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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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轻轻向上，缓缓触摸蓝天中的微风。
向黎像垂着羽翼的纯白天使，与整个世界有一种割裂感，淡红的眼睛像阳光下的玫瑰花瓣。纯白的发丝垂至颈侧，如瓷器般纤长的手指紧紧攥着伞，眼睛没有离开过夕阳下一位青年的身影。
今天的这场酒会只为庆祝楚家小少爷的回归。
楚岁馀如黑墨般的发丝垂到耳侧，脸上永远挂着堪比暖阳的笑，举着酒杯与周围的朋友嬉笑着。
他的父母早亡，将他托付给叔叔婶婶。偌大的家业由此落入他人手中，楚岁馀从未抱怨过，反倒越来越优秀，让那些阴沟里的老鼠感到恐慌。
所有舞会上的人都知道这位小少爷迟早会把那一切夺回来的 ，因此想趁这个时机与他早早交好。
但于向黎而言，他的目的恐怕是最单纯的。
他曾同楚岁馀一个学校过，两人并无太多交流。可向黎莫名很喜欢偷偷关注他，向黎见过楚岁馀被人表白，见过楚岁馀拒绝那个人，见过楚岁馀拒绝后被人围殴，也见过楚岁馀反杀一片人。
但他也只见过楚岁馀笑，从未见过楚岁馀其他情绪。
今天是他第一次主动来这种场合，因为自己在人群中的特殊，以及自己向家独生子的身份，他几乎从未来过这种场合。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有了一个弟弟，而且更糟糕的是他那个嫌弃他是怪物的父母还活着。
他现在唯一的意义就是找个傻乎乎看得上他的千金大小姐联姻。
但如上只是对于他的父母而言，虽然他也认为自己没有什么意义，毕竟他从小到大都不知道如何表达对亲近人的喜爱。
但他还是想见见自己唯一体会到喜欢的人——楚岁馀。
与他而言，这是一场只有他知道的重逢。
他收起伞，一边听着父母的絮叨，一边向阳光下的众人走去。他握着酒杯，迎着光的眼睛轻轻颤动，像一只脆弱的蝴蝶，下一秒便会离开。
酒杯投下一片淡黄光晕，像楚岁馀的眼睛一般，明亮纯澈，让人不经醉倒春光。想到这双眼睛，向黎忍不住微微抬眼。
他看向楚岁馀，不觉浮现出一抹浅笑。那一刹，闲聊的众人按下暂停键般看着这一幕，犹如滔滔云海刹那间初阳自云端升起。
“楚岁馀。”他们听见向家大少爷这样说到，平日不苟言笑的雪山，刹那间春暖花开。
“好久不见。”
他们以前见过吗？众人于是想，楚岁馀也是。
但他很快也反应过来，朝向黎伸出手:“你好。”
与他而言，这是他们之间的相遇。
一旁向黎的父母一边朝楚曦点头，一边掐着向黎的胳膊。
向黎微微蹙眉，随即勾起嘴角:“妈，我有喜欢的人。”
此言一出，四下皆寂。
“是个男孩子。”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向穆和李冉希也愣住，他们从没在自己亲手养大的怪物口中听过喜欢过谁。
再然后，他们惊惶地意识到这是楚家的舞会。
“你…怎么会，明明之前……你应该是喜欢女孩子的吧？”
向黎冷静地朝父母笑道:“我之前没喜欢过人。”
楚曦轻轻拍拍楚岁馀的肩膀，含着笑意:“之前倒不知道我们这圈子里有名的高岭之花，冰山美人，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啊。”
楚岁馀朝自己的姐姐点头，然后偏头:“怎么？”
“你是不知道，那个向黎旁边那两个老东西恶心的很。瞧不起大美人，觉得他是个怪物。明明大美人那么优秀……”
听着自家姐姐不甘的抱怨，楚岁馀恍然间想起自己曾经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那是很久之前，大概是楚岁馀初三时。那时的楚岁馀满门心思都是逃学，他骨子里就讨厌束缚它的一切东西。
姐姐对自己的期待，叔叔婶婶对自己的忌惮，各种如狼似虎的亲朋好友，自己对自己的怨恨。
无能为力。
他是个天生的梦想家，在父母去世前，他始终都是在云端遥不可及的天之骄子。
如今嘛，天之弃子?
总有一些没事找事的恶心人，好像谁都能踩自己一脚。
可是姐姐活得也很累，自己除去那张勉强过得去的成绩单，一无所有。
好累啊……
但还是笑着吧?和那些欺负自己的人称兄道弟，毕竟这只是个恶作剧。还是离开吧？自己除去这一身笑话以外，好像没有什么值得再去老师面前自揭伤疤。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有权有势便是一切。
还是躲开吧。找个累了想摆烂的借口。
反正逃学又不是不考试，照样可以拿奖学金。
这次别藏口袋里，免得被那群小混混搜出来。真想在心脏上割一道口子，把钱放里面，挨打的时候就不会掉出来了吧？
他那时候两耳不闻窗外事，满心只愿早打工。
可惜法律在这时候又出现它的效用，在偌大一个L市，没有一个地方招童工。
那年日子倒也悠闲自在，日子好像渐渐好起来，冬天也比往年来得早，满城大雪，洋洋洒洒。
楚岁馀是冬天生的，从小便爱赏雪景。只是那年的雪下的太大，把他困在一条小巷的破旧亭子下，让他难得感到对世界的厌烦。
他是世界中的一个渺小的存在，他永远融入世界中。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条直线，交织，穿插，形成各种各样的联系。
没有人是特别的。
这时路过一群人也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除去他们当中的某个人格外出众以外。
楚岁馀蹲在地上小口喘息着，睫毛落满雪花，耳朵冻得通红。
他听见那些人交谈着，恍然间听见一个人叫那个出众的人‘向黎’。
再然后就是一个人朝他走来，不是‘向黎’。
他的手中拿着一个煎饼果子，朝他笑道:“学弟，看你校服，我们应该是一个学校的，一看就是好学生。以后别逃课，不过也是你向黎学长心软，要是别人早抓去对簿公堂了。”
哦，原来他就是向黎啊。
楚岁馀想起来，好像是当时他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当时雪夜中未看清的脸逐渐清晰起来。像融化的冰块，散发着晶莹的光。
向黎是个胆小鬼，他从未忘记那一刻。自己心心念念那么久，每天都特意绕远路从初中部大门进学校，只为看一眼在荣誉墙上的人。
他有白化病，他和别人不一样，所以他是个怪物。怪物不应该和人产生太多感情，怪物不应该直视阳光。
但他总可以看一看阳光下的人吧？那个总带着笑的肆意的少年，无忧无虑的青葱岁月。
虽然很像一场镜花水月，他见过楚岁馀被人欺负，有人去帮楚岁馀，却被那群人一起嘲笑。
最终连楚岁馀也咧开带着血丝嘴笑着说他们是朋友，让那个人不要瞎操心。
那个笑看得向黎心悸不已，明明在笑，怎么好像不开心呢？明明很疼，为什么要笑呢？
他悄悄将这件事上报学校，这件事以那几个人的退学不了了之。
当时的那个雪夜，他怎么会没能认出楚岁馀？不过还是胆小而已，他知道楚岁馀一直在这片地方找活干，却不敢明目张胆帮他。
因为无能为力。
他只能尽量帮他排除他路上可能的危险，他曾帮他赶走过一个假意招人打工实际是人贩子的团伙，结果被人绑架 ，差点命丧黄泉。
不过经此一事，他的父母断掉他所有的零花钱，让他老实待在学校。
可他早就悄悄让老师把自己过去的生活费全给楚岁馀当奖金了，哪有多的零花钱?
这件事的后果便是向黎在课上晕倒，永久烙下胃病。
在那个雪夜，他鼓起全部勇气，也仅是托人给他送了个煎饼果子。
再后来两人并无交集，直到今天这场舞会。
看到楚岁馀向自己走来的向黎，眼神恍惚，眼中映着烛火。
“学长，刚刚没认出你，真是不好意思。”向黎听见楚岁馀说，脸上燃起一片红云。
“叫我向黎就好。”向黎局促不安地向后退去，楚岁馀注意到他不自然的脸色，俯身向前。
“向黎哥，你的脸色这么红，没什么事吧？”
“没…事。”
楚岁馀笑起来，微微眯起眼睛:“醉了可以说的，没关系啊，我可以照顾你的。向黎哥，不用那么拘束。今晚我们攒个局，方便赏个脸吗？”
向黎觉得眼前的楚岁馀很像冬日午后的暖阳，只是他知道，眼前的小太阳是个易碎品，不能吓着他。
看见父母打量的目光，向黎微微侧身，随即笑着:“应该是我的荣幸。”
楚家老宅。
向黎看着楚岁馀与许多人站在一起，不自觉眯着眼睛。
楚岁馀看见向黎后，朝他招手:“向黎哥，玩游戏吗？”
向黎摇摇头，默默观察着楚岁馀带回老宅的人。
都是和曾经的楚家有接触的人。
除了他。
在霓虹映衬下，向黎无法清晰看见楚岁馀的面孔。
但总该是带着笑的。
他经常会有错觉，楚岁馀并不喜欢笑。
但不管怎么样，他只要知道自己永远会站在他身后便好。
默默享受冬日难得的温暖午后，由人们漏掉的一小簇阳光。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