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游风中》余生晓梦

20、第20章 宴会

　　古往今来，能在官场上混得如鱼得水的人一定是深谙进退之道的人，往往权势越大、富贵越甚，就越低调内敛，因为他们深知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

　　不过，风擎苍这个人有多副面孔，他一般只在皇帝面前表现出一副诚惶诚恐、临深渊、履薄冰的姿态。如果换一个场合，他可能会将谦恭谨慎的形象抛到九霄云外。毕竟隐忍不飘很难，毕竟早已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多年，连皇帝做决策时都得顾忌他这位丞相的意见。

　　今天，风擎苍邀请一群当朝权贵，在家举行宴会。丞相邀请，谁敢不给面子？太子、二皇子全来了，就连一向特立独行、敢不给他丞相大人面子的司炎融都来了。

　　不过这位大将军还是那么不合群，只顾着喝酒吃肉，懒得与其他人多说一句话。那么，他是干嘛来了？大将军府缺少吃喝吗？二皇子妘远一直想成为那个和大将军私交甚好的人，可恶的是，人家似乎不怎么把他这位皇子放在眼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笙歌曼舞之后，风擎苍端着酒樽站起，环视众人，笑靥如魔地发出一番感慨：“本丞相不才，幸遇明主，因缘宠私，致位上公，可谓极矣！”

　　酒喝得有点多了，风擎苍有些得意忘形了，他在为自己拥有无与伦比的才智而得意，他又笑着看了看司炎融，说：“依诸位看本丞相与大将军对江山社稷的功劳，谁大呀？”

　　这个问题一抛出，宴会的气氛顿时有了压力。在场的众人多数都是丞相的人，这些人当然不会放过拍马屁、表孝心的机会。但是这些人也都是聪明人，大夸特夸丞相劳苦功高同时，也只敢暗搓搓的贬损大将军两句。

　　众人皆知，司炎融是个有脾气、不走寻常路的人，他要是恼了，谁的面子都不会给。要是惹恼了他，被他薅起来一顿拳打脚踢，那可就惨了。而且被打之后，即使告到皇帝那里也讨不到便宜。

　　所以，这帮文臣，哪个敢当面得罪武力值爆表的大将军？但是，不说他两句也不行，毕竟目前跟他不是一个战壕里的人。

　　风擎苍比谁都更想希望把司炎融拉到自己这一方的战壕里，可对方就像是个“世外高人”，不媚于世俗，不吃世俗那一套，软硬都不吃，简直无计可施。可是又不能什么都不做，如若能驯服这匹烈马来替自己拉车，何愁不能一往无前、随心所欲？

　　“哈哈，诸位方才抬举老夫了，其实全仰仗着陛下的恩典，没有明君御下有方，你我还能在此欢聚一堂吗？”风擎苍非常高兴，因为他没有料到司炎融会来。这样，也能破解一下外界的传言——大将军从不把风丞相放在眼里。

　　“丞相所言极是！”

　　“丞相所言极是！”

　　一呼，众附和，这就是权势的“魅力”。

　　“老夫有一件事比不上大将军，司家历代富贵，大将军一出生就是人上人。而老夫祖上只是贫民百姓而已。”

　　风擎苍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傲慢和骄狂之态跃然于纸上。他说的其实也是事实，他能有如今的地位全靠自己奋斗而来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手段和途径，总归人家是奋斗了，不是吗。

　　一向在司炎融面前保持谦虚形象的风擎苍，今天酒后现原形，赤裸裸地把骄傲挂在脸上，一句话，他不装了，这又是为什么呢？

　　大概是方才那帮小弟花式吹捧过了头，让风擎苍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才是大商帝国实质上的主宰者。而且，当朝太子在此，他得让太子知道他风丞相的价值何在，他拥立谁，谁才是未来的皇帝。

　　此时此刻的风擎苍，人如其名，他是那个可以主宰这一片苍天的人。

　　一个权倾朝野又有野心的人，是一个危险人物！看到未来的准老丈人这么得意张狂，太子妘煜喝了一口闷茶。他这个太子还要巴结丞相，实在是有些憋屈。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二皇子妘远倒是放得开身份和面子，站起来敬了众位一杯酒，亲自称颂了丞相一番，又夸赞了一番大将军的武艺，这就是两不得罪。

　　风擎苍哈哈大笑，击掌示意宴会进入一个小娱乐环节。

　　有人牵着一条狗，不，是一个人，这个人像狗一样爬行进场。

　　“这不是京兆府尹张大人吗？”众人不解其意。一个负责国都帝丘城治安、政务的官，如今犬行在丞相府的宴会上，这是为何？不用问，肯定是做了得罪丞相的事了。

　　“此人中饱私囊、尸位素餐，制造冤假错案，已被陛下下旨罢官！”风擎苍这么安排，就是想让在场的诸位都看看，那些得罪他的人，那些不依附于他这位丞相的、那些大大小小或明或暗的政敌，都是怎么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

　　在场的人都知道丞相在铲除异己，但是却没有人提出异议。可以说，这一刻是风擎苍的个人权势达到巅峰的表现。

　　真的是满堂“君子”齐沉默，更无一人是男儿吗？

　　“哼！”司炎融摔酒杯站起。他不是要为这位前府尹翻案，因为一直以来他并不太关心官场上的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纯粹是看不惯风擎苍把人当成犬一样来羞辱。

　　“大将军因何动怒啊？”太子妘煜问。

　　“大将军为何生气？”二皇子妘远也问。

　　“难道大将军对陛下钦定的铁案有异议吗？”风擎苍问。

　　“丞相大人的权势还真是无法无边啊，可以将犯人提到家里来取乐助兴。我看有些人看的挺开心，怎么？你们这些人是想效法犬行吗？”

　　面对这些乌泱泱的朝臣权贵，面对“堂上一呼、阶下百诺”的丞相，司炎融有一种挫败感。这混乱的官场由来已久，换句话说，表面上一派祥和的帝国庙堂，内里早已被一堆蛀虫所站满。岂是他这位“桀骜不驯”的大将军能管得了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任何人试图挑战风丞相的权威，都必须先考虑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实力，这就是现实。

　　“父亲大人，依我看张大人这些年治理一方还是有些功劳的。而且，二弟那个案子他判的非常好，满城百姓皆拍手称赞。功过相抵，父亲大人不妨在圣上面前替他求求情，也免得外人以为是咱们风家挟私报复。”风极渊走出来缓和气氛。家里举行这么大的宴会，他这个少家主一直忙着做后勤方面的事。

　　“我儿说的极是！哈哈……”风擎苍哈哈一笑，挥手示意结束这场“闹剧”。

　　宴会继续，吹拉弹唱继续，将娱乐进行到底。

　　无数男人的偶像，无数为官者的榜样，这场宴会的主导者风擎苍，他这些年除了忙于加固权势的盔甲之外，并未放弃对娱乐事业的热衷支持，且有变本加厉之势。

　　而丞相夫人梅素影是风丞相前往寻欢作乐、声色犬马之路的绊脚石。但是，今天，这个场合，她也只能将醋意收起，眼不见为净，半道退场了。

　　“哈哈，喝酒！喝酒！”

　　“听说天命之女就在丞相府，可否把她叫出来，给大家看看？看看此女长得与一般女子有何不同？”

　　有人说出了在场许多人的心声，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丞相府能出天命之女，那是否意味什么？

　　这个问题一经提出，让原本准备中途退场的司炎融和太子也决定留下来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好！极渊，把你身边的那个婢女叫来。给她稍微打扮一下，别污了太子殿下的眼睛，她将来可是要陪嫁去太子府的。”风擎苍向来不太相信命运，他只信实力。

　　二皇子妘远只用眼角的余光就读懂了风丞相脸上那诡谲的笑容——我，是把妘氏江山送到谁手上的决定者之一。他那狭长的眼眸中透出意味深长的目光——我知道，该给你的我都会给你，你若开启我的帝王之路，我必会给你梦寐以求的一切荣华富贵。

　　不过，关于太子妘煜的流言对他的中伤只在民间舆论上。目前，在争夺和维护储君之位的较量中，他仍然占据上风。

　　太子妘煜的眼神也别有深意——你若有助力之功，我可保你安享晚年。不过，有一点你要搞清楚，这片江山是我妘氏父兄留下的财产，不是你一个奸臣可以肆意侵吞的。所以，如果你不知收敛，总有一天，我会送你一件你不想要的礼物，那就是惩罚。一个僭越犯上的奸臣应该得到的惩罚。

　　酒喝的差不多了，司炎融抱着双臂等着接下来即将登场的人。他深知，在这场权力的游戏当中，免不了要伤及一些无辜之人。可他不愿意看到那个可怜的丫头成为牺牲品，可他又能做些什么呢？现在，他的脑海中并没有完整的思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虽然鱼梦羲现在抱上了风极渊的“大腿”，生活变好了许多，可这“天命之女”的帽子属实是她不想要的。

　　此时，她从门外走来，来到了不属于她的舞台。被那么多双眼睛注视，她该如何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