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生》王三小

9、梦

　　“是我欠小梓的”小王爷说道。

　　“你欠的人未必想要你还她，她已用前一世的命抵了前一世的债，这一世她不欠任何人，任何人也不欠她”王小下隐晦地说道，希望小王爷不要被过往困住。

　　“你不懂，是我欠她的，我该还的”小王爷诚恳地说道。

　　王小下不再多言，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剪子一把剪掉自己的缕头发递给了小王爷。

　　“我是鬼胎人身，这发丝你用鬼火烧成灰抹在婚书上，可以把我的名字抹掉，婚约便消”王小下决绝地说道，这是她今天找了半日才找到的方法。

　　“你想悔婚？”小王爷逼近了问道，他眼睛低垂着，眼底透着不安。

　　“对”王小下说，不想再纠缠下去了。

　　“我不许！”小王爷低着头说，脸已经快贴上王小下的脸了。

　　“你这人奇怪的很”王小下别过头去说道。

　　不想娶她的是他，不想和离的也是他。

　　小王爷却一挥手，屋里灯光具灭，冰凉的鼻息打在王小下的脸上，痒痒的。

　　“你这是做什么？”王小下说，扭过头来有些诧异地看着小王爷，不知他是何意。

　　“你眼睛真美”小王爷说道。

　　夜色里，王小下的眼睛带着淡淡的红色。

　　小王爷低着头，鼻子一点点抵在王小下的鼻子上，王小下已是无处闪躲了。

　　王小下可以感觉到小王爷粗重的喘息声，他抱她抱得紧紧的，冰凉的唇吻上她的唇，用力地吸允着她，她没有任何的反抗，反而有些沉沦在他的温情里，任凭他拉扯着她的衣服，疯狂地与她融为一体。

　　王小下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跪在一个山坡上，手脚被缚，身边躺着无数鬼怪的尸体，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尸体腐烂的臭味熏得她胃里翻江倒海一般一阵阵地作呕。

　　“圣女洛凡你可知罪？”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女子站在王小下面前如审判者一般质问道。

　　“不知！”梦里的王小下跪在地上倔强地说道。

　　“你为一鬼杀百鬼你可知罪？”那女子又问道，高高在上地立在那里纯洁得宛若一尊雕像一样。

　　“不知！”王小下咬着牙继续回答，眼底因为气愤而含着泪光。

　　“你身为圣女却为救一鬼而大闹鬼界惹得鬼界动荡，你可知罪？”那女子接着问道。

　　“不知！鬼界鬼王为一己之私不惜以百鬼为祭杀一稚子，何其狠毒，我有何错！”王小下大声辩解着，头上的青筋因用力而凸起来。

　　“你身为圣女不该插手鬼界之事”那女子说道。

　　“不平之事就该管”王小下回答。

　　“你身为圣女本该维护人间与鬼界的关系，如今因你一人之失鬼界动荡，鬼族无王，种种因果皆由你起，你不知悔改，不辨是非，本尊今日收回你至纯之眼，你可有怨言？”那女子接着说道。

　　“眼睛我给你，但求师父放过那稚子，所有罪过由我一人承担，他尚年幼，此事无他无关”王小下说道，语气软了下来，整个身子都瘫软地坐了下来。

　　“好，稚子崔恒若想脱离此事还需抹除记忆才行”尊者说道。

　　“好”王小下答应道。

　　“圣女洛凡因屠杀百鬼受五年雷刑之苦，刑满转生”尊者高高在上地说道。

　　“信女领罚”王小下说道，闭上眼睛，眼泪滴落下来。

　　“姐姐！姐姐！不要啊！姐姐！”一十二三岁的男孩冲了过来哭喊道，一把抱住王小下。

　　王小下低下头，用头抵住那小男孩的额头，眼泪直滴落在他的脸上。

　　“忘了吧！”王小下说道。

　　小男孩的额头亮了一下，好似有人推了他一把一般他瘫软地躺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王小下，王小下最后看了他一眼，流着泪笑了一下。

　　尊者伸手一指，两道雷光直冲进王小下的眼睛里。

　　“啊！”王小下疼得大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双手捂着眼睛，身体在瑟瑟发抖。

　　小王爷被喊得醒了过来，看见王小下佝偻着身子坐在床上忙起身用双手拥抱住她，温柔地问道：“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王小下把手放开看向小王爷，眼角竟流出两行血泪。

　　“崔恒”王小下流着泪叫道，伤心而又痛苦。

　　“我在呢”小王爷温柔地回应道，他很是诧异地看着她，他记得他从未告诉过她自己的名字。

　　王小下闭上眼睛又倒在床上，小王爷俯身去看发现她又睡着了，他轻轻地为她盖好了被子，温柔地吻了下她的脸，抱着她跟着睡去了。

　　清晨的阳光洒了进来，昨日的种种皆已消散，好似从未发生过一样。

　　“你醒了？”小王爷的声音传过来，他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窗边处等待着。

　　“你起这么早啊？”王小下回道，睡眼惺忪地爬起来。

　　“你今日回门，我得和你一块回去”小王爷笑呵呵地说道。

　　“这种事你还记得？”王小下说，干笑了一下，这种事她自己都没放在心上，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一眼看见镜子中自己脸上的两道血痕，好端端的哪来的血？

　　“你昨晚打我了？”王小下看向小王爷质问道，一副就是你打我了的面孔。

　　小王爷被问得一脸懵。

　　“你昨晚做噩梦了你还记得吗？”小王爷瞪着眼睛问道。

　　“我从不做梦”王小下说道，说得十分坦然，倒不像是假话。

　　她竟然忘了！她竟然忘了！小王爷诧异地看着她。

　　“你可知道我的名字”小王爷试探着继续问道。

　　“不知道”王小下回答道，说得干脆，没有半分的犹豫

　　“我”小王爷仿佛被什么卡住了喉，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知道名字你就打我？”王小下半仰着头撅起嘴来继续质问道。

　　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没打你！”小王爷叫道，不接受这无端的冤枉。

　　“那是谁打的？”王小下说道。

　　“没人打你！”小王爷瞪着眼睛说道。

　　“那就是你打的”王小下断言道。

　　“你！”小王爷百口莫辩，气得腾地站起来。

　　“唉！你叫什么名字？”王小下仰着头看着小王爷问道，自然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知道！”小王爷赌气般地回道，窝窝囊囊地向着门口走去。

　　“爱知道不知道”王小下白了一眼小王爷便不再管他了。

　　小王爷杵在那里，愣是憋憋屈屈地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转眼又到了王家，马车停在门口，王大人笑呵呵地迎了出来，王安梓因见过小王爷一面后回家便与父亲闹了脾气，又是砸东西又是以死相逼的，整整大闹了一场，这会跟在王大人身后笑嘻嘻地盯着小王爷看着。

　　“贤婿！”王大人笑呵呵地叫道，他弓着身子，不敢怠慢半分，毕竟人家无论官职还是地位都远远高出自己许多。

　　小王爷先是扶着王小下下了马车，才自己拄着拐杖在马车前与王小下并排站着。

　　“岳父大人小婿这厢有礼了！”小王爷客客气气地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王大人忙扶着小王爷的手客气道。

　　“听闻岳父大人身体不适，今日一见气色还算不错！”小王爷笑呵呵地说道。

　　王大人下意识地看了王小下一眼，王小下脸上挂着浅笑，这是王父第一次见到自己女儿的笑模样。

　　“托了小王爷的福，身体已然好了许多了，听闻小王爷身体不适，今日竟然还能陪小女回门，是小女的福气”王大人客气地说道。

　　“父亲！”王安梓叫了一声，故意在身后提醒着父亲错嫁一事。

　　“哦，我们进里边说吧！”王父马上接话道。

　　“对呀！对呀！都在门口干什么，快快进来！”王夫人也热情地说道，她仔细端详着这个小王爷也认为是个极好的女婿人选。

　　王夫人为了王安梓的婚事也与王大人闹了一通，王大人只说小王爷面相过阴不是凡人能嫁的，王夫人却怎么也不肯信他了，毕竟靖安王妃这个身份实在太具诱惑力了，若不是下聘后传闻小王爷已气若游丝活不了两天了，她怎么会同意王小下来捡这天大的便宜。

　　如今她是亥时成婚也不在乎了，人半死不活也不在乎了。

　　众人拥着小王爷进了内宅一起用了膳，吃过饭王父坐在堂前看着小王爷，思虑了半天才终于开口说道：“贤婿可知当日错嫁一事？”

　　王安梓满怀期待地看着小王爷，王小下倒像事不关己一般神情淡漠。

　　“听到了一些，不知岳父所意为何？”小王爷温和地问道。

　　“怪我当日会错了意，误以为王爷要求娶的是我家长女，没想到是次女，我心中也十分不安”王父说道。

　　“无妨，木已成舟，本王并不在意”小王爷说道眼睛瞥向王小下，却见她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气恼。

　　“当日姐姐既答应了要换回来，今日就要反悔了吗？”王安梓见小王爷不肯，着急了质问道。

　　“你想嫁便嫁，你想换便换，你天神啊你！”王小下直接回怼道，丝毫不顾及坐在身边的小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