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被怪异生物缠上了》当橙子

16、再遇

　　赫托心情烦乱地走进风雪中，四周都是昏暗的雪景，路灯发出微弱的光晕，脚踩在薄薄的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两侧的路边有低矮的栅栏，一些小花儿从栅栏的缝隙间探出头来。

　　他心情有些混乱，因为刚刚从埃尔安那里得知真相，和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原来在山巅陪伴他的一直不是真正的公主。难怪他总是看见她坐着发呆，一副沉默安静的样子，公主无忧无虑，应该很活泼才对。原来她的名字不叫薇尔，而叫莉莉娅。

　　莉莉娅……

　　赫托按照埃尔安给的地址，来到一间小屋外，他看见满院子漂亮的蝴蝶形小花，看得出主人把它们照顾得很好。房子里面亮着灯，他一眼就从窗里看见行走的人影——穿着围裙的女孩儿正在厨房里忙来忙去，暖黄的灯光下，她的发丝都显得暖融融的。赫托有些着迷地盯着淡红色的头发，觉得和他的头发颜色还挺像。

　　他看见她忙碌完，打开门走进院子里，因为天色太暗，倒是没有看见院子外他的身影，自顾自把水管和杂物收好，蹲在地上查看一株被风刮倒的小花。她蹲在那儿看了很久，久到赫托都疑惑她在看什么。

　　然后他看见她搓了搓胳膊，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说：“赫托。”

　　赫托差点以为她发现自己了，但是这瞬间他下意识共感她的心情，发觉她只是在念他的名字。他站在后面，低低出声问：“怎么了？”

　　莉莉娅吓了一大跳。她腾地站起身来转过去，目瞪口呆愕然望着黑夜中的少年，一个高挑身影站在栅栏外，穿着斗篷，显得像是她的幻觉。莉莉娅吃惊地张大嘴巴，疑问：“赫托？真的是你？”

　　“还能有假吗。”少年摘下斗篷露出面容，有些哀怨地对她道。他像来到自己家一样，推开栅栏进去，路过她旁边走向屋子。莉莉娅在原地愣了两三秒，忽然想到什么，立刻飞奔回屋。

　　“你一个人住这——”赫托话还没说完，旁边一个淡红色头发的身影就飞快地掠过去，一把抓住柜台上的某个东西，背到身后藏起来。但他还是看清楚了，那是一个小龙形状的摆件。他定了片刻，移开视线打量屋子，不知道为什么唇角很好心情地上扬：“你一个人住在这儿啊？”

　　“嗯……”莉莉娅不自在地暴露在他的视线下，因为自己的头发颜色而局促不安，小声询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你不是真正的公主，对吧。”赫托问。

　　他本意只是随口一说，毕竟这个误会总是要解决，但没想到这句话问出口以后，对面的女孩子惊愕沉默两秒，眼泪忽然啪嗒啪嗒掉下来，把赫托吓得手足无措，差点当场冒出龙角。对方低着头不看他，哽咽着说：“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不是公主，我只是顶替的冒牌公主。”

　　她在微微地发抖，低下头用手背擦眼泪，好像深怕他会生气一样，赫托半是纳闷半是无措，靠近她道：“我知道，你被他们选中，因为他们担心龙会伤害公主。”他有些郁闷地说：“我刚知道，龙在人类的典籍里是那种样子，我还以为他们很感激龙呢。”

　　“要不要报复他们，”他看了眼莉莉娅，忽然靠近认真地问她，“我下一场暴雨把他们都淹了。”

　　莉莉娅吃惊抬起头，终于小心地露出一个笑容，“你不怪我吗？”
　　“我觉得能认识你很好。”赫托诚实地说。

　　如果没有这场意外，他就见不到她，当然也不能交朋友。赫托打量这间屋子，除了二楼还有一个阁楼，一楼是客厅和简单的厨房、杂物室，外面就是花园，住起来应该挺舒服。于是他问：“我的房间在哪？”

　　莉莉娅：“？”

　　赫托扭头看见她呆滞的表情，解释：“你住在我那里很久吧，我不能住在你这儿吗？你的房子应该住得下两个人啊。”他打量房子的面积，十分实诚地说：“我变成龙就要把它挤破了，但是人形可以。”

　　“我有一间客房。”莉莉娅感觉自己的心情在一点一点好起来，她加快脚步，走到楼梯上，语气上扬地说：“我可以收拾好作为你的房间！”

　　“谢谢你。”赫托不由得说。他跟在女孩身后上去，看了看她的房间，简单的推窗和装饰，床头柜子上还摆着一瓶小花，床单是向日葵的，看起来分外可爱。隔壁的客房显得暗一些，赫托看看这间，看看那间，觉得自己更喜欢莉莉娅的屋子。而且这里面有她的气息。

　　莉莉娅像位主人一样整理好客房，赫托有些不习惯她如此照顾，因为在动物界这样的照顾只有主人对宠物，他觉得自己好像被饲养的龙。他拘谨地说：“谢谢。”然后在床上坐下来，好奇地摸了摸床铺。

　　真奇怪。这几天他也住过旅馆，但是旅馆的床没有这张床舒适。他忽然说：“那个摆件呢？”

　　莉莉娅疑惑：“什么摆件？”

　　少年脸上露出故意的神色道：“摆在柜子上的小龙摆件啊。给我吧，正好放在我房间里。”

　　莉莉娅的脸腾的一下完全变红。她低着头不声不响地把摆件掏出来递过去，少年把它放在床头，忽然说：“好傻，哪里像我？”

　　莉莉娅只好嘴硬道：“本来也不是你……”

　　“那你刚才蹲在雪地里还叫我的名字了呢。”赫托不信，“我知道你的心情，你不是在想我吗？”

　　他说得太露骨直白，而且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莉莉娅受不了了，虽说这段日子的确很思念，但是被本人点出来有种很羞耻的感觉。她飞快退出来道：“很晚了，快睡觉吧。”
　　“啊？”龙还沉浸在两个好朋友刚刚重逢的氛围里，“这么早就睡，喂，我们好久没见了，不多说几句话吗？”他马上想到，“去你的房间说吧！”

　　他愉快地站起来，推门进入莉莉娅的房间，顿时浑身被她的气息包围，赫托满意打量四周，“你的房间不错。”

　　“……”莉莉娅疑心他是不是在暗示想换房间，她的房间多了一扇窗，采光是好一点。她倒了一杯茶给他，但是想到花丛仙子不用吃东西，于是拿回来捧在自己手心。“你会一直住在帝都吗？”
　　“我去哪里都可以啊。”赫托回答说，看了她一眼，“我们也可以一起去旅游。”
　　毕竟，独自的旅程实在太无聊了。

　　“好啊。”莉莉娅眼睛一亮，很快乐地答应了。赫托见她捧着茶小口地喝，不由得很好奇，凑过去盯着杯子纠结，“很好喝吗？——让我尝一点。”

　　“只是普通的茶。”莉莉娅说，“那给你倒一杯。”
　　“不用，我只喝一点，我怕会过敏。”魔龙低头，沿着她的杯口抿了一点点，眯着金色的眼睛好奇地咂摸咂摸味道，“……这是甜味吗？”

　　“是的。还好啦，我泡的茶没有特别的味道，只是取暖用的。”莉莉娅回答说。
　　“取暖？”少年好奇地挑起眉。
　　“冬天会很冷啊，除了多穿衣服以外还可以用热茶，喝下去就暖洋洋的。”莉莉娅解释道。

　　“这样的话，”赫托看着她，认真建议说：“我可以帮你取暖啊，我身上就很热。”

　　“咳咳咳——”莉莉娅立刻呛得惊天动地，魔龙在旁边茫然又好奇望着她。她好不容易止住，紧紧抓着杯子抽气地问：“你不是不喜欢人类的体温吗？”

　　“我不喜欢。”赫托说，“但是给你取暖也没什么啊。”
　　不如说比起这点小小的喜好，他会更喜欢多接触莉莉娅的气息。动物用来判断和亲近一个人就是靠气息，令自己舒服的味道，就会乐意多接触。

　　“我体温很高。”他像是炫耀一把摊开自己的掌心，白皙的五指张开。
　　莉莉娅犹豫了一下，伸手抓上去，触碰到皮肤的热度，果然很温暖，她听见少年小声嘀咕了句：“你好冷。”然后他就这样很自然地牵着，看向窗外的飘雪，“原来这就是冬天啊。龙山不会下雪，我没见过人间的冬天。”

　　莉莉娅一只手捧着茶，一只手牵着他，觉得十分古怪，为什么突然就牵起手了？旁边像是个暖意融融的热源，她忽然飘起一点念头，于是小心挨近他然后接触到身体。赫托倒是没动，任由她取暖，莉莉娅又闻到他身上鲜花的味道：“你身上为什么有花香？”

　　“你说我的味道？”赫托想了一下，“不是花香，是龙山上岩石的味道，我出生时会吞吃石头中的魔力，身上就沾染这种味道。”

　　“原来是这样，很好闻。”莉莉娅夸奖道。

　　“是吗？”赫托清清嗓子，模糊地想，莉莉娅也喜欢他的气息啊。他们靠在一起坐在飘雪的木窗前，莉莉娅心里不由想，这简直好像人类的男朋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