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的诱惑》北商南九

24、第 24 章

　　村里的孩子陆续长大，一个个离开，很久都不会回来。

　　张佳安跟李春梅商量：“我也去b市吧，叶修和沐橙也在那儿。”

　　李春梅满脸不悦，嘴里骂骂咧咧：“一个野种一个孤儿，你以为他们走了还会回来？”

　　张佳安皱了皱眉，抿着唇辩解：“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李春梅表情立时恶毒起来，她狠狠推了一把张佳安。

　　“你帮着他们说话？怎么，翅膀硬了想跟你老娘叫板了？”

　　张佳安沉默着回了自己的房间，门外李春梅锲而不舍地继续谩骂着，他静静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

　　村里的孩子好像生来就是要往外走的，大山目送着一个个身影离去，许多年。

　　B市真的很不一样，张佳安第一次见识到了别人的人生。

　　他的文凭相当普通，他心想自己只要肯干，当个平凡朴素的小职员就行，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张，去把文件送给经理。”

　　张佳安茫然抬头，眼神划过他的工牌，是一个叫季夜的同事。

　　“哦哦，好的。”

　　季夜很紧张，他比张佳安早来了几个月，也就被公司里那些老员工使唤了几个月。

　　现在又有新人来，他决定也体验一下老员工的生活，使唤使唤别人。

　　刘姐在一旁噗嗤笑出声，季夜瞬间脸涨得通红。

　　张佳安看出了他的窘迫，帮着打了圆场，接过季夜手中的文件：“经理办公室在哪啊，我刚来不是很清楚。”

　　季夜慌张的不行，抬手指了个方向，不敢看张佳安的表情。

　　谁知张佳安只是站起身温和的笑着说了声“谢谢”。

　　季夜怔然地看着张佳安往他随手指的方向走去，然后茫然停在了公司设计感十足的厕所前走廊一侧墙体上的装饰门面前，用手徒劳地推拉着那扇永远无法打开的门。

　　季夜听见身边响起此起彼伏的低笑声，张佳安疑惑地望过来，那些笑反而更加大声。

　　张佳安对情绪的感知很敏锐，他知道自己大概是被戏弄了，但是他只是向满脸通红的季夜投去温和的目光，没有一丝责怪和愤怒。

　　“季夜，那个门，我好像打不开，要不等会儿我再帮你送过去吧。”

　　季夜慌乱的收回神，一把夺过张佳安手里的文件，朝着截然向相反的办公室走去，嘴里掩饰一样急促地说着：“搞什么啊笨得要死，地方都没找对。”

　　张佳安一哽，抿了抿薄薄的嘴唇，重新坐下来，周围同事的目光不断向这边投来。

　　下班的时候张佳安还在做工作，他对这些业务还不熟悉，效率比同事慢了许多，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还在埋头苦干。

　　天色渐渐暗下来，季夜不时从电脑前探出头观望张佳安，嘴里低声嘟囔：“真是笨死了，这点工作都要做这么久。”

　　又过了半个小时，季夜实在憋不住了：“喂，你怎么还没做完，咱们公司又没有加班费你磨叽啥呢？”

　　张佳安惊讶抬头，他做的太入神都没发现还有人在办公室。

　　“嗯，我太笨了，多做一会儿才能跟上大家。”

　　季夜绕到他背后，一看屏幕顿时眉头紧皱：“这个又不是今天必须做完，明天再来做吧。”

　　张佳安不想太早回去，他租的地方是个陈旧的地下室，昏暗阴冷，他不太喜欢。

　　“没事，我先做着。”

　　季夜一把将他拉起，“快走了，天都要黑了，别在这儿浪费公司的电了。”

　　张佳安闻言也不好多说，关了电脑后又用自己的杯子接了一杯水带走。

　　“上来吧！”

　　张佳安有点惊喜：“你要送我吗？”

　　季夜支支吾吾地催促他赶紧上车。

　　张佳安看透了这个男生别别扭扭的性子，他小心地跨上电瓶车，两只手扶着身后的坐凳，尽可能避免贴近身前炽热宽大的身躯，。

　　开了有十来分钟了，张佳安突然反应过来，神色尴尬：“好像走反了。”

　　季夜低声咒骂了一句，他心里也紧张得很，居然忘了问人家的地址。

　　好巧不巧，阴沉的天色就这么突然下起雨，豆大的雨点让这座干燥的城市湿润起来，两人心中好似也升起一阵水汽。

　　季夜最后载着张佳安回了自己家，两人淋成落汤鸡，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凉的人直发抖。

　　一条干燥宽大的毛巾笼在张佳安头顶，季夜把衣服脱下来丢进洗衣机，精装的身体映入张佳安眼帘，他催促着：“你先去洗，洗快点，冷死了。”

　　张佳安本想让季夜先去，但转念一想季夜的性子，还是不要在这种事上拂了他的意为好。

　　“谢谢啊。”

　　张佳安进去没一会，上衣刚刚脱下来浴室的门就被突然敲响，他有些尴尬地拉开一条缝问：“怎么了？”

　　季夜一卡，思索片刻后解释：“那个开关有点问题，我要先修理一下，很快就好。”

　　然后张佳安就站在一旁看着季夜在洗浴器上调整，果然很快就修理好了，季夜退出去关上门。

　　张佳安小心地打开开关，稍微有些烫的热水兜头淋下来，张佳安顺利地洗去了一身的疲惫和寒冷。

　　“你家里有食材吗，我给你做饭？”张佳安试探性的问。

　　季夜打开冰箱，空间大半都被各种碳酸饮料占据，他从角落里翻出两个有些蔫吧的番茄。

　　张佳安做了两碗热乎的番茄鸡蛋汤面，两人对坐着连汤都喝完。

　　后来张佳安干脆退了地下室那个房，搬过来和季夜一起住，房租直接付给季夜，季夜则把自己的钥匙给了张佳安保管，说怕弄丢。

　　张佳安很喜欢季夜的这个房子，有一扇很大的玻璃窗，因为楼层高，阳光可以毫无阻拦的照进室内，站在窗前沐浴着明亮的阳光时周身都暖洋洋的，就像他们的未来。

　　张佳安前三个月存下来的工资全部寄回去给了李春梅，打电话的时候李春梅语气里满是高兴得意。

　　“哎呀，都是妈不好，但是妈也不是故意说你的，妈都是为了你好，怕你跟你那个死鬼老爹一样跑了。”

　　张佳安垂下眉眼：“妈，我放假就回去看你。”

　　“不用不用，你在那边好好工作，不用担心我。”

　　李春梅说不用张佳安回来，因为她已经买好了到b市的票。

　　她到的那天是周末，张佳安去菜市场买菜，季夜刚把饭煮进锅里，门就被敲响。

　　“安安！……”李春梅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对上季夜疑惑地眼神，声音干涩：“我是张佳安的妈妈，你是？”

　　季夜恍然大悟：“阿姨好，我是他室友来着，快请进。”

　　季夜在手机上问张佳安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他饭都没多煮。

　　张佳安也是满心疑惑，李春梅并没有提前跟他说过这件事，他付了钱就紧赶慢赶往回走。

　　“阿姨，你随便坐，吃点水果。”

　　李春梅大量着这个空间不大但处处透露着温馨的房子，那些成双成对的生活用品，那些无不展示着房间的主人关系有多亲近的痕迹，心已经跌倒了谷底，一片黑暗。

　　季夜有点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房间就这么大，他决定出门缓解一下气氛，反正张佳安也快回来了。

　　“阿姨，不知道您要来，我去买点东西回来。”

　　李春梅慢了一拍，愕然回答：“好，好，去吧，记得带上钥匙。”

　　季夜不好拂了长辈的意，只得揣上钥匙走了。

　　张佳安回来的时候李春梅正在打电话，见他回来就连忙把电话挂了。

　　张佳安有些疑惑：“出什么事了妈，怎么突然跑这么远来找我？”

　　李春梅手心出了些汗，黏在手机壳上。

　　“我身体最近有点不好，听说大城市的医院好，你带我去查查吧。”

　　张佳安：“那明天一早我就带您去吧，咱们先吃饭。”

　　“不！不，我难受的紧，我们现在就去吧。”

　　医院。

　　“你妈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们医院并没有针对性的治疗措施，你可以尝试一下联系我们医院的这家分院。”医生推了推眼镜，给了张佳安一张名片。

　　李春梅焦急地拉住张佳安的手，张佳安只好先给季夜发了消息说有事离开一段时间。

　　分院的位置相当偏僻，张佳安带着李春梅找过去的时候差点迷路，一进去两人就被一个带着口罩的护士带到了楼上。

　　“可是我们好像还没有挂号。”

　　护士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怜悯和残忍。

　　“不用挂号了，你妈妈已经联系好了。”

　　张佳安疑惑地看向李春梅：“您什么时候联系好的？”

　　电梯到了楼层，李春梅箭矢一样冲出去，她这一生恐怕都没有走得这么快过。

　　张佳安看着李春梅拉住一个穿着白袍的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恐惧万分地用手指着自己，她语气激烈地叫喊着。

　　“医生！医生！你快救救他！他得了病了！”

　　张佳安脖颈上突然感受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眼皮不由自主的沉重起来。

　　“他跟他那个死鬼老爹一样得了病了！”

　　“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他治好的。”

　　房间昏暗无光，躯体疼痛不已。

　　张佳安不知道自己被囚禁了多久，在彻底的黑暗中，时间失去了意义。

　　数不清多少次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摧残，而这样的折磨，不知道还有多少次，他在无尽的恐惧一点点沦陷。

　　黑暗中有低沉的脚步声传来，张佳安的身体条件反射一般开始颤抖，脱力。

　　他在地上艰难匍匐着，不知摸索到了门还是墙，他将虚软的身体紧紧贴住以此借取些许力量。

　　他用力推拉，绝望拍打。

　　他太久没有说过话了，以至于他听见自己含糊的声音时竟然觉得格外陌生。

　　他听见自己仿佛耳语呢喃的呐喊。

　　“季夜，这个门，我打不开啊。”

　　“我太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