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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镜花水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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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霍秋玉柔顺的张口。
行江月挽起怀中人的手,直视着霍秋玉的双眼,那双宛若黑色瓷器一般的清冷眼眸,依旧是清凌凌的,并没有因为她这三番五次羞辱而改变。
越是这样,行江月就越是想看霍秋玉失控,她毫不留情的下令,“和狗关在一起这么久,学会了没?不如当着别人的面,叫两声给主人听听。”
她如愿以偿的看到霍秋玉的眼里,猝然浮现出痛苦之意。
违背主人的命令,体内的合欢花张开了花丝,刺向四肢百骸,痛苦自十指而起,如同潮汐海浪缓缓逼近,逐渐渗透到五脏六腑,涌上头颅。
好疼。
霍秋玉却咬着牙,继续抵抗着命令,一声不吭,任由花丝颤动,痛到浑身发抖,跪坐不住。
这幅抵抗不愿屈服的模样,瞬间让行江月起了更深的兴致,她站起身来走向申屠丽的珍藏,那满是鞭具和刑具的墙边,认真挑选起来。
不时将各种鞭子从墙上取了下来,邪气凛然,肆意的笑看着跪在地上的霍秋玉,明显是要当着申屠丽的面,好好教训自己的“花奴”,以验证她之前所说的“够贱,够傲”。
行江月下手极重,虽然挥动的是长散鞭,散鞭的特点是抽打的面积大,对“花奴”的伤害小,也并不是很疼,可“散鞭”在行江月手里并不是,像是一根根卷在一起的五彩斑斓的毒蛇。
随着鞭子呼啸的的声音响起,细散的散鞭带着破空声,落到了霍秋玉的肩膀上。
瞬间血肉模糊,申屠丽闻着鼻尖的血腥味,知道霍秋玉这下伤的很深,如果是她,她绝不舍得如此对待一个绝色美人,可少门主仿佛没有一点怜悯的意思,下手甚至更重了,申屠丽听着霍秋玉细碎的痛苦呜咽声,不禁咽了口口水,瞬间热的满头大汗,仿佛在对霍秋玉用刑的不是行江月而是她一般。
她本就是深谙此道的高手,拼命压制自己身体的反应,苦不堪言。
“滚下去!”听到这声咬牙怒喝,申屠丽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只感觉一阵阵杀意扑面而来,哪里还生的起一丝欲望,用尽力气磕头,只磕的头破血流,才慌慌张张的滚了下去。
行江月看着仿佛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人,转到霍秋玉的正面,微微下蹲,弯腰,右手执着鞭,左手把玩着散鞭的鞭梢。
突然转动手腕,松开了左手,那一捧散鞭全然击打在了霍秋玉的脸上脖子上。
霍秋玉发出一声痛极了的呼声,泪水瞬间在眼里打转,可她死死忍着,不肯在行江月面前落泪。
又连续挥了十几鞭,缓了口气用鞭柄挑起垂着头的人的下巴,“怎么,连一滴泪都不肯在我面前落下?”
“还真是傲气十足。”
随手把鞭子扔到一边,将人一身血污挥散,把衣不蔽体的人抱到怀里,突然笑了:“你居然湿了,霍秋玉。”
霍秋玉难堪的撇开视线,又被行江月双手挽住身体贴的更近。
无奈闭上眼,无法面对这由羞辱感和低贱感唤起的身体兴奋,她感觉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随着行江月那双光洁暖滑的手不断划动,如同过了电一般,刚刚还痛苦不堪的身体,瞬间起了兴致,不一会儿就主动缠绕了过去。
快乐和痛苦都像是海浪,你不知道这一层层,突然席卷而来的海浪,下一波的侵袭又会在何时出现。
好羞耻。
行江月却在说:“你好下、贱。”
霍秋玉看到镜片碎裂,割的她千疮百孔,骨血分离,她在无数张镜片中,看到了自己的脸,快乐的,痛苦的,羞耻的,淫、荡的,下、贱的,她仿佛处于一个只有镜子的房间里,不论她怎么走,往哪里看,都只能看到自己,这里曲曲折折,阴暗森冷,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她想:这一切,会不会只是镜花水月?
一道和她一模一样的声音,在周围响起,她说:“如果这些都是镜花水月,那么此时此刻,感知着你所有快乐痛苦,爱和恨的你,又是什么?”
“是什么?”
“是什么?”
“是什么?”
一声更比一声急促,镜面之中,所有的霍秋玉都转过头来,质问她。
“是什么,在觉察?”
“又是什么?在感受当下你此时此刻你所有的感受。”
“你要推开快乐?还是拥抱痛苦?”
霍秋玉摇了摇头,“推开快乐,拥抱痛苦,依旧还是念头。”
“念头去也好,来也罢,身体快乐也好,痛苦也罢。”
“你一路指引我,终于带我来到此地。”
镜子里的霍秋玉一片片汇集,从破碎斑斓的镜子里走了出来,她的身体仿佛是由无数的镜片组成的,不论霍秋玉从哪个角度观察,她都只能看到自己,她听到镜中人问:“那你想起来了吗?我是谁?”
霍秋玉的手中,青锋浮现,她说:“你是镜花水月。”
镜中花,水中月。
镜中人笑着,投入到如水的剑锋之中,叹息道:“我是镜花水月,那你呢?”
霍秋玉静静坐在这个空无之地,她能感受到现实中的身体,正在被人涂抹着药物,对方非常怜惜,一点也不见她清醒之时,对她的折辱和冷酷。
爱是什么?
恨又是什么?
此时此刻,是谁在觉察这些爱恨,痛苦快乐?
是谁?
我是空灵,我是无妄,我是此时此刻的觉察,我又是每时每刻的感知。
我是左,也是右。
我是上,也是下。
我是高贵,我也是低贱。
原来,这才是“空无坐忘”。
行江月发现怀中之人,像是被什么突然压瘪了一般,变得很薄很薄,飘落在她的身体上,五官四肢延展膨胀出可怖的形态,像是被压碎了的血肉胡乱拼凑在一起。
她伸出手想抓住,那些血肉却在瞬间四分五裂,最终化成无数镜子,倏然四射。
一朵茫茫然的合欢花掉落下来,它本在沉睡,却突然被最喜爱的人抛弃。
合欢花发出尖锐的呼啸声,愤恨的撞入行江月的体内,疯狂叫嚣:“把她抓回来!我要她!我好爱她!我只要她!”
行江月眼底一息之间染上血色,“霍秋玉!”
“在哪里?”
“霍秋玉在哪里?”
霍秋玉看着天上雷云,手一招,本命灵剑射入掌心,挥剑迎上紫色雷霆。
“她元婴碎裂还未恢复,这才过去短短几十天,怎么还能渡劫?”行江月看着漫天雷云,竟然好像比她化神劫雷还要恐怖。
合欢花属木,在感受到天地雷霆之威的时候,悻悻然缩了起来。行江月眼底血色缓缓褪去,却没有褪的干净。
申屠丽看到行江月眼睛,吓得头顶直冒虚汗,少门主怎么有走火入魔之征兆?
申屠丽虽在欢好之事上,别有爱好,对行江月却是一片忠心,她和她娘亲申屠艳相依为命多年,后机缘巧合悟出一妙法,可以心灵相通,赶紧传了信,让她娘亲想办法联系门主,请门主速速前来思归城一趟,晚了恐有大祸发生。
行江月却阴沉沉的问道:“你在看什么?谁允许你看她,看的这般入迷?”
申屠丽只感觉胸口一疼,再也说不出话来,她恍惚间想到,那个女人,那个她真心实意喜爱的世家少女,被族人陷害叫妖族挖了心肝,她找到她的时候她还没死,她那时候刷的一下眼泪就出来了,抱着她哭,可她还是没办法救她,只能听着她呢喃,好疼好疼,申屠丽,我好疼,求你杀了我吧。
她至死,也没考虑过她。
她要她杀了她,杀了她,她怎么忍心?
可她还是哭着伸手掐断了她的脖子,她仿佛听到了她说,谢谢。
原来真的好疼,申屠丽铜铃一样大的眼睛缓缓睁大,扩散,雨滴掉落到她的眼里,心里。
“你来接我了啊,姜婷。”申屠丽裂开大嘴笑了,还能见到姜婷,真好啊,仿佛胸口都不疼了。
“申屠丽,霍秋玉即将化神,你还有一线生机。”姜婷对着被行江月随手扔在一边的心脏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拿起,放入申屠丽胸口之中。”
咚咚咚。
姜婷笑的还像是初见时一般,色若冬日白雪,一下就笑到了她心底,她惦记了一辈子,她听到姜婷说:“好好活着,莫要自苦。”
死了的人就是死了,活着的人却要继续走下去。
申屠丽嚎啕大哭起来。
雷声渐歇,降下甘霖,落入申屠丽的胸腔之中,申屠丽吐出一口气,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依旧是血肉模糊,却在这天降甘霖之中,缓缓生长出血肉。
“原是霍秋玉救了我一命。”
“少门主的知遇之恩我已偿还。”
“可这救命之恩,又该如何?”
申屠丽看向半空中,死斗成一团的两人,丝毫看不出来,两人曾经有过不可明说的情意,仿佛彼此有着血海深仇一般。
霍秋玉眼里一片空无,她明明站在那里,可行江月的神识丝毫感知不到霍秋玉的存在。
她看着霍秋玉轻声说了句什么。
一道剑痕撕裂空间,瞬间而至,她这才听到一句。
“和光同尘。”
剑痕却在行江月面前停住,不得寸进。
“小辈打架,你插手什么?”
一声娇笑声,突然响起。
霍秋玉感觉到锁死自己的那道神识,瞬间碎裂,她的剑意再无束缚,锐利无双,在行江月瞪大的眼眸中,穿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