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轨》竹溪有风

4、剁剁剁

　　甘菊进了厨房，草草地将排骨洗了洗，摆在砧板上拎起了刀。

　　她的心中有一丝火气一直萦绕不去。婆婆进门时的眼光，轻蔑下撇的嘴角，不屑斜视的双眼，都是对她的挑衅。

　　可是她一直憋着那口气，不想轻易地爆发出来。

　　她倒是要看看，那个婆婆今天能把她轻贱到什么样的程度。

　　童良希让两人在客厅里自己说话，自己进了厨房来找老婆。他也知道甘菊心中不快，毕竟当年婆媳之间的那一场大战并不远，当初他也曾夹在中间两头受气。

　　“好了，别生气。就一天，忍忍就过去了。以后除了过年过节，咱也不和妈会面不是？”他站到甘菊身后，轻声劝慰。

　　甘菊捏着砍刀，恶狠狠地回头瞪他：“让开。”

　　童良希看着厚重的刀身，下意识地就躲了一下。甘菊扑哧笑起来：“你啊，还真是个没用的。”

　　她举起刀，对着排骨砍了下去。刀刃撕裂筋肉，砍断了骨质。甘菊听着声音，狠狠地想，这一刀是砍在恶婆婆身上的，这一刀是砍在小三身上的……

　　没几下就砍完，甘菊有些意犹未尽地将刀放下。

　　童良希这才重新靠过来，嬉皮笑脸地去搂甘菊的腰：“老婆刚才真是英姿飒爽，帅呆了。”

　　甘菊反手一扭，童良希受不住痛，叫了一声，委委屈屈地放了手。

　　婆婆在客厅听到了，急急地叫出声来：“儿子，你们干什么呢？儿子，别老在厨房晃来晃去，让你媳妇做事。”

　　甘菊听得一阵冷笑，对着童良希挑眉：“是啊，这可不是你待的地方，听你妈的话，做个乖儿子，从这里圆润的离开啊，乖。”

　　童良希瞥一眼厨房门，又看看虽然看上去杂乱但明显是特意为之的厨房，笑着在甘菊脸上亲一口，真的出去了。

　　甘菊看着他，恨恨地骂了一声，将砍刀剁下去，连在了砧板上。

　　一时之间，听着三个人在厨房笑声连连，婆婆的声音扬得尤其高，生怕甘菊听不到一样。

　　“哎呀，雪怡啊，要是你是我媳妇就好了，比现在这个，可贴心多了。”

　　甘菊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你都叫人家“雪姨”，是你媳妇辈分就乱了，而且还是三代内通婚不被法律允许。

　　就算是知道这样有些无理取闹，甘菊依旧免不了下意识地反驳婆婆的每一句话。

　　将排骨炒了一下放到砂锅里加上水开始熬之后，甘菊马不停蹄地将旁的菜都摘了切好，放在那里准备开始做饭。

　　只是想着外面三个闲闲不做事只等吃饭的人，她还是有些堵。

　　周雪怡却接着洗手的理由进来了，站在厨房门口怯生生地问甘菊要不要帮忙。

　　甘菊抬头笑：“哪能让客人帮忙。老童，过来帮下我。”

　　周雪怡手忙脚乱地挽起袖子说自己能，用不着麻烦童良希。甘菊看她拿刀的样子就知道是个生手，哪里还敢留她在厨房，万一她忽发奇想要欲行不轨怎么办，堆着笑脸将她送了出去。

　　童良希进厨房，站在那里看着甘菊笑：“你都做好了，何必还要我。”

　　甘菊不说话，甩脸色给他看。童良希还不明所以地笑。

　　站了一会，他十分自觉地出去了，甘菊炒着菜，闷闷地想，这日子，果然没法过了。

　　.

　　吃饭的时候童良希和周雪怡交替着往婆婆碗里夹菜，两双筷子如同穿花蝴蝶来回不停。周雪怡嘴巴甜得如同抹蜜，只哄得婆婆周兰芝喜笑颜开。

　　甘菊默默地往嘴巴里面扒着饭，冷眼看着眼前三人上演母女和睦，兄妹情深图。

　　TMD，她在心中暗骂。

　　谁叫你不会说好话不会扮柔弱，活该别人不喜欢你。

　　只是由不得她。公司里男女厮杀之际，谁还记得你是男人女人，女人个个都得化身中性人，柔弱完全无用。

　　好话也只有对着老板客户能滔滔不绝，连同事都懒得笑一个。

　　想到这里不由得唏嘘，脸上就显出几分不堪回首来。

　　婆婆不知怎地就看到了，立刻尖声说：“哟，这是摆脸色给谁看呢？我老婆子吃饭又碍着你什么了？是吃多了你心疼啊，还是吃相不好给你丢脸了？”

　　童良希立刻对他妈妈使眼色：“妈！”

　　正在给自己添汤的甘菊捏着汤勺，当下恨不得将汤勺连着一锅汤摔倒她脸上去。

　　你吃你的饭多好，找我麻烦干什么。

　　我出了钱出了力吃饭难道还得赔笑不成？

　　“妈，您别生气，是我不对，我的错。”被童良希拉了好几下，眼见周雪怡眼中闪过得意之色，甘菊居然生生地将这口气忍了下来，低头给周兰芝陪不是。

　　周兰芝也不好再说什么，哼了一声扭过头和周雪怡说话。

　　甘菊坐下来，脚在长长的桌布地下对着童良希的脚狠狠地踩下去，还转了好几个圈。

　　童良希脸上的痛苦之色一闪而过，悄悄地对她求饶，才让甘菊恨恨地收了脚。

　　桌面上依旧笑得灿烂。

　　这世道，做人媳妇也不是件容易事。得有才有貌有钱，还得对别人的儿子忠心耿耿一颗心全都在他身上，从此以后和婆家亲如一人无论别人怎么打脸，甚至还得将另半边脸送上去问：“要不要再来一巴掌好对称点？”

　　这样一想，甘菊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周雪怡和周兰芝正说得亲密，周兰芝嘴里还有饭就哈哈大笑起来。甘菊看着白色的饭粒从她嘴里喷射出来，决定喝完汤就不吃了。

　　“真的？雪怡你说不错，那我一定得去看看。儿子，你下午送我们去。”周兰芝十分干脆地决定，完全没想过要征求一下意见。

　　幸而童良希也早就将一天空了出来，笑着答应：“好，下午我们四个人好好去逛逛。”

　　甘菊立刻就皱眉，然后听到周兰芝诧异地反问：“她去干什么？”

　　那个她，指的是甘菊。

　　甘菊笑起来，心中只想骂娘。

　　夫妻两人陪父母逛街是正途，中间加进来个干妹妹算怎么回事。结果现在倒好，人家根本就没想着要你一起去。

　　她在心中忿恨地骂了一句，看着难得给脸色的童良希对着周兰芝拉下了脸，忽然一点都不愤怒了。

　　有什么关系，陌生人的话，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只是这一霎那，她就已经下定决心，她要离婚。

　　.

　　童良希最后还是没能劝说甘菊一起去。从周兰芝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开始，他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

　　后来听到甘菊十分配合地说自己身体不适，不想去的时候，那种预感就更强烈了几分。

　　甘菊真的生气了。

　　只是向来愚孝的他也不敢真的对周兰芝有什么动作，只能使使脸色，连重话都不敢多说，周兰芝自然混不在意。

　　听见甘菊说不去，她觉得正好。

　　从一开始她就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一毕业就和儿子结婚，听说还是为了找工作。儿子心善将就娶了她，可不代表她中意。

　　看着儿子还在和甘菊拉拉扯扯，她终于不耐起来，一把拉了儿子就走。

　　甘菊笑着将他们推出门，立刻就甩上了门。

　　她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童良希这么一只包子。

　　甘菊和童良希的婚姻自然不是如同周兰芝所想。虽然当时那个专业确实女生不好找，相对的男生则紧俏到带人过来单位都愿意接受的地步，可这并不代表她甘菊找不到工作。

　　童良希兴冲冲地拿着那份用婚姻换3000月薪的工作过来时，甘菊悄悄地放弃了自己找到的6000月薪的工作。

　　她用三年读下来的第二专业，终究还是有一点用的。

　　那个时侯，怎么就迷了心眯了眼？甘菊现在想起来，只觉得不可思议。

　　她摸出钥匙，将家庭账本翻出来，开始为自己的离婚做准备。

　　.

　　晚上上了游戏，□□早就等在那里。

　　看到甘菊上来，他简单地甩过来两个字——练级。

　　决定了参加比赛的两人，当务之急是要多冲几级起来。

　　甘菊闷不做声地入了队伍，跟着□□往前走。他们去的练级区都是犀牛，甘菊操纵着自己的人物冲进了怪物群，两把斧头上下翻飞，背后躺了一地的尸体。

　　□□站在外围围观了一阵，默默地摸出法杖给甘菊加状态。

　　有路过的玩家看到了，立刻给自己认识的人发消息：“喂，我今天看到本服名人了。暴龙女战士和她的帅哥奶妈！！！”

　　三个感叹号都不足以表达他的惊叹之意。

　　聊着聊着话题就走了，然后一走神被挂了回去，站在复活点里后悔不迭。

　　“你今天特别暴力。”

　　甘菊看到□□头顶飘出来的自己，在电脑这边单手撑着头，一只手打字：“今天心情不怎么好。你说，世界上有纯粹的男女朋友吗？”

　　自从被□□知道自己的感情状况之后，甘菊也不怕再丢脸，有时候抓着他就是一顿说。

　　□□是个很好的听众，从不多说话，甘菊也就放心得很。

　　原本以为他会持续沉默，谁料他却忽然回答了：“有些有，有些没有。”

　　“呵，这倒是没错，是我多事。”甘菊闷闷地回过去一句，继续死命地刷怪。

　　她觉得，那种刀刃砍断筋骨的声音，实在是好听得紧，发泄起来也格外有力。

　　□□慢慢地补充一句：“但是，所谓的哥哥妹妹姐姐弟弟之间，却多半是不清不楚的。可笑。”

　　甘菊一挑眉，兴致立刻就上来了：“哦？”

　　□□却什么都不说了，只是动作忽地快了起来，帮着甘菊加完状态，还有闲暇去招惹了一只犀牛过来慢慢打。

　　甘菊微微笑起来。

　　原来，boss也有这种烦心事，倒是和自己同病相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