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园如意

58、青山小筑

　　“原来您就是小巧说的那位亲戚呀。”钱宝儿赶紧过来迎道，“快请进来吧。”一面又回头让青青去请陈红玉出来。

　　妇人迈进院门：“我夫家姓乔，娘家姓孙，公公与小巧的娘是表兄妹，虽隔了些，但两家也还有些往来。”

　　“原来是孙姐姐——我看您年纪也不比我们大多少，我就腆着脸喊一声姐姐了。”钱宝儿笑道。

　　孙氏笑得开心：“使得使得。”

　　钱宝儿请她去厅堂里坐下。恰好陈红玉也出来了，钱宝儿便去泡茶。

　　待她回来时，只听得孙氏笑道：“是呢，原也是巧，我那当家的在燕国有一位大主顾，他们家的生意遍布四国。

　　如今掌事的是一位年轻姑娘，于丝织技艺上颇有些造诣。近来一直云游各处，前几日恰好到了咱们桃源境内。

　　我们陪着去看了几个庄子，所产蚕丝都不甚如她的意。我那当家的就急呀，回来在席上提起，谁知小巧那丫头就给记到心上去了，昨个送了一包蚕丝过来，品质却是绝佳。

　　我们就拿去给叶老板瞧了，果然她也赞好。”

　　听到这里，钱宝儿和陈红玉不禁相视一笑。她们都知道，这把是妥了。

　　孙氏将她们的神色尽收眼底，她又说道：“陈小姐的蚕丝，我们自然是收定了。只是还有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陈红玉赶紧追着问道。

　　孙氏笑道：“叶老板不仅要陈小姐的蚕丝，她还想跟小姐签下长期的供应契约，希望小姐能够稳定供货。”

　　“那敢情好啊。”陈红玉喜不自胜。

　　“只不过，”孙氏的表情略显为难，“在这之前，叶老板想亲自来陈小姐这里看看。”她说着又补充道，“毕竟这也是一笔长期的买卖，叶老板她是生意人，凡事都求个稳妥。”

　　“这……”陈红玉犹豫地看向了钱宝儿。

　　钱宝儿没有丝毫的犹豫，对她点了点头。

　　陈红玉这才下定了决心：“那好吧。不知那位叶老板何时要过来？我们也好准备准备。”

　　孙氏一副放下心的样子：“叶老板行程紧，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明日就过来。”

　　“好，那就明日，我们一定在这里恭候大驾。”

　　孙氏一走，陈红玉仿佛虚脱了一般：“天呐，这是真的吗？有燕国人要咱们的蚕丝哎。”

　　青青在一旁跃跃欲试：“姑娘要是不信，我掐姑娘一把。”

　　“掐你个头！”陈红玉瞪她一眼，“你不会掐自己？”

　　“那我也会痛嘛。”青青委屈。

　　钱宝儿却没空同她们拌嘴：“明天叶老板要来，咱们该拿什么招待呢？刚刚应该问下孙姐姐的，那位叶老板喜欢喝什么茶，口味什么样，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陈红玉这才想起了正事，她琢磨着：“燕国在南边，据说那边的人都很能吃辣，明天你做一半辣的，一半咱们寻常的口味，应该也就差不多了吧。”

　　“也好。”钱宝儿点了点头，“就是没什么好茶了，家里只剩下点高山茶，不行到时候调盏蜂蜜茶，撒点桂花上去。既然是年轻姑娘家，应该没有不好这一口的。”

　　陈红玉后知后觉：“对哦，孙姐姐说，那位叶老板是一位年轻的姑娘，要说叶家家大业大，竟然要让一个年轻姑娘掌事，想必她一定很有些本事了。”

　　“但愿会是个好说话的。”钱宝儿祈祷着。

　　第二天一大早钱宝儿就起来了。

　　虽然起得早，但早饭也是随便糊弄的。今日有贵客来，她自然要将心思花在招待贵客的上头。

　　这时节新鲜吃食少，她便蒸了一笼桂花糖糕，又拿攒盒装了自己做的风干栗子、红薯条、花生、葵花籽，再泡上一壶高山茶，一壶桂花蜜茶，只待贵客到来。

　　临近与孙氏约定好的时间，陈红玉开始紧张起来，她不住地揉搓着手中的帕子，一会儿问钱宝儿和青青：“我穿这身衣裳合适吗？”

　　一会儿又在堂屋里踱来踱去，频频朝着院门口的方向张望着：“怎么还不来？”

　　青青蹲在地上搂了富贵，见她这般，忍不住开口劝道：“姑娘歇会儿吧，你再这么走来走去，我跟富贵都要被晃晕了。”

　　“对，富贵。”陈红玉像是才想了起来，她伸手指了富贵，“你快把它带到屋后去，暂且关上一会儿，免得等下叶老板她们来给吓着了。”

　　“哪有那么容易就被吓到了，我们富贵多乖呀。”青青一脸的不服气。

　　陈红玉眼一瞪：“我让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

　　可见陈红玉是真的紧张，所以钱宝儿也劝青青道：“总归来的是陌生人，到时候富贵若是叫起来，那场面也不好看，你就先把它带到后面吧。”

　　青青这才不情不愿地唤了富贵到屋后去了。

　　陈红玉仍是不满：“青青这丫头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

　　钱宝儿又安慰了这位小祖宗：“她哪敢呀，只不过富贵是她养熟的，她当然觉得富贵听话了。”

　　陈红玉叹了口气，才要说话，就听见院门口传来了动静。

　　“哎呀，是叶老板她们到了。”她们急急忙忙出去迎接。

　　“陈小姐，这位就是叶老板了。”孙氏笑眯眯地为她们介绍着，“叶老板，这就是有着好蚕丝的陈小姐。”

　　众人彼此见礼。

　　钱宝儿悄悄抬眼打量了那位叶老板。

　　虽然昨日已从孙氏口中得知，她是一位年轻的姑娘家。可今日见了庐山真面目，她还是不得不感慨，果真是年轻啊。

　　原本她以为再怎么年轻，能掌管一家之事的，怎么着也该有三四十了吧。

　　可如今站在这里的这位叶老板，她眉目如画，笑起来犹如春风拂面，那饱满的脸颊和细致的皮肤，分明是少女才会有的状态。

　　因此不只是她，就连陈红玉在看清叶老板的真容时，也不由得呆了呆。

　　孙氏好心提醒：“陈小姐？”

　　陈红玉这才回过神来，她忙笑道：“我只是没想到，叶老板竟然如此年轻。”

　　叶老板与孙氏相视一笑：“陈小姐客气了，倒是陈小姐您，年纪轻轻，更是令我意外。”

　　陈红玉赶紧谦虚：“哪里哪里，叶老板过誉了。”一面说着，又将她们往厅堂里请。

　　除了孙氏，叶老板随行的不过两人，年纪都不过十几二十岁的模样。

　　一个个子稍矮些的，梳着简单的丫鬟发髻，上衣下裙，应当是叶老板的侍女；另一个个头高些的，身着窄袖，手提宝剑，约莫是护卫？

　　钱宝儿忍不住心里嘀咕着：不愧是有钱人，出门不仅有丫鬟随侍，还有护卫保护。

　　寒暄过后，众人落座。

　　叶老板不愧是叶家话事人，她开门见山：“陈小姐，你家的蚕丝甚合我意，今日我来，一是想看看，这次能收多少；二个嘛，在签订长期契约前，我也想参观参观。”

　　钱宝儿腹诽：真是会说话，明明是来实地考察的，说成是参观。

　　“这个自然。”陈红玉说着看向了钱宝儿，“那先去开库房吧。”

　　夏秋两季的蚕丝都收在这边的一间空屋子里，权当做是库房吧。昨日钱宝儿她们已经先进去清扫了一番，所以叶老板等人进去查看时，对周遭环境是没得说的。

　　叶老板又挑了几筐蚕丝细看，与孙氏交流几句，又问陈红玉：“陈小姐的蚕丝品质这么好，怎么不销给别家呢？”

　　“这……”原因陈红玉却是不好说的。

　　见状，叶老板也只笑了笑，并未追问，反而说道：“无论如何，却是便宜我了。”

　　说罢又去看养蚕场。

　　路上陈红玉指了那一片桑林介绍说：“这片林子都是咱们自己的，所以说桑叶是管够的。”

　　叶老板点了点头：“不错，这林子位置好，背倚大青山，前头又是溪流，想必好山好水才能滋养出好的桑叶来，你才能得到好的蚕丝。”

　　“就是这么个道理呢。”孙氏也赔笑说。

　　养蚕场如今无人，叶老板见这规模不大，于是又问陈红玉：“不知这里管事的人在不在？”

　　陈红玉犹疑地看了钱宝儿一眼。

　　钱宝儿忙说道：“如今是闲时，养蚕的人都不在呢。叶老板若是有什么疑问，也大可以问我。”

　　叶老板上下打量钱宝儿一回。

　　陈红玉忙说道：“她虽是我的丫鬟，可是养蚕一事上她也是学得八九不离十，忙起来的时候，也都是她过来照应着。”

　　“原来如此。”叶老板面上带笑，“我看你们这儿场地也不算大，两季出的蚕丝也不多，若是这一批我用得好，回头想加大量，不知你们这边可能供应呢？”

　　“这个嘛……”陈红玉不好说。

　　钱宝儿却一口答应：“那自然是能够的。您看咱们的桑林那么大，完全可以扩产，只要您这边需要，我们都能够办到。”

　　“那是最好不过了。”叶老板看起来有些满意，她又问钱宝儿，“你叫什么名字？”

　　“钱宝儿。”

　　“好，钱姑娘，”叶老板冲她一笑，“那以后我的蚕丝，可就要请你多多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