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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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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寒从周从渔那里将周柏的卖身契要了回来还给了他,顺便帮他脱离了奴籍,韩王殿下宠爱一个别人家的书童的事在长安城中闹得沸沸扬扬。
“等风头过去,你想要离开长安便离开,考取功名也好生意买卖也罢。”许寒对周柏是有旖念的,本想徐徐图之,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始便已经结束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只怕他对长安这座城都深恶痛绝。
“王爷……”周柏欲言又止,看着眼前的人吃着酥山,他的说法是马上就要入冬了,今岁冰窖里的冰不用完也是浪费。
周柏忽然很想问一句如此你舍得吗?
许寒深深地看了周柏一眼,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你就当我是大善人,这个长安看似繁华酥骨,却是个会吃人的地方,你不喜欢,我便放你自由。”
“王爷。”周柏跪了下去,背脊压的很低,重重地一个叩首,“王爷的大恩大德,奴此生难报。”
许寒起身将人扶了起来:“你明知我从未将你当过奴才,即便我们之间不能有更深的关系,我以为我们会是朋友。”
“你我……云泥之别。”周柏挣开了许寒扶着自己的手后退了两步。
许寒的眸色微暗,便是简单的触碰也不能够吗?
“不论你信与不信,我同他们不一样。
周柏,对于先帝你了解多少?”想来好笑,周从渔是自己的伴读,而周柏是周从渔的书童,也因此有了缘分,只是周柏和周从渔不同,这缘分也隔着身份,到底是……
“先帝在位时,天下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自然是明君。”周柏这话诚实得紧,倒是不带任何吹嘘成分。
“但是关于父皇的谣言也有许多,你可听说过?”许寒拿了串葡萄递给周柏,又兀自坐了回去,“你也坐,我说过,你可以当我是朋友,权当是闲聊。”
许寒的心思周柏并非不清楚,可就是清楚才不能回应,他是天潢贵胄,自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自己有的也只有他的喜欢了,若有一日,这喜欢不再,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何况王公贵族当真有真心吗?只怕是瞧着新鲜有趣而已。
“先帝……”周柏坐了下来犹豫着说了句,“不举?”
许寒:……
许寒按捺住胸中的不爽,舀了勺酥山入口,冰凉细腻的口感让他愉悦了几分,这才开口:“先帝不仅不举,还是个断袖,与九千岁大司马贺卿大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可父皇并非不举,只是心思只在一人身上而已,那人便是贺卿大人。
朝堂上多数人都清楚这所谓的不举是什么,却无人敢置喙。
父皇膝下一共五位皇子,都是从他的兄弟中过继来的孩子,我行第三,父皇清楚我并不适合坐那位置,只适合当个闲散王爷。
我们这一辈取名从雨,除了二皇兄承袭皇帝位,其余的皆改姓易宗,改了姓便再无坐上那位置的可能,为的是不手足相残。
其实这些都无妨,如今的身份地位本身就是赚来的。
父皇总想着我们能唤贺卿大人爹,但贺卿大人不愿,怕被人听了去流言四起。
说起来他们都算不上多好的父亲,我年幼的时候,贺卿大人还唬我说他会吃人,最喜欢吃小孩了。
彼时长安城中有谣言说贺卿大人是杀神,手上沾染的鲜血无数,能生啖敌军的血肉。
吓得我数月未敢靠近贺大人。
后来还是父皇哄我。
其实我羡慕的是他们那样的感情,周柏。”
许寒的眼神中带着些怀念,怀念的或许是他的家人,若他说的是真的,在这样的环境下教养出来的小皇子或许真的不一样吧?
周柏有些难以想象为何一位权臣和一位明君会有如此深的羁绊,身份、地位、谣言、权势……
每一样都会是他们猜忌对方的理由。
“王爷姓许?”周柏有些好奇,改姓可以理解,可为何是许。
“是啊,父皇曾经有一位姐姐的,她嫁进了许家的门,许将军为国捐躯,公主殿下生死相许。
我其实从未见过这位姑姑,史书上的一笔却是他们荡气回肠的一生。
能够姓许,也算是我之幸。”许寒并非真的要放周柏自由,而是以退为进。
世上到底是能够两情相悦之人少,父皇教会他的到底不是强取豪夺,若真的有缘无分却也是无可奈何。
时也命也,或许周柏并非断袖,无关乎身份地位,只是无法喜欢上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我饿了,同我去醉梦楼吃饭吧。”许寒搁下手中的碟子,也不管周柏是否愿意就当是任性一回,起身直接将人从位置上拽了起来。
“啊?醉梦楼……”那不是青楼吗?虽说可以吃饭,但到底不是个正经吃饭的地方,周柏有些抗拒却被人一路拽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的许寒闭眼小憩,歪歪斜斜慵慵懒懒的姿势,到底是金枝玉叶的殿下,翩翩浊世佳公子,当真是好看极了。
剑眉星目,唇红齿白,身上织金的蜀锦配上丁零当啷的首饰,只消坐在那便惹眼的要命,当真是云泥之别……
抗拒吗?反感吗?其实都不是,胸中的思绪万千,一时间难以理清,只有一个念头:贩夫走卒也好,书生农夫也罢,若他不是王爷便好了,若自己不是奴才没发生那些事便好了。
他是奴才是因为他父亲也是周府的奴才,周从渔看上了他要他做书童已是天大的恩赐,若不是许寒,便是世代为奴的命,难道人生来便给旁人做奴才的吗?
马车在醉梦楼前停下,许寒出现在门口的那一瞬间,美人便簇拥着迎了上来,看样子他的确是醉梦楼的常客。
不需要问,便将许寒迎进了他常用的房间,美人也未问许寒吃什么用什么,只是一礼便出了厢房,屋内只余下二人。
看着周柏异样的目光,许寒才知他误会了什么,解释道:“我当真是来此地用饭的,醉梦楼不止是秦楼楚馆,天底下最好打探消息的地方除却酒楼便是青楼。”
许寒压低了声音解释了一句:“醉梦楼是贺大人的地方,这里的酒是天底下顶有名的清梦,这里不止网罗了天下美人,还有厨子。
我幼时常被贺大人带来吃饭,用得惯这里的食物。”
许寒的风流之名,便是如此来的罢?周柏刚想说什么,却又有客至。
来人一身赤色圆领袍,五官明艳极尽风流之色,似是哪家的公子:“殿下来我的地方用饭,不给钱也就算了,这么多次竟也不打招呼。”
“我在我爹的地方吃饭,也需要给钱吗?”许寒看样子倒是和来人颇为熟稔。
来人也是兀自坐在了许寒的面前倒了一杯茶闻了闻茶香后抿了一口:“主子将这地方给了我,如今便是我的了。”
“赤月,我可以给你钱,但你敢要吗?”许寒反问。
被称作赤月的男人语噎,赤月往上有十数个兄弟姊妹在各自的领域施展抱负,他是主子最晚带回去的一个,主子的说法是原以为朔月便是最后一个了,未曾想这么些年过去了,看见你到底是不忍。
作为最小的那个,没见识过九千岁的残暴无度雷厉风行,不需要为主子去卖命更没有经历过生死,最小的那个总是最受宠的,也就稍稍不成器了一点,继承了主子的醉梦楼。
无论主子是否会知晓,他又哪里敢要小主子的钱,只讪笑着转移话题,目光移向周柏:“敢问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