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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叶榭软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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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仲春,院试放榜。
恰巧徐良参加了月前的童生试,最近这段时间因为赌博家里闹翻了天,没想到徐良真中了秀才。
推开陈旧的烂木门,报喜人走进来,面对屋内满地狼藉面不改色,他笑面盈盈的道:“地上哪位便是徐秀才了吧?”
徐良表情怔楞,满身狼狈的趴在地上,不知所措。
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徐嫣,迎上前来,笑着回道:“是的,正是家父。”
边说,手上也不闲着,将进城挣的银子塞了一半给报喜人。
报喜人掂量了一下手头的重量,笑的更真诚了一些。
他心想看这家的模样还以为这趟白跑了,没想到还有个懂事的。他不吝啬的提点道:“过两天就是县令举办秀才宴,徐秀才可要好好准备。”
说完,将捷报递给了徐嫣,转身离开,显然是要敢去下一家。
门口熙熙攘攘堆满了人,他们看报喜人走后,才散去,离开时嘴里还唏嘘不止。
想来若不是村里人害怕被徐良牵连,早就进了徐家门。
徐良终于冷静下来了,他想起自己这一个月做的荒唐事,整个人如坠冰窟。
徐嫣看着徐良,奚弄道:“清醒了?”
旁边的徐母三人也平静了下来。
徐母有些胆怯道:“夫君。”显然对徐良刚刚的表现产生了畏惧。
徐良被两人叫回神,惘然的看着破败的屋内,颓废道:“我确实是个畜生!”
徐嫣看人还有良知,松了口气,古代以男为天,若是没有父亲还好,但是父亲若是个烂人,真的能拖累死全家人。
她抬眸,直截了当问道:“不知父亲现下准备如何?”
秀才在县城寥寥无几,当前的县令爱惜人才,十分重视读书人,若是知道徐家情况,肯定恨铁不成钢,会伸出援手。
徐良脸色苍白,喃喃道:“太迟了,太迟了。爹娘已经……”
他痛苦的阖眸,止住了话语,颇有些承受不住打击。
徐嫣看着他懦弱的模样,被气笑了,她压下怒气道:“如今你还欠着钱庄的银两,若是这个月不还完,你的妻儿都会被卖,到时候就是真的家破人亡。”
徐良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声音嘶哑道:“那我要怎么做?”
徐嫣想到刚刚给出去的100文钱,颇为肉疼道:“刚刚的报喜人提醒了,过几日县令举办秀才宴。往日我听祖父说过前三名会有银钱奖励,你现在用功复习,到时的债务不愁还不上。”
徐嫣根据记忆,知道徐良从小就在读书上聪慧,不然祖父也不会花大价钱送到镇上的书院里读书,拿个前三还是有希望。
自从现在这个县令调到这里以后,秀才宴就成为了传统。
所有中了的秀才过完宴后,将送到县里最好的青涑书院,准备备考举人,书院制度严厉,这般也不用担心徐良再被诱拐赌博。
徐良想到家中情况,羞愧难当无法面对妻儿。但父母已逝,他断然不能让家人因他再出事。
他下定决心的点点头道:“静姝是我对不起你,往后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我定然用心读书,还上债务。”
宋母听到丈夫的承诺,挥袖挡住脸庞,泪不成泣。
撑了这么久,她心里的担子终于得到了缓解,家里重新有了顶梁柱,此前种种,皆过去了。
徐嫣无奈的笑了笑,人都是双面性的,善性与恶性相互制衡,徐良被打醒后,此刻也算善压过了恶。
庭院中,杏花被和风徐徐吹落。
一朵杏花无意间掉落在谢云砚的发冠上,为在树下翻阅典籍的谢云砚更添一分淡雅。
谢母拉着谢父,望向树下的谢云砚,皱眉道:“云砚性格不知随了谁,小郎君不应该跟谢安一样到处交友踏青,怎么他就不出去呢?从小就只爱待在家里看书。”
在别的孩子调皮挨打,不爱读书的时候,谢云砚每日苦学到三更天,若不是谢母担心,强制要求亥时必须上塌,怕是要学到鸡打鸣时。
谢父摇摇头,他这儿子从小既聪慧又刻苦,实在是不可多见的读书料子。从小懂事,但确实少了些少年郎君好动的朝气。
谢母挑眉:“过几日父亲要来清河,叫父亲带他好好出去歇息一下。”
谢父一想到不着调的岳父,颇为无奈,看来过几日有他受得了。
谢云砚看到不远处的父母就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肯定是担心他学傻了。
不过他可是要立志做俞宁最小的六元及第状元,以后名垂史记,爹娘怎能懂他所求。
第二天
徐峥和徐玥一人一边摇摇晃晃的提着徐嫣的糕点筐子,努力向姐姐证明自己有用。
徐嫣则在边上收拾准备出摊的东西,看着自家小郎君可爱的样子,哭笑不得。
可能是徐良回来了,保证不赌了,家里氛围瞬间轻松了,徐母也不在抹眼泪,日子好像有了盼头。
两小只也变得活泼起来了,非要闹着跟她一起去卖糕点。
徐良此时拿着父亲特地留下给他科举的书,在院子里晨读,看着孩子眼中满是慈爱。
最后徐嫣一个人无法照顾到两人安全,安抚两小只留在了家中,承诺回来给他们带零嘴。
走过山路,再次来到昨天的摊位,隔壁的煎饼果子摊子早已摆好了,看着徐嫣来了,还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徐嫣被香味诱惑的咽了咽口水,却想到自己贫穷的处境,只能遗憾放弃尝试的想法。
比起昨日,今天摊前陆陆续续有人来,大抵跟现代的明星效应一样,昨天来买的书生起的作用。
她昨天还买了食材,今天新做了加馅的叶榭米糕,虽然价格上定贵上一文钱,但也拖昨天的福,卖出去了许多。
徐嫣一整个早上笑脸就没停过,旁边的摊位看着直羡慕。
“哟,这不是徐家的小娘子嘛。”何方带着一群打手大摇大摆的走到徐嫣摊位前,手上还有从其他摊主位置上顺来的吃食。
周围摊主都敢怒不敢言。
徐嫣没想到会在摆摊碰到钱庄的人,不过想想也正常,地头蛇不就在街头小巷里称王称霸。
徐嫣堆笑道:“何爷好,怎么有空来我这小破摊了。”
何方不答,他慢悠悠俯下身,将遮挡竹筐的筐盖掀开,随手拿起里面的米糕,尝了一块。
吃完,发现味道不错,笑了笑道:“徐小娘子的糕点倒是不错,不知可否每天给我们兄弟送上一筐子。”
虽然是询问的话语,但从语气却是强制性。
徐嫣心知他们便来者不善,刚刚还笑着的脸马上冷了下去:“何方,你倒是脸大,5两银子月底我还还你,现在你来找我茬,就别怪我不客气。”
何方一脸不屑,威胁道:“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敢拿我怎么样。”
周围的人都隐隐望向这边八卦着,却不敢靠近。
徐嫣还有半筐糕点没卖完,今天她可是特意做了昨天的双倍,再耽误下去就卖不完了,必须尽快将何方送走。
她道:“何爷还不知道吧?家父不巧,昨天刚中了秀才,你说,若是官差来了,会更向着谁呢?”
何方脸色大变,黑着脸道了句:“那小娘子可要好好挣钱。”
说完,就匆匆带着人离开了。
何方可不相信徐嫣真的能一个月里挣5两,他要回去调查徐良是否真的中了秀才。
面对来去匆匆的何方等人,徐嫣面色如常,并没有被影响。
但周围的百姓看到她跟地头蛇有纠葛,都默默的离徐嫣远了点。
“云砚快点,等会摊位上糕点卖完了怎么办!”谢安催促着慢悠悠走着的谢云砚。
他昨天吃了之后对米糕念念不忘,刚好谢母拜托他多带谢云砚出来走走,便死皮赖脸的拖着人跟他一起去卖糕点了。
谢云砚瞥了眼谢安,道了句:“急什么,等会滑倒了有你受的。”
入春多雨,最近几日一直淅淅沥沥都在下,街道是用石板堆积的,稍有不慎便会滑倒。
谢云砚可不愿意自己的仪表受损。
谢安无言以对,只能自己着急往摊子上赶。
看到孤零零坐在摊位上的徐嫣,松了口气,还好今日出摊,不过这些人真没品味,这么美味又便宜的糕点都不买。
徐嫣看着昨天来的书生又来了,还有那个印象深刻的美少年,她热情的招待道:“郎君还来买米糕?今天推出了带了馅的云榭米糕,也就贵上一文钱。”
她昨天特地买了一些豆沙还有枣子,做了上海著名的非遗糕点“叶榭软糕”。
谢安听到有新口味,眼睛一亮道:“就知道今天来对了,姑娘剩下的我全买了。”
昨天一共买回去两份,路上吃了一份,另外一份到家给了祖母。
他还筹划着祖母胃口不好,吃一点就给他了,没想到祖母竟然吃完了,这次他一定要吃个够。
谢云砚虽然嘴上没说,但是眼睛却很诚实的往糕点上看,显然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徐嫣对大客户笑眯眯的,心想果然读书人的钱最好挣。
她打包好将糕点递给谢安。
谢安看着打包的这么多糕点,道:“云砚快帮我拿一些,我拿不下了。”
谢云砚随意的点点头,伸手接过徐嫣手上的糕点。
两人投递的时候,徐嫣指尖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谢云砚的指腹。
谢云砚的手,修长而干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两人不期交汇了一下。
徐嫣连忙收回手,心里不可言喻的悸动了一下。
心想,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撩人嘛。
谢云砚接过东西,表情淡定,但耳尖的微红出卖了他。
除了家里亲人,他从未跟姑娘家接触过,有些不适应。
只有谢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买到了自己想吃的米糕,心满意足又催促谢云砚离开。
显然迫不及待的要回家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