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黎焱

5、第 5 章

　　江流宛看了眼长着张娃娃脸的替补妹妹，挣扎着坐起身，扯出了一个笑：“不用，只要我在场上，他们的目标就是我，我要是走了，其他人就倒霉了，总不能让咱们队今天都栽在这吧。”
　　余秋宁此刻却看出了不对劲，她找了个借口将江流宛扶到厕所，强行扒掉了江流宛的护膝和护臂，露出了里边渗血的伤口和青紫的淤痕。
　　“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余秋宁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眼看瞒不过去了，江流宛把自己的猜测都告诉了她，末了还补上一句：“你也别劝我了，让我把比赛打完吧。”
　　“犟驴！”这两个字几乎是余秋宁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叹了口气，又重新把护膝和护臂给江流宛戴好。
　　江流宛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皱眉啦，像个苦瓜似的，笑一个，不然明天请你吃炒苦瓜喽。”
　　“行了，还贫嘴。”余秋宁刚想给她肩膀来一锤，顾及着她身上有伤，又把手放下了。
　　“走吧走吧，下半场要开始了。”
　　余秋宁又一把给她拽了回来：“你得答应我，下半场你上可以，但是别往前冲得太猛，往我跟莎莎身后站，听到没？”
　　“好好好，都听我大宝贝的。”江流宛揪了一把余秋宁软乎乎的脸颊，拉着她往外走。
　　江流宛不是个会坐以待毙的人，她知道今天这伙人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了，心中暗暗形成了一个计划。
　　看她们从厕所出来，周星辰连忙递上两瓶水，用毛巾为江流宛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好点了吗？还疼不疼啊？”
　　江流宛扬起笑容：“没事了，看我们下半场怎么打爆他们！”
　　“嗯，我相信你！”周星辰眼中的光更亮了些。
　　“对了，这么精彩的时刻怎么能不记录下来呢，下半场你可以在场外帮我们录个像吗？”江流宛面色温柔地看着周星辰，眼里透着希冀。
　　“没问题，你们放心去就好。”周星辰俏皮的比了个“OK”的手势。
　　已经五点半了，上半场围观的观众大都回班级收拾东西准备放学了，周围看台上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
　　这倒是正和江流宛的心意，她还真怕人多了有同学去把老师找来或是阻止比赛。
　　孔森看江流宛下半场还敢上来，满是恶意的开口嘲讽：“哟，还敢来呢？那就别怪我们打的你哭爹喊娘了。”
　　看孔森不装了，江流宛面露不屑的反击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你今天输了可别哭鼻子，毕竟你可没有好哥哥给你报仇。”
　　孔森心下一惊，咬牙切齿地往后退了两步，开始等裁判吹哨。
　　下半场江流宛把进球的机会留给了队友们，自己则是充当人肉盾牌，挡住男队的进攻，这也让她挨了不少黑手。江流宛故意做出脆弱不堪的样子，被撞倒在地六次，撞飞出去两次，在跑到靠近周星辰所在的那侧观众席时故意挨了男队的队员两拳。临近结束时，江流宛还故意弯腰让男队队员的肘击打在了自己的鼻子上，鼻血瞬间涌了出来，没多久就糊了半张脸，看起来十分惨烈。
　　看着江流宛的惨状，女队的队员都咬紧牙关努力进球，最终以一球的优势赢了男队。女队的队员抱在一起欢呼，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看着这一幕，江流宛也安心地倒在了地上。
　　“宛宛！”余秋宁大喊一声，冲了过来把她抱进怀里。
　　“打120送我去医院，然后报警，说他们故意伤人，把周星辰留下，她手机里有刚才拍的视频，是证据。”
　　江流宛强撑着交代了余秋宁后续的事，而后因体力不支躺在地上闭目休息。
　　余秋宁反应极其迅速，连忙对身边的队友们做出安排：“莎莎，打120，说这儿有人受伤了。小颖报警，说男篮他们故意伤人。睿童，你来帮我把宛宛扶到休息区。”
　　余秋宁的声音不算小，不远处的孔森和队友也听了个一清二楚，一听说要报警，这群人瞬间慌了神。他们平时再狂也只是个高中生，再怎么下黑手、放狠话也仅限于在学校里，真要是真把他们送到警局或者是让父母知道了，那可不亚于天塌了。
　　孔森连忙跑过去要去抢夺小颖报警的手机：“不许报警，玩不起是不是。”
　　闹到这种地步，小颖也不跟他客气了，直接一脚踹了过去，转身跑出场地外报警去了。
　　孔森还想去追，却被跑过来的女队替补队员们拦了下来。
　　“森哥，这可怎么办？我们…我们不想坐牢啊。”男队队员吓得嘴都瓢了。
　　“是啊森哥，要是我被抓进去，我爸妈会打死我的。”
　　“森哥，你得帮帮我们啊。”
　　“对啊，我们都是听你吩咐才动手的。”
　　孔森被他们吵得头都要炸了，扭头一看场下，始作俑者王文浩早就跑没影了，这下是真气炸了：“闭嘴！叨叨什么！”
　　看男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女队的人围在一起把江流宛扶了下去。
　　看人走远，孔森眼珠一转，把被吓得六神无主的众人聚了过来：“你们要不想进局子，就听我的。咱们一会儿去把监控砸了，这样他们就没证据了，之后各回各家。”
　　“这能行吗？”队员忍不住质疑道。
　　孔森瞪了他一眼：“要不你自己待这儿，让警察把你抓走。”

　　由于已经过了放学时间，等待救护车的过程中，余秋宁找不到可以陪同的老师，急得在办公楼里乱窜，正巧撞进了新上任的女教导主任周傲雪怀里。
　　周傲雪踉跄几步才稳住身体，急忙去查看余秋宁的情况：“同学你还好吗？这么着急是干嘛去啊？”
　　余秋宁仿佛看见了救星，一把拉住她的袖子，急切道：“周主任，我们有位同学在体育馆受伤了，救护车已经来了，但找不到可以陪同的老师，您可以帮一下忙吗？”
　　周傲雪没有丝毫犹豫，一只脚已经迈向了办公楼的出口方向：“快，前边带路。”
　　周星辰拿着毛巾不停的为江流宛擦拭着脸颊，天气本就热，加上身体上的疼痛，她现在浑身都在冒汗。
　　缓了一会儿，江流宛恢复了些体力，意识也变得清醒了，她抓住了周星辰的手，扯出一个笑容：“星辰，能不能再帮我个忙呢？”
　　“你说。”周星辰回握住江流宛的手，为她拭去了手心的冷汗。
　　“我们没权利调监控，等一会儿警察来了，你能不能把刚才录得视频拿给他们当作证据？”
　　“没问题。”周星辰点头同意。
　　警察比救护车先到一步，正巧堵住了要悄悄溜走的孔森等人，了解完事情原委后直接把他们控制住了。周星辰也适时凑上前去拿出了录制的视频，在女队队员小颖的帮助下向警察讲述了事件经过。
　　体育馆的负责人林辉姗姗来迟，一看见警察的到来，他迈着短腿跑出了极限速度，像颗炮弹一样从体育馆门口发射了进来，颤颤巍巍的拿出手巾擦着脑门上的汗水，点头哈腰的配合着警察的问话。
　　救护车的鸣笛声响起，医生护士抬着担架进来寻找伤员，正巧余秋宁也带着周傲雪赶到了，一群人配合着把江流宛抬上了急救车，与众人同行的还有位出警的警察，负责给江流宛做笔录。
　　江流宛进医院的消息不出意外的被汪韵知道了，挂断班主任李安南的电话后，汪韵匆忙交接好手中的工作往医院赶。
　　汪韵到的时候，江流宛刚处理完伤口睡着了。
　　汪韵刚想靠近病床查看女儿的伤势，陪床的余秋宁赶紧拦住了她的动作，打了几个表示不要打扰江流宛休息的手势，示意她到门外说。
　　“秋宁啊，宛宛班主任电话里也没说太明白，你跟阿姨仔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汪韵的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
　　余秋宁抿了抿唇，斟酌着开口道：“是这样的，下午我们校篮球队打男篮女篮对抗赛，您也知道，宛宛是我们女篮的主力，对面那帮人就对她下黑手，一起围殴她，所以就……”
　　“学校老师不管吗？学校的篮球比赛也是有裁判的吧，他们不阻止的吗？怎么能伤成这个样子啊！”汪韵气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今天是对抗赛，老师一般不到场，至于裁判，都是那群动手的人的朋友。余秋宁有些懊恼地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汪韵意识到余秋宁她们也还是群孩子，遇到这种事肯定也慌得不行，她轻轻拍了拍余秋宁的肩膀，声音温和了些：“好孩子，宛宛有你这么个好朋友是她的福气，阿姨谢谢你刚才照顾她。对了，医药费你垫付了多少，阿姨转给你，这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没事没事，阿姨您别跟我客气，”余秋宁连忙摆手，“医药费是我们教导主任周老师垫付的，她去打水了，一会儿就能回来。”
　　正说着话，周傲雪的声音就从两人身后响起：“是江流宛的家长吗？”
　　汪韵一转头就瞧见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穿着职业西服套装的女人，约莫三十多岁，一头黑色直发，看着很是沉稳。
　　“是的，您是周老师吧？你好，给您添麻烦了。”汪韵主动伸手想去和周傲雪握手。
　　“没关系的，为学生们负责是我们的义务。” 周傲雪回握住她的手，脸上笑容和煦。
　　意识到大人们要谈事情，余秋宁赶忙道：“周老师、汪阿姨，我妈妈催我回去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周傲雪向她挥了挥手。
　　周傲雪拉着汪韵坐到走廊的长椅上，微笑着看向她：“您贵姓？”
　　“我姓汪。”
　　周傲雪点头：“好的，汪女士。我们谈谈江流宛同学的事情吧。想必江同学已经告诉过您事情经过，我就不再赘述了。警察刚才来做过笔录，那几个打人的学生也已经被警方控制了。这件事我们校方也会承担部分责任，刚才我已经在电话里和学校领导沟通过了，会依照流程办事，请您放心。”
　　“那我女儿这个情况，是不是需要去做伤情鉴定呢？”汪韵问道。
　　“这个您放心，刚才我问过警察了，他们会尽快安排法医鉴定机构来做。”
　　汪韵捂着心口，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周老师，真是太感谢您了，一中能有您这样负责任的老师真是太好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周傲雪站起身，将热水瓶放到汪韵脚边，“这是刚打的热水，您受累给拿进去吧。学校那边还要开会商量这件事的后续处理方法，我就先告辞了。”
　　“周老师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