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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少爷还是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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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当真只有一个小姐。
萧遥不死心,又问道:“那可还有其他年轻公子住在薛家?”
店家连忙摆手:“小姐可莫要说笑,莫说老家主已经年过半百,就是这薛小姐……虽说身体不好,但好歹也是个还未订婚的世家小姐,怎能邀什么公子住在薛府,这说出去不清不白的……怕是要毁了薛府的声誉。”
萧遥指了指薛府的后门:“可刚才不就有一个白衣公子从这儿进去了?”
店家恍然:“你说那个白衣郎君啊?那大概是府里的下人吧!哪有正经的公子整日里走后门的,小姐你也在这儿看了许多天了,这后门进进出出的,不都是薛府的下人吗?也许那位郎君是在府中做账房或是采买的,才瞧着体面些,那可不是什么公子。”
账房……采买?
萧遥将信将疑。
没想到店家又神色复杂的凑过来:“小姐莫不是喜欢那白衣郎君,才日日守在这茶摊?”
萧遥迟疑了一秒,店家已经了然,摇了摇头,叹息着起身离开了。
萧遥不知店家为何会有这种反应,只好继续喝茶等人。
眼看着要到晌午,依然没等到薛衍舟出门。
萧遥有些疑惑。
薛衍舟让宁儿传话时说的是“即刻便到”,萧遥知道,他一向是守信之人,怎么可能拖到现在仍未赴约。
还是说……从别的门走了?
极有可能。
萧遥不再等,付了茶钱,直接往望江楼去了。
望江楼是京都出了名的风雅酒楼,临江而立,能入楼者皆非富即贵,据说楼内的奢华程度甚至不亚于皇宫。
——以上这些形容,全都来自于江拂。
萧遥在东宫住着等待封王大典那几日,江拂在宫里待的无聊,天天跑出去在京都闲逛,回来就逮着萧遥叭叭叭叭说个不停,说的最多的就是这望江楼,说是想要进去要么是熟人介绍,要么至少得交上百两白银,又或是皇亲国戚、世家贵女,总之……寻常百姓怕是一辈子都没有入楼一观的机会。
萧遥当时便对此嗤之以鼻。
没了寻常百姓,又何谈家国。
所以今日薛衍舟提起望江楼的时候,萧遥有一瞬的恍神。
却又很快释然。
他若真是薛府的公子,会去望江楼……也算是情理之中。
这么劝着自己,却还是觉得别扭。
萧遥就这么纠结了一路,直到一抬头,望江楼那块镀了金的巨大匾额直直撞入眼中。
……当真是极尽奢华。
反正……她那没看过几眼的永安王府可及不上这望江楼一半。
萧遥皱着眉头进门,才迈了一只脚就有小二急急忙忙跑出来拦住了她。
顺便不动声色的将萧遥上下打量一番,道:“不知您是……”
萧遥今日这身湖蓝色衣袍是四年前带下山的,布料普通,甚至洗的有些发白,今早出门时随意从衣柜里扯了一件便刚好是它。
……她离开时匆忙,曾经穿过的衣物也都被好好保存在衣柜里。
萧遥还不想在这种地方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淡淡道:“我是来入楼找一个朋友的。”
“那您的朋友是……”
望江楼被拦在门口进不去的人可不在少数,甚至有不少是往里硬闯,又或是耍些心机手段想要混进去的,小二拦客拦的熟练,入了楼的客人们也都把这当成了余兴节目。
于是萧遥被拦住后,楼中不少客人都看过来,好些性子直的,脸上已经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就比如正坐在窗边隔间里往门口探头的孙家大小姐,孙彤。
她指着门口道:“薛小姐你快看,又有想要混进来的穷鬼。也不知这些人怎么就这么没个自知之明,望江楼是什么地方啊?哪容得她们这种草民进来,也不怕一身穷酸味儿坏了楼里的空气。”
坐在孙彤对面的白衣女子微微皱眉,到底顾及着两家的合作,压下了心中的不耐烦,只淡淡道:“孙小姐说笑。”
孙彤知道她这是不愿参与这个话题,讪讪的放下手,咳了几声掩饰尴尬。
却听门口小二的声音提高了许多。
“这位小姐,你要是再这般胡搅蛮缠,我可要叫人来请您出去……你要干嘛!!”
最后那句的声音太大,整个望江楼的人都看过去,坐在孙彤对面的白衣女子也不例外。
却愣住了。
怎么会是……
萧遥手正放在衣襟里,这会儿是拿出来也不是,不拿也不是……颇有些无奈的看着面前一惊一乍的店小二。
不是说见多识广吗?她只是想拿张银票入楼而已啊……
打手们随着小二的尖叫声很快从楼里涌了出来,萧遥头疼的不行……
不会还得打架吧?打这些脑满肠肥的打手……传回边疆去非得让贺冬笑掉大牙。
别说贺冬了,这事要是江拂知道,至少也得围着她嘲笑三个月。
不,五个月起步。
烦。
却有一戴着面纱的白衣女子拨开围观的人群走了出来,温声道:“这位小姐是我的朋友,小二怕是误会了。”
所有人在看见白衣女子后都自觉安静下来,连小二也愣住了,直到那女子微微皱眉,才慌乱答着:“是,是!薛小姐,这可真是误会……这位小姐她没说是您的贵客啊!要不,要不再给小人十个胆子也不敢拦您的朋友……”
“好了。”白衣女子打断了小二的絮絮叨叨:“既是误会,便不要再提。”
白衣女子看向萧遥,只一眼,又很快移开了目光。
“请随我来吧……”
薛家大小姐亲自带路?!
这穿着寒酸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一时间望江楼内所有人都在暗自猜测着,只有萧遥……在看到白衣女子的瞬间就傻了眼。
这是……薛衍舟?
一身女子衣裙,举手投足都与薛衍舟不大相同……却又十分相似。但女子用白纱蒙了面,又与萧遥隔了几步,萧遥实在不敢确定。
直到她看向萧遥那一眼。
萧遥瞬间做出了判断。
确实是薛衍舟。
她不会认错。
薛衍舟为她带路,萧遥面色平静,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怪不得……怪不得薛府只有一个小姐,薛衍舟却又住在那里。怪不得薛衍舟连出府都要走后门,不管去哪儿都挑僻静的巷子,极怕见到旁人……
原来,原来……
薛衍舟确实是男儿身,萧遥无比肯定。
可见她这副女子装扮,萧遥又觉得自己似乎从来都不了解薛衍舟。
对,她就是从不了解。
薛衍舟带着萧遥一路回到了窗边的隔间,孙彤还一脸震惊的坐在那儿等着。
“薛小姐,你真认识这位小姐啊?”
薛衍舟微微点头,萧遥没什么心思应付这什么孙小姐,只略一拱手:“在下姓萧。”
对方更加惊讶:“萧姓可是国姓啊!莫非这位小姐……”
萧遥微微皱眉,薛衍舟却先一步开口解释道:“萧小姐是我的朋友。”
两人谁都不肯提及萧遥的身份,孙彤只能作罢。
薛衍舟忍不住去看萧遥,见她颇有几分心不在焉,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壶给她倒茶。
“信阳的毛尖,你尝尝可还合口?”
萧遥余光看见对面孙彤一副惊呆了的样子便知,薛衍舟怕是不怎么给别人倒茶。
于是接过他手上的茶壶,凑近了问:“我有些担心才跟了过来,是不是扰了你们谈事?”
太近了……薛衍舟有些口干,下意识去寻桌上的杯子,却见萧遥将自己面前倒好了茶水的杯子推过来,又拿走了他的杯子去喝里面的半盏残茶。
孙彤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整个京都谁人不知这位薛小姐最是喜洁……莫说是旁人的杯子,就算是这样对坐谈事,都上了两壶茶水!结果面对这不知从哪儿来的穷酸女子,薛小姐不仅亲自倒茶,还……还准许她交换了杯子?!
这事说出去,旁人怕是都要以为她得了癔症!!!
薛衍舟哪还管得了旁人的反应……红着耳朵伸手将那杯茶端起来,掀开一角面纱轻轻啜饮。
偏偏萧遥在这时候笑着开口:“果真不凡。”
薛衍舟差点掉了手里的杯子,无奈看了萧遥一眼。
萧遥轻咳一声,正了神色:“说真的,若扰了你们谈事,我出去等你便是。”
“无妨。”薛衍舟轻声道:“没什么不能听的,只是……怕你觉得无聊。”
“不会。”萧遥举了举自己手里的空茶杯:“这不是还有信阳毛尖。”
孙彤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弱弱开口:“那个,薛小姐,要是今天不方便……”
“孙小姐且慢,梁州之事影响颇深,我想咱们还是尽早做出决定为好。”
“啊?哦,好好好……”
两人开始谈事,萧遥也不再捣乱,撑着脸看窗外的江景,倒是也将孙彤说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果然是生意上的事,谈话中萧遥已经猜到了这位孙小姐的身份。
京都三大商户之一的孙家,她应当是这一辈的老大,叫什么是不知道,只知道这人看着与薛衍舟年龄相仿,见识眼光和气质……却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两人说的事并不复杂。
简单说便是离京都不远的梁州起了旱灾,如今正是稻米用水的季节,梁州却已有两个月不曾降雨,梁州的稻米是京都薛家小半米行的主要货源,眼看着要绝收,到时米价如何尚不确定,但若米行断了货源……那可是大事。
而那梁州的佃户们归孙家管辖,年初就与薛家米行定下了要提供的稻米数目。
所以孙家才这样着急……白纸黑字的契约写着,若真是没米可交,两家算是一损俱损。
确实是件为难的事。
萧遥下意识转过头看向薛衍舟,想知道他会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