫁给药铺的大师兄,以后大师兄继承药堂,姜姜也默认了,故而她爹拒了这门婚事,可拒了这门婚事没多久,她爹娘就被抓进了牢里,最后在牢里上吊自尽,再后来,药堂也被人烧了。
“我知道。”沈澜说,“你要是不开心,你就踹我。”
姜姜不言不语,当真用力踹了他一脚。
可她力气不大,半跪在地上沈澜纹丝不动,可他还是笑着。
姜姜收回腿,撇开头。
沈澜起身,走到姜姜面前,双手拢在她脖颈处,手背蹭到了她的几缕发丝,令他压根不想拂去。
他低头闻闻她身上和发上的香气。
“你知道我多喜欢你。“沈澜闭着眼睛贪恋地说,“以后你留在这里,你要什么我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