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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城春草木深 ...

  •   “娃娃,跟我讲讲我那徒弟是个什么样的人?”何掌柜兴致勃勃地问,还没等对方回答又反悔,“罢了罢了,不必告诉我,不然真到了收徒的时候,受影响可就不好了。”

      “您特意在此等我们上门,除了想知道我们所求为何之外,还想问我们什么?”姜泠收下生犀香,又觉得事情进展得过于顺利。

      “你们未登门以前,我老何还以为你们是哪儿的孤魂野鬼要害人。如今真相大白,倒是我老何想错了。”说罢,何照渠又说,“既然是我的徒子徒孙,那我还是要奉劝你们,早点回去吧。再过几日,这天下就不太平了,你们若还困在此处,只怕就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时候了。”

      “您能预知后事?”凌岓颇感诧异。

      “非也非也。”何照渠背手起身,来回踱步,“沈家大姑娘为何暴毙?无非是狄国不安于几日的太平,想找个由头进犯我朝边疆罢了。”

      “只是可怜那沈大姑娘,只三个月便香消玉殒,连埋骨何处都不为人知。”

      “我如今奉劝你们,也并非是瞧不上你们。看你们的样子,想来也不曾经历过战乱灾祸,故而也定然不知道乱世的厉害。你们现下如不能早些回去,只怕是战火烧过来时,你们这五个人都未必能再凑到一处。”

      “那我们要怎么感谢您?”沈径霜问。

      “感谢?”何照渠被几个年轻人的稚气逗笑了,“相逢即是缘,可世间万物皆有自己遵循下去的道。我与你们今日一见,是缘分亦是纠葛,须知纠缠越多,你们对这里造成的影响就会越大。不属于这里的人造成了本不该有的影响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事情。”

      “正如方才,若是这女娃娃告诉我那将来的徒儿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的话,只怕我真见着他时,就未必会收他为徒了。”何照渠摆摆手,“既然你们并未心存恶念,那也无需多谢。你们早些回去,少插手这里的事情便是对我最大的回馈。”

      从何记布庄出来,凌岓甚至还有些懵——他还是不敢相信何照渠竟然只因为姜泠一句“祖师爷”就把生犀香给他们。

      “无商不奸,无商不奸。”曾宇歪着头反复咂摸着刚刚发生的事情,“你们说这个何掌柜不会是另有所图吧。”

      “我们有什么可图的?”凌岓反问,“一没钱二没色,饭都吃不进嘴里的穿越人,图啥?”

      “他无非是想让我们早点回到本来的世界里。”姜泠说。

      “我也这么觉得。”沈径霜点点头表示赞同,“他大概知道穿越是什么,所以不希望我们改变这里的历史进程。”

      “但我们又能改变什么呢?”卫斯诚接道,“我们就算真想改变什么,那也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蝴蝶效应吧。”看着半圆的月亮,凌岓完全理解何照渠心中所想,“就像他说的,如果因为我们说了什么,他之后就不收徒了,那我们回到原来的世界以后,姜泠和你还会认识吗?我们还会认识吗?你我不经意的一句话如果会改变一个人的决定,那这也算一种影响。”

      “照这么说,我们那天救沈隽舟岂不也是改变历史进程?”曾宇更不解了,要说什么都不做也不现实,他们分明已经做了什么。

      “你中学政治怎么学的?”卫斯诚白了他一眼,“历史的大方向是不为人意志所转移的!我们就算影响,也是影响个人命运,大方向确实还是难了点。”

      寒风凛冽,一行人回到沈府时,阖府上下都已经挂上了白布和白灯笼。孟嫣的灵堂设在堂屋中,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停在屋子正中,叫人心生无限哀伤。

      三个月前的龙凤花烛变成了一根根青白的丧烛,再加上沈隽舟赶不回来,几个月前还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现在亦只剩下三个戴孝的人。

      许是孟嫣的离世带给两个孩子莫大的打击,也许是在整理母亲遗物时,看到了母亲一早留下的绝笔信。总之,前后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跪在灵堂前的沈家姐弟看起来更沉稳了许多。

      再晚一些,第一场冬雪飘飘扬扬落下来了。戴孝的人站在檐下,不一会儿就被风雪染白了头发。沈唯民的帖子被小厮派到了各同僚家中,不一会儿,就有朝中大臣陆续赶来。

      “节哀,节哀。”先来的是几个穿着官服的文臣,他们一面安慰着沈唯民,一面还不忘在闲暇时候相互聊一聊最近的局势。

      随后,几个朝中武将也到了。这其中,就有姜泠等人第一天来时在沈府门口见到的中年人。

      “唯民兄节哀,只当嫂嫂解脱了罢。”韩老将军的胡子已经有些发白了,可仍然精神矍铄。他带着同为习武之人的妻子前来拜祭,恭恭敬敬地在灵堂的香炉上敬了三炷香。

      “子希,不是说官家临时召见你吗?怎的你这个时候就来了?”沈唯民这几日已是心力交瘁,但对于朝中动向还是一清二楚。

      “说来话长,圣上是传了旨意召见我等。可听说狄国来了使臣,官家如今想必正在召见他们。”韩老将军暗暗往角落里挪了挪,又道,“唯民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听闻安阳公主薨逝,狄国趁此机会欲大举进犯。今日早朝时,听陛下那意思,莫非是要御驾亲征?”

      “这谁知道呢!现下能调遣的均已调往各处了,京中除了韩老将军和郑国公可堪大用,还有谁能扛起这打仗的担子?”

      “诶,郑国公若是再少上二十岁还好说。你们难道都没听说吗?自角木堡一战受伤以后,郑国公就大不如从前了。”

      “你说的这个我也早有耳闻。我还听说,郑国公近日旧疾复发,只怕也难以再长途行军了。”

      ……

      灵堂变朝堂,前来祭奠的一众大臣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最近传入他们耳朵里的消息,好不热闹。

      起初,沈济还存了些速速送客的心思,可当这些话渐渐进了耳朵以后,他也不禁担心起来。

      韩老将军和沈唯民的“耳语”说完了,他拱手告别,只剩下沈唯民一脸凝重地站在原地。

      没多久,孟嫣母家的兄长亲戚也来了,灵堂里顿时哀哀戚戚哭成一片。

      “玉儿的事情,我倒是听说了。”开口说话的是孟嫣的堂兄。

      从画外来的众人直至今天才知道,原来孟嫣的堂兄孟伯迁是当朝国舅爷。孟家一家也并非等闲之辈。

      “看这架势,马上就要变天了。依我看,妹夫你应当先将家里的大大小小安置妥帖,再论朝堂上的事情。”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沈唯民面露难色,“若真是到了京城陷落的地步,这普天之下又哪里还有避祸的净土?”

      “诶,此言差矣。”孟伯迁看着跪在堂前的姐弟二人,小声说,“边疆战火一旦又起,烧过来无非眨眼的功夫。隽舟守在边疆,能自保就不错了。玉儿如今已仙去了,你与我妹妹只剩下素素一个女儿,何况小济尚不足以独当一面。现在不做打算,到时候可就来不及了!”

      “听舅兄的意思,想必已经有了打算?”沈唯民问。

      “那是自然。”国舅爷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嫣儿丧事之后,就叫我这两个外甥外甥女住到孟家去。江南自古就是富庶之地,我早已打点妥当了。只待时机一到,素素和小济随着孟家南迁便是了。”

      “那唯民在此,先谢过舅兄美意。”沈唯民行了一个官礼。

      “一家人何出此言!”孟伯迁连忙扶起自己的妹夫,却不想这番话全叫跪着的姐弟俩听去了。

      夜色渐浓,沈青素和沈济送完一堂客人之后,轻轻敲响了沈唯民的书房门。

      “不在你娘那里守灵,怎么跑这儿来了?”沈唯民正仔细看着一张牛皮地图,听到两双脚步声在面前停下,这才抬起头。

      “孩儿有事想同爹爹商量。”沈青素站得更近,也最先开口。

      “你们俩,是为同一件事而来?”

      “是。”

      “那便说吧。”

      “母亲落葬之后,孩儿和弟弟不去舅舅家。”

      沈唯民正打算把地图卷起来,听到这句话,一个没留神将地图蹭到了地上,“你们都听到了?”

      “听到了。”沈济答,“我们不去江南,我们就在这儿守着娘,哪都不去。”

      “既是听到了,那理应知道你舅舅说得是对的。一旦京城陷落,我们这些人都未必有好下场。”沈唯民语重心长地劝说一双儿女,“你们的娘素日里最挂念你们这几个小的,真要是到了战乱之秋,随着舅父舅母去江南,你娘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那爹为何不去?”沈青素第一次这样反问父亲。

      “为父乃一朝臣子,断不可在危急存亡之际逃之夭夭。可你们与为父不同,你们尚且年轻,南迁也是为日后再回来做准备嘛。”

      “难道爹自己有骨气,却不相信我们也有骨气?”沈济直言,“爹要做一个尽忠之臣,却要自己的儿女当逃兵?”

      “并非逃兵。”沈唯民的语气变得慈爱起来,“南迁并非逃兵,只是为了多留些再生之力。若真到了那一天,你们去了南边,积蓄个几年,一样可以还我朝一个盛世光景。”

      “那弟弟走,我留下。”沈青素不再和父亲争辩,立刻便做好了决定。

      “我留下!姐姐走!”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沈唯民拍板了,“都走,一个都不许留!带着我沈氏满门和你娘的牌位,都给我滚到你们舅父那里去!”

      沈济不服,梗着脖子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父亲一个眼刀瞪了回来,也就只好偃旗息鼓了。

      山雨欲来,不仅沈、孟两家忧心忡忡,整个京城的百姓亦是人心惶惶。当然,被画吸进来的穿越者们也不能例外。

      “我这几天越来越觉得这地儿真要打仗了。”曾宇被外面的气氛所感染,也开始忧愁起来,“金钗啊金钗,你到底在哪儿啊!”

      “没有金钗,这块香就是其他人以后能见我们的工具了。这也挺好的,还能体验一波吓人的感觉。”焦虑过了就是淡定,卫斯诚现在已经淡定得过了头。

      “希望他们会给央拉找个能好好照顾她的人。”沈径霜双手托着脸,鼓起腮帮子,语气说不上豁达,“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说没几个人能从画里出去了。要找的东西找不到,再碰上战乱,那就只能困死在这儿了。”

      “好啦别灰心。”姜泠破天荒安慰人,“好事多磨,说不定金钗就在关键时刻出现呢?越到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自暴自弃,别说丧气话啦。”

      “我同意!俗话说得好,‘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一直不发表意见的凌岓突然唱出一句歌词,把其他几人成功逗笑了,颓丧的阴霾便也跟着一扫而光。

      转眼到了岁末,狄国的动作远比京中众人预想得要快——从十二月初开始,边疆就战事不断。连着好几场败仗下来,朝堂上的气氛已是压抑到了顶点。

      战争必然以大量补给开销为代价,这让本就空虚的国库更是雪上加霜,增了几次税后,百姓民不聊生,京城周围的几个县开始涌入难民——民间也早已怨声载道。

      “眼下边疆战事吃紧,狄国的军队势如破竹,仅仅一个月,竟连取我十二座城池!”

      最新的一封塘报递来,高坐龙椅上的君主终于按耐不住要御驾亲征了。年轻的君王钦点韩老将军率麾下骑兵同往,消息传到战场,又勉强鼓舞了些士气。

      然而,没有天赋、上位不久又经验不足这些词语叠加在一起,对于一个君王而言并不算什么好事。御驾亲征的君主刚刚抵达边境不过十日,便传来了失踪的消息。登时,朝野内外大乱,各个地方的势力迭起——还不等狄国逼近,京中已经不攻自破。

      元旦前后,先是太子抱恙,闭门不出;又是御史夏平在下朝回府的途中遇袭身亡;接着,自诩正统的容亲王强行代理国事,大批言官被他下了大狱,就连孟家国舅爷孟伯迁也未能幸免。一时间,朝中众人皆自顾不暇,生怕哪天这场祸事就会牵连到自己。

      就在孟伯迁下狱当日,孟家计划南迁时,沈隽舟战死的消息和一道“代为传达”的旨意一同传来,孟家因此未能顺利迁行,连带着沈家也一同遭了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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