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允的秘密》一颗鳐钱树

2、吵架2

　　“不是，你啥意思？什么叫我做错了？”

　　这下气得叶天乐一把坐直了腰背： “我哪里都没错！好你个朱潇潇，江允难道给你了什么好处，你怎么心向外人？”

　　朱潇潇和叶天乐是青梅竹马，从幼儿园开始的那种，彼此知根知底。两家住对门，有年龄相当的孩子，父母间的关系远超普通邻居。

　　叶天乐打小长相出众，可爱又机灵，是身为颜控朱潇潇的初恋。但叶天乐这人太缺心眼，和谁关系都好，害羞的朱潇潇一直没能找到挑明的机会。

　　这份暗恋止于小学三年级开学的前一天。

　　那天，朱潇潇开门见到叶天乐一把鼻涕一把泪被黎秀满抽到哆嗦的样子，内心对于叶天乐的美少年形象瞬间幻灭。

　　一个作业都做不完的浑小子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光有颜值没有实力，还不如他们班长得丑的王浩。

　　从那天起，朱潇潇粉转黑。

　　尔后到了高中，一天叶天乐找上隔壁班的她咨询关于艺考集训的事。有了共同在猪窝一般的画室待了几个月的革命友谊，朱潇潇和他的关系重新又近了起来。

　　得知江允和叶天乐在一起后，朱潇潇自诩是叶天乐的娘家人，所以愤怒之下叶天乐才会说出方才那句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被戳中心思的朱潇潇即刻化身超小声蚊子：“我哪有向着他......”

　　*
　　去年春节，叶天乐和江允回了老家，叫上朱潇潇三人小聚一顿。分别时江允在车库叫住了她，从后备箱中拿出一个长方形未开封纸箱，看着挺重。

　　“平日多亏你照顾乐乐，一份小小的新年礼物，我给乐乐也买了一个，他觉得用着挺顺手。”

　　江允站在朱潇潇身前，后方是他的车，叶天乐正在车内手拿switch打游戏，全然没在意两者的交流。

　　“啊......那啥，说不上照顾……”

　　自从两人毕业后踏入漫画界，线上交流不少，但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在相互吐槽倒苦水，与江允说的照顾搭不上边。

　　“就不用这么客气了，我和天乐一直是朋友，收礼物不大合适。”

　　“我知道乐乐有时工作压力较大，买这个送你他是同意的。”

　　江允说话依旧滴水不漏，从初中开始朱潇潇就觉得江允这人是个智商易于常人的机器人。透过两人交叉的缝隙，朱潇潇看见车里的叶天乐，他对游戏机时而张嘴大笑时而眉头紧缩。

　　这个浑小子知道江允送自己东西才怪，不然，他怎么不一同下车？

　　“而且，高中那件事......”江允欲言又止，尔后说道，“当时我只是担心乐乐早恋会耽误学习，如果让你有所芥蒂，我现在像你道歉。”

　　“啊......”高中那件事，应该指的是高一发生的事情，江允不提，朱潇潇早忘了。和叶天乐混久了，她也逐渐变得没心没肺，“我都不大记得了，不用放在心上。”

　　朱潇潇有意推脱江允的好意，江允不但没退缩反而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盒子交到她的手上。

　　“没有特别沉，本来应该要送到你车上，但我和乐乐待会儿还有点事儿，只能辛苦你自己带回去了。”

　　她并没有接下啊......可是人家都双手递上，自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愁眉纠结之际，朱潇潇看到了长盒上的logo——最新款的数码显示器......现在画画界炒得最火得一款机器，官网价格双十一打折后都得小两万，没有哪个漫画家能够抵挡这样的诱惑。

　　朱潇潇默默咽下口水，理智和欲望还在斗争，江允已经后退一步作势离开。

　　她能怎么办，只能将这台宝贝纳入囊中。

　　*

　　“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朱潇潇心虚地看向眼前的机器，彻底放下手中的电子笔，没过脑地说出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

　　“你看嘛，你从大学开始和江允搬出宿舍住一起，都是他在支付房租。工作后，他竟然舍得在D市租一套江景大平层，三百来平呢！在我们外人眼中他算得上一个很好的男朋友了。我当然先入为主认为你和他吵架是你有一丁点儿问题，但我肯定知道也不多。”

　　朱潇潇特地强调“一丁点儿”、“不多”，希望叶傻子能不再纠结这个点。

　　而给叶天乐留下印象的却是江景大平层这五个字。

　　叶天乐沉默了。手中的那杯冰饮彻底化成了水，遇热行成的水珠在塑料杯外从杯口一点点滴落至桌面，叶天乐晃了晃杯子，蹭上了满手湿。

　　见叶天乐不说话，朱潇潇知道这番混乱的解释歪打正着叶天乐的想法，又道：“不说D市的房子，就搁我们这儿，我现在住的狗窝，一个月也得三千租金呢，你们的房租得多少钱一个月？”

　　叶天乐没接话。理由很简单，现在住的这间房压根不是江允租的，而是他买的。

　　江允买的，产权在叶天乐名下。

　　*

　　两年前的一个周末，江允将正在埋头赶进度的叶天乐从他们租的房子半哄半骗推了出门，以帮朋友参考为名，让叶天乐在江允已经选好的房子中挑出一套最喜欢的。

　　“这儿多好啊，三面环江，视野开阔，一个主卧能顶我家那么大，客厅还有水吧，我都不敢想能在这种环境下创作。啧啧啧，你朋友可真有钱。”

　　结果两周过后，江允便买下了这套高层江景房，用叶天乐的名义买下的。

　　去年，新婚姻法出台，进一步规定产权出资只看实际出资人。虽然他们两没法结婚，细致的江允依旧在繁忙的工作中请了一天事假，带着叶天乐前往公证处做了公正。这套房在法律上已经完完全全属于叶天乐。

　　*

　　“嗯......这方面来看，是挺不错的。”叶天乐不敢说房子是自己的，他担心朱潇潇会把自己定义为被江允包养了……

　　“话说，你在外面待多久了，他没来找你？”江允从初中开始便和叶天乐形影不离，即使吵架，直觉告诉她江大学神会先放下身段来找叶傻子。

　　“他人在新加坡。我们昨天已经有决裂苗头，今天只不过完全吵开了。”

　　“难怪，”朱潇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加冰的美式，人重新精神几分，“你自己跑出来，你们家那只基佬猫怎么办？”

　　“别叫他基佬猫，它只不过......”

　　只不过有天把猫送去宠物医院，叶天乐和江允发现他们家的小短腿骑在另外一只秀气的猫咪身上。

　　当时可把叶天乐吓坏了，要知道没经过对方同意就配种是文明养猫人极低素质的体现，对方有权利追究到底。

　　然而，强行让两只猫分开后，他们发现被压着的那只小猫也是公的......

　　“你说，宠物是不是随主人啊？因为我强行掰弯了你，所以它也跟着我们性取向出了问题？”

　　叶天乐看待这件事极其严肃，本身江允是个好好的异性恋，全都怪自己成了同性恋。

　　关于这件事，江允在回家的车上与叶天乐进行了很长时间的探讨。他记得江允当时显露出少有的严肃。

　　“同性恋也好，异性恋也罢，都只是恋爱的一种形式，不分好坏，我从未觉得和你在一起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我们家猫随我们，自由恋爱。”

　　“有可能，宠物有可能受饲养员的影响”朱潇潇提出不同的观点，“但它现在也成为了一只太监猫，同性恋异性恋对它来说没区别。”

　　朱潇潇，真残忍啊，幸亏小猫没在身边也听不懂人话。

　　“除了租房，他学生时代一直待你不错吧，没有他你能考上清美？都是因为你，到现在我每次回家我妈都会拿高考的事说我。什么‘人家叶天乐才学了一年画画就能上清华，你从小学画画只能上广美’，她到底知不知道广美有多难考，有多好？”

　　朱潇潇想到这儿就来气，不是对叶天乐撒气，她是对一直不愿意给予自己鼓励而是只能看到自己缺点的父母生气。

　　人本身各不相同，有的人擅长处理A事，有的人喜欢创作B事，能够努力坚持一件事，不也证明他在这件事上有着执着的天赋吗？

　　扫兴的父母只会拿自家孩子的短板比他家的长板，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在老家工作朱潇潇仍执意搬出来住。

　　话糙理不糙，没有江允，叶天乐清楚自己不可能考上清华。

　　*

　　高二获得全国奥数金牌顺利被清华录取的江允在剩下的高三时光中并没有闲着。

　　集训结束后，艺考生有更大的挑战——文化课。

　　回到课堂叶天乐已基本跟不上课堂进度，因为听不懂，所以上课更想睡觉，那时的江允告诉他上课尽量能听多少是多少，剩下的他会想办法。

　　每晚自习，教室内从打铃开始便是从前至后传递试卷产生的摩擦声音，偶尔会夹杂一声声叹气，试卷拿到手，教室又变得异常安静，笔尖摩擦稿纸的声音背后是压抑与窒息。

　　叶天乐特别申请不参与晚自习，很多艺考生会单独请老师进行一对一辅导，价格不菲关键不一定有成效。

　　每个晚上，叶天乐都会和江允单独待在走廊尽头的空教室内。

　　江允为叶天乐量身定制了一套各科的复习流程，每科都做了一本知识点加习题的教案，他似乎更清楚考生的短板所在。

　　“江允，我好累啊～”叶天乐改着错题，耍小脾气地趴在桌上，露出半张脸，撅着嘴看向江允。

　　“我知道。”男生的声音低沉又清澈，在只有两人的房间中听得很清晰。

　　“你不知道，我这辈子就没这么努力过，感觉身体被掏空。”叶天乐垂下眼眸，他的睫毛很长，啪嗒啪嗒地眨着毫不掩饰委屈。

　　清华美院相较其他美院最难的点不在于作画成绩而在于文化课，超一本线是最低要求。等于叶天乐需要短时间通过集训拿到靠前艺考成绩的同时，还需要将高考成绩在半年内从二本成绩提升至一本。

　　如果能做到，某种程度上也算是高考奇迹。

　　江允顶着高三学子才有的黑眼圈，教室内身着蓝白色校服的两人与黑板上的倒计时做着最后的抗争。

　　“好累。”叶天乐再次埋怨，脑袋翻了个边背了过去。

　　江允抿着嘴，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叶天乐翘起的发梢。从小散漫惯了的叶天乐，高三这一年可算是真正意义上让他累脱一层皮。

　　“可是我还是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象不出你不在我身边的样子，一定是因为我们总黏在一起。哎，大学肯定比现在有趣，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翘课、旅游、打游，嘿嘿。”

　　叶天乐的声音中带着困意，呼吸微弱，下一秒似乎就要睡着：“江允，如果我考上清美，你一定要奖励我。”

　　在叶天乐即将昏睡之际感受到有只手覆盖上自己的脑袋，顺毛让他觉得舒适，他主动蹭了蹭那只手，平内心的焦躁逐渐得以抚平。

　　“好。”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江允没再动作，叶天乐心里发痒，又将头扭回来，闭眼抓住身旁人的胳膊道：“再多摸摸我。”

　　说完这句话后依旧没得到安抚，叶天乐准备睁眼窥视，下一秒大手拨开他的刘海抚至前额，叶天乐露出满意的笑脸。

　　*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叶天乐虽皮却明事理，没有江允他考不上清华美院。

　　陡然回忆起高考前的片段，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那个时候就习惯性地缠着江允，真够死缠烂打的，在咖啡店一张嫩脸猛然刷红。

　　通话记录上的时间显示自己已和叶天乐闲扯半小时，再这样下去今晚得通宵赶稿，朱潇潇赶紧把话题掰了回来。

　　“所以，你们这次吵架的原因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