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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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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义荡嘱托了府内的人几句,并给路昕讱留下一封信,当他收拾好包袱快到城门时被人拦了下来。
身后有个声音一直喊着:“云大人——云大人——”
他起先并未在意,直到那个声音越来越近快要贴上他的耳朵,他转过身,看见一个小厮从马车上急忙跳下来跑到他面前。
“云大人,我们家老爷请您先留一留。”
“嗯?”云义荡确认他是在跟自己交谈后仔细打量了一下不远处的马车,“你家老爷是谁?”
“陶大人。”
“他找我何事?”硬要塞钱?
“您先上马车,等去路府您就知道了。”
路府……他知道大人昏迷的事了?
马车在路府门前停下,云义荡想了一路,难道是皇上要大人做什么?
路昕讱躺的那间屋子房门紧闭着,他走过去打开门,陶大人就坐在里面。
“陶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他弯腰行礼。
陶大人放下茶杯叹了口气,“我先前并不知道路大人出了这样的事就催促你赶快去睦勒县实在是不该。这不……”
他抬头示意云义荡看向站在路昕讱床边正施针的郎中。
“我今日原想来看望一下路大人,本想着去沈大人那儿了解一下他们家乡的特产好给路大人带份礼,谁承想,竟听说你们大人出了这样的事……唉……”
他喝了口茶继续道:“我特意找来了京城有名的郎中来给路大人施针,争取早日康复。”
“大人……”云义荡凑到床边看见路昕讱浑身上下是数不清的银针,他心中一颤,正疑虑着会不会有什么不妥,可下一刻,路昕讱的眉毛动了动,手指也有轻微的颤动。
紧接着,路昕讱睁开了眼,但眼皮不动,就那么如木偶一般僵在床上。
云义荡不忍心再看,走到门边默默祈福。
这样会不会折寿啊……老天保佑……
他在屋子里焦急万分,索性直接打开门到院子里踱步。
等来等去,一个时辰早过去许久,马上就要晌午,房门敞开了。
郎中走出来,满头是汗,脸上也透露出几分无奈。
“怎样了?”
“老夫尽力了,能不能醒,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唉……”
云义荡焦急的走进屋子,看见陶大人正俯身观察路昕讱的脸色,听见有人进来,陶大人转过身摇摇头。
“你跟着路大人多久了?”
云义荡:“三年。”
“路大人上任才三年吧,你可跟着他学会些什么?”
“不敢妄言。”
“罢了,他一时不醒,这案子就没法办……唉……我儿……”
“我可先去睦勒县探查一番,带着线索回来找大人也并非不妥。”
“行……那我就……”
“咳咳——”
几阵闷咳声传到两人耳朵里,他们不由自主的看向路昕讱。
“大人——”云义荡从陶大人身后走到床前,陶大人也不可置信的转身,“路大人。
云义荡没敢动路昕讱,只是端了杯温水喂给他,了解过大体情况后他躺在床上“嗯”了一声。
陶大人慰问几句便离开了,云义荡则一直坐在旁边。
路昕讱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他前日收到一封未署名的信,让他半夜去城东树林一趟,说是要告诉他关于他娘亲的事。
可他刚到就晕了过去,再醒来,胸腹剧痛,不断流血,他躺在地上,身上扑了一层沙子和树叶,像是被人当尸体盖了起来。
刚发生的这一起案子诡异又严重,他硬生坐起身子要上报朝廷。
云义荡也不好拦他,吃过午饭两人便带着一队人马上了路,迅速往睦勒县赶。
路昕讱的伤口还会时不时流血,云义荡给他准备了一驾马车亲自赶着。
他想:路大人若实在不会探案,靠当地衙门也不是不行。
睦勒县距离京城不算远,队伍走了六天,中途休息时云义荡把饭送进马车,“经过这个郊外小村子就到睦勒县了。”
“好。”路昕讱面色如往常一般冷淡,可脸上的汗却显示出他强忍的痛。
云义荡看出来又不会安抚,只能祈祷路上能遇到一位神医。
往前的路变得坑坑洼洼,马车轮子起起伏伏剧烈的摇晃,云义荡觉得这样对路昕讱的伤势肯定不好,于是停下马车把他扶下来。
“先走过这段路,我再把马车赶过去。我背您。”
“不用……”路昕讱的伤全在胸部和腹部,四肢倒是没伤,他小幅度的迈步,尽量不扯到伤口。
云义荡扶着他走过一棵树下时,树叶窸窸窣窣中响起一声惊呼:“啊!”
云义荡警觉的立马拔出腰间配刀抬起头指着树上,“谁?!”
几米高的树上蹲着个少年,被下面的人狠狠盯住后他看了看地面利落的跳下树。
云义荡依旧举着刀,“你为什么在树上?”
“站得高看的远嘛……”少年后退几步靠到树干上,声音不大但够清晰。
“我不是坏人,我是村里的……”他对着面前的云义荡解释,语调平直,身子却微微发抖。
听见他的话云义荡收起了刀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朴素的衣裳有些长,个子不高体格较瘦弱,“你在看什么?又喊什么?”
“你……滴血……”少年转开视线指了指他身后的路昕讱。
“你们是什么人?伤怎么来的,又要去哪儿?”
云义荡看着少年眼神略微凶狠起来有种要喊人的架势,他快速张开嘴解释:“我们是要去睦勒县查案,伤……你不必担心。”
少年抬起头,“你们要是着急的话我知道一条小路能短时间到睦勒县。”
云义荡瞅着他,眼里有些许疑惑。
乍一下被人瞅着,少年的话都变得不太利索,“你们说的是那个碎肉绣球的案子吧?我看到了他们争抢的过程,而且……”
“而且什么?你看见凶手了?”
少年摇摇头否认了云义荡的话,目光落在路昕讱胸前,“我能看出来,你现在的情况非常遭,再拖一天……不,哪怕再拖不到半个时辰,凶多吉少。”
云义荡:“你什么意思?”
少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路昕讱的胸膛,“你就像是,破了洞的包袱,越走只会被里面的东西撑得更破。”
云义荡:“这是什么说法……”
少年仰起头走进几步,“我可以救你。”
云义荡:“你能救?”
少年点点头,“我学过些医术。”
“你还在失血,是不是有些体力不支?”
少年拿起路昕讱的胳膊把了把脉。
云义荡:“怎么样?”
少年松开路昕讱的胳膊,“非常,特别,极其……嗯……总之,严重到推一下就会流许多血!”
云义荡什么也没说,蹲下身轻轻背起路昕讱走过这段坑洼的路。
那少年站在原地回头看了一眼,有人跨上马车赶着马往前走,后面还浩浩荡荡接续几十个人。
路中间迎面走过来一个老头,云义荡停下脚步问他:“你是?”
“我是这村的村长,他是我收留的孩子,不会给你们填什么麻烦吧?”老头说着招呼少年过来。
云义荡:“不会。”
见他背上的路昕讱样子极其糟糕,村长主动提议要他们去家里歇歇,“这孩子会医术,家里草药也多,恢复起来能快些……”
路昕讱躺到床上,少年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后视线落到他衣服上,“嗯……你把衣服脱了吧,我看看伤势。”
云义荡:“我先去查些案子的消息,再来跟您说。”
路昕讱缓慢的脱着衣服,“嗯,注意安全。”
“是。”
云义荡带走一部分兵卒,剩下一半守住这里。
“那个案子我了解过,那日是睦勒县的一个节日,本来一切好好的,直到抢到绣球的男子发现手里的绣球捏起来不对劲,拿刀划开一看里面是一滩肉馅……”
说自己叫景皙的少年边磨药边给路昕讱讲这起案子。
“他正想着难不成是节日特殊礼品,这时候好多人凑上来疯抢,绣球里的肉掉到地上后露出来几块骨头。”
“有个屠夫乐滋滋的上前捡起骨头细看了几眼,说这骨头不像是猪骨头,而且问了一圈,没人知道这滩肉是从哪儿来的。”
“附近也没听说过有往绣球里面放肉的习俗……”
“大家不敢碰也不舍得扔,报了官之后仵作说骨头是个人的。”
“当时是怎么确认死者身份的?”路昕讱问。
“那滩肉包在绣球里面,底下垫着一张纸,画着一个人脸。”
“官府的人去画上人的家里看了,一地血水,胳膊腿都摆在桌子上围了一圈,中间放了一本书。”
“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也不知道那本书是什么书……”
景皙撇撇嘴,神色复杂。
云义荡顺着景皙说的路来到睦勒县,他进当地衙门后听接待的人讲述案件的经过和细节。
“纸上画的那个人叫张近福,就是个卖民间偏方的市井骗子,估计是有人家被他害惨了上门寻仇,还弄得人尽皆知……”
“那你们有没有调查过买他偏方的人。”
“多是外地人,怎么找啊。”
“为何?”
“唉,他之前调戏许多过周遭的姑娘,谁信他呀……”
“桌子上那本书写的什么?”
“在这儿呢,我给您拿。尸体已经送去益庄了,就剩这本书,不过他家里我们倒是没动过,还是原来的样子。”
云义荡接过书,“这是,张近福的字迹?”
“正是,是他写的自己制偏方的取材,流程什么的……”
“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