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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丫鬟(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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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13)
眼皮一阵亮澄澄的光线,扰人清梦。
姜姜睁开眼睛。
这会儿显然是清晨,清晨得不能再清晨,阳光从窗口打进来,在她身上直直落下一个方块。
姜姜连忙爬起身,这会儿恐怕都日上三竿了吧。
抬头一瞧,徐慕白穿戴整齐,已经在书桌前坐好了。
“公子……”姜姜羞愧,她竟然不仅没有服侍徐慕白起身,自己还睡到这么晚。
徐慕白卷书坐在书桌前,阳光沐浴着,像尊玉观音,他浅浅笑道:“无妨。”
姜姜连忙将被褥和地铺都收拾卷起来,放进橱柜里,起身:“奴婢先去梳洗一下。”
徐慕白还是第一次见慢性子的姜姜慌里慌张的样子,颇觉有趣。
已入冬季,但天气极好,屋外大片大片的日光,连屋内也显得亮堂温暖。
过了会儿,率迟踏进门口。
他提着一栏红布盖着的吃食,放到桌面上打开:“这是我夫人做的一些糕点,专程带给公子的。公子尝尝。”
徐慕白捏了一块,正好姜姜回来站在他身侧,徐慕白提醒:“姜姜,你也吃点吧。正好你也没有用早膳。”
姜姜点点头,也没顾什么尊卑之别,拿起吃了一块点头:“好吃。”
率迟视线在他们脸上微妙地转了一圈。
总觉得一个除夕过后,公子更和煦了。
天气这么好,率迟在院中练剑。
徐慕白看书。
姜姜站在徐慕白身侧,一直在看窗外,忽然出声:“公子,要不试试药浴吧?”
“?”徐慕白一时间没跟上。
姜姜拿起温热的茶壶给他续上茶水:“奴婢考虑很久了。张大夫那个药浴方子是有用的,能活络经脉。然而是因为公子双腿经脉久不运行,才疗效甚微。经脉延布全身,或许泡个全身的药浴,从头到尾疏通才有用。”
徐慕白察觉她发呆站了好长一段时间,还以为她依然在为小桃的事,没想到她想的居然是自己的病。
“你放下小桃的事了?”
“嗯。我已经接受了。”姜姜没说太多,话题又立刻转回去,“金针也可以继续施,再加上药浴,金针是刺激经脉,药浴是活络经脉。泡完药浴之后再施针或许会好一些。”
徐慕白道:“好。就按你说的做。”
说做就做,趁着今日天气好,姜姜去准备了。
之前张大夫写药方时,率迟让人去抓药,抓了不少备用。药材是够的。
她烧了两大桶热水,又让秋燕烧第三桶。
这之后才回到屋子,关门关窗,升起火炉怕洗完受风寒,再把公子要换洗的里衣准备好。
最后,让率护卫帮忙抬浴桶和热水进来。
姜姜按照等量比例早就配好了药材,放进去,等到药材彻底泡开。
到中午时分,午时正是阳气鼎盛之时,姜姜进纱帐内:“公子,准备好了。”
“嗯。”徐慕白轮椅停在床侧等。
姜姜半蹲在他身前,伸手为他解开腰带。
徐慕白低头看她。
当然没有完全脱干净,留了条亵裤。
姜姜走到浴桶边再次试了下水温,确认无误后,率迟抱徐慕白坐进去。
药味充斥整个房间,闻起来似乎有一丝苦涩,又有甘香。
姜姜一直在旁边候着,泡到中途又加入了几味药材。
秋燕提来新热水。
姜姜舀出一些水,再填入新热水,以防止水温变凉。
只不过到底是冬天,就算房间里点了火炉,水温依然降得很快。
沐浴过后,徐慕白着里衣躺床上。
趁着经脉疏通,姜姜给他施针。平日里施针有轻微阻塞感,这次泡药后,顺畅不少。
“还应该再泡久一点。”姜姜道。
“那再添几道火炉。”率迟建议。
姜姜摇头:“添再多火炉,水也会继续变凉。要一直热才能发挥药效。”
“若是有柴火能一直烧就好了。”
“那就架个锅。”
徐慕白以为他们只是说笑。
谁知道过了七日,另一个晴天。
一大早,率迟就在吭哧吭哧往房里搬东西。没多久只见屋内就多了一具灶台,灶台上架了大铁锅,铁锅内放满了水,煮着一只浴桶。
“这是我们家铁锅炖大鹅的法子。”率迟道。
姜姜跟着忍俊不禁:“铁锅炖公子。”
她显然比以前大胆多了,还会开玩笑。
徐慕白真是无奈,然而他也没反对,有时候大家一起这样折腾折腾,而不是全听凭大夫,反而更有意思。
且这种方法,虽粗糙,效果却很好。
率迟掌握了火后,水一直维持特定温度,姜姜也不用一直站在旁边加热水,还能抽得出空,帮徐慕白梳头。
这次药浴时间比上次长很多。
率迟都怕把徐慕白蒸熟了:“公子,有没有什么感觉?”
徐慕白摇头。
姜姜替徐慕白一下一下梳着乌黑长发,声音慢慢地却会让人平静:“不着急的。才第二次而已。”
率迟一想也是,点点头,专心烧火去了。
是啊。徐慕白也想,才第二次。
这次足足药浴了半个时辰,率迟把换上衣服的徐慕白抱上床,姜姜继续查看他的双腿。
“公子的双腿好多了。”
“是么?”徐慕白又看不到。
“是,没有像以前那样萎缩。身体要慢慢养起来。”
徐慕白心道,这得多亏了姜姜,每日早中晚帮他按腿。
最开始其他大夫也有这么做过。
几个月没见疗效后就会放弃。
然而姜姜不会。
有时他经常从院中看到,姜姜一旦一个人清闲下来,要么去找小桃,要么就趴在丫鬟房里面朝窗口的书桌前。
之前,他以为她是趴着睡觉。
有几次,他见到她会忽然坐起身,像是想到什么,往纸上记录。
现在想来,她一直在思考,思考他的病症。
姜姜确实会像照料那棵槐树一样,极为耐心和仔细地照顾她的病人。
最开始,她只是在旁边看和学率迟找来的那些大夫的救治办法。
再之后,她认真研究了那些医书,开始有自己的思索和间接。
正因为有这种对一事极致的全神贯注,一心一意,才会令她身边的事在短暂痛苦过后,都能很快轻拿轻放,像翻书那样彻底揭过去,雁过无痕。
所以才,心思这么简单。
只不过……本来平日姜姜施针都是在他小腿,徐慕白毫无所觉。
然而许是小腿针施完了。
姜姜有个卷起他的裤腿一直往前推的动作,温热的指腹滑过他的大腿。
“……”徐慕白拉过旁边被褥,盖住自己腹部下方。
姜姜怔了怔。
随即她意识到什么,没再继续往上推,而是专注在大腿的穴位上,慢慢施针。
“公子这样有什么感觉?”每施针一次她会问一下。
“有种酥麻感。”
“酥麻感。”姜姜重复了一下,像是在记住这个词,“这里也有吗?”
“嗯。”
“再往上?”
“痛感。”
姜姜点了点头。
施针过后,不会有很大好转的,正如姜姜说这也才是他们第二次尝试药浴之后施针。
姜姜站在木架上的水盆边浸手,像是又发呆起来。
随后她擦干手,走到饭桌边,从怀中拿出她的病历册,不再过问徐慕白,借用他的笔墨,低头认真作下记录。
冬去春来,这期间,率迟又找了两位大夫来,不过依然没什么疗效,好处是,又给姜姜买了几本医书誊抄。
他们也逐渐确立了固定的流程。
每日早中晚给徐慕白双腿按摩,再每十天一次药浴和金针。平日里便是多吃多动多喝汤,多出去散心,保持心境愉悦。
转眼间,姜姜也到府内一年了。
傍晚时分,六公子徐慕辰带着小厮从后院门后回来。
“哈,我最近听他们说经常见到五哥在街上逛,哈,那瘸子什么时候敢出门了,不藏着掖着了。”
“估计是想开了。”
“他这样子都残废了,还想得开。你知道府内丫鬟都传他什么吗?”
小厮山庆明明知道,却还是故作好奇地问了一句:“什么?”
“人道不能!”
“哈哈哈哈哈哈。”山庆拍大腿直笑。
徐慕辰也笑:“我都快生第五个孩子,改明儿给五哥送点东西庆贺庆贺。你说送什么好呢,靴子之前送过了,马鞍上次也送过去了,这样吧,虎鞭!不,牛鞭!不不不不,狗鞭!”
两个人正有说有笑,眼见着一位丫鬟端着饭盘从□□中路过:“这人有些面熟啊,是谁?”
山庆仔细瞧了瞧:“好像是五公子身边那个丫鬟,叫什么……姜姜。”
“对。”徐慕辰用扇子翘脑袋,“我就说了,之前还跟过她对不对,我就说有什么事忘了。你说五哥都不能了,身边怎么还有个年轻漂亮的丫鬟?!”
”是啊,这不暴殄天物嘛。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山庆也恨恨。
徐慕辰哼了声,抬起扇子在山庆耳旁耳语两句,山庆点点头:“小的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