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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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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对茹姐的了解,她算是个完美主义者吧,对自己和别人都要求都很严格。我听她说过,我们小时候抠分腿都是夹泡沫板,她是夹一张白纸。你看她的转体,基本就是队里最正的,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然而那个下法,本身就开了个稀里糊涂的坏头。其实我的下法就是和她一起学的,本来也学得是一样的动作。”
“嗯我知道,你的下法是和她有点像啊,也是反向大回环带,可实质上还是很不同的吧?裴导说过你这个就是标准的认E组的做法,是前团,她那个是后团?好像是这么说的。”
江春晓聚精会神地听着许知禾娓娓道来。在她看来,许知禾的高低杠最有特点最好看的就是收尾那串连接了,蹬杠shapo接腾身360的转体再接一个前团两周180下,熔后跃换杠、短半径转体和高难下法于一炉。当然,思茹姐的DEE三个高难转体之后直接接下法简直超级流畅,要不是奥运会的下法认定到底是怎么回事至今众说纷纭的话。
“是,现在来看她的是后团两周加转180,和我的翻转方向不一样,她这个命名动作的官方描述也是这样。不过15年命名的时候是认成d组的。关键是茹姐还习惯特别早就开始转体,快脱手的时候整个人一下子扭过去,在空中好像就变成团两周了,奥运应该是因为这个被判了技术错误,降成c组了。嗯……我没法说冤不冤,我哪有那水平啊,这个可能也只有那种高级裁判才有资格下判断吧。”
许知禾紧皱眉头,谨慎地选择着措辞,即使身为半个亲历者,这降组事件的始末她也花了很多精力才弄明白,甚至因为去教练严禁未成年队员翻看的体操论坛查了查网友的观点作为参考而被周导罚跑过十圈。
“但本来,她就是奔着和我一样的动作练的,没想到我还挺顺利就练出来,还很快加了短半径。可茹姐杠上能力那么强,倒是怎么都整不好在最后转体,老是坐地,歪打正着才搞出了这个新的下法。唔……我承认我关注这个还是蛮小人之心的,我就是老怕我的下法也会降组,就多了解了一点。但我最担心的还是腾360会降,唉!我也不知道我对规则理解得对不对了,我真没想到去年全锦我后面两场都被降难度,赛后黄导也顾不上我,当时没能趁热打铁搞搞清楚,现在更是两眼一抹黑了。”
小人之心吗?确实,何况还不仅仅是担心自己的难度认定。许知禾扪心自问,直至今日她始终会认可陈思茹是一位优秀的体操运动员和杰出的高低杠高手,也并没有什么无法化解的深仇大恨,然而自从那个冬训两人下法的训练进度逐渐显出明显的差距之后,那些冷漠的讽刺、在宿舍里响起的摔门声、总是被甩到自己床铺边的垃圾袋,终究是没法从脑海中完全抹去。
“别这么想,新周期规则都改了,比赛视频也永远都会在。裴导和祁导都说孙导对规则懂得很多的,他以后肯定能帮你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再说本来就没有什么问题啊,我觉得你腾身360就很正。”注意到许知禾眼中的黯然,江春晓连忙拍了拍她肩膀:“好啦,我差不多明白了,你讲讲别的那些吧。”
要说完全弄明白好像也没有,太复杂了。不过作为高低杠在新规则下只有5.0难度的选手,本来江春晓就是把这个当故事听的心态,即使是作为故事,那也还是小高姐提起茹姐时近乎冰霜的表情和茹姐为什么不归队更引人好奇。
“别的什么?”许知禾一愣,忽然想到眼前这好友是15年中才进的队,难怪不了解那桩“臭名昭著”的公案,不由得苦笑起来:“你是说,小高姐为什么和茹姐……有些冷淡?你也知道茹姐是有两个命名动作的,一个是下法,另一个是开场的腾身屈体空翻,可那个动作,小高姐14年就有储备了,冬训里也更早拿出来。她……这么均衡的能力,一直都没有个个人奖牌,又连这个命名都没有拿到,也是真的可惜。”
高松格四项都有还不错的难度,上周期三次世锦一次奥运都是主力,尽管在队里落在下游的质量和不算出色的稳定性多少为人诟病,但也实打实给团队做了许多贡献。征战四年各项决赛四五六名一堆却没能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个人奖牌,难免让人唏嘘。
“啊。这样啊。那我觉得小高姐生气可太正常了。我还真不知道,我还以为是茹姐先练出来了这个又教给小高姐。”江春晓吐了吐舌头,竟有些后怕,还好从来没把这个和事实情况正好相反的离谱猜测漏出来过,要不然以严厉著称的铁面队长还不得活撕了自己啊?“那所以,茹姐为什么不回来?因为奥运和小高姐闹翻了?我知道高低杠资格赛,她是第九名,小高姐比她高0.033进了决赛。现在小高姐也说了她可能会再坚持四年的。”
“我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茹姐不肯回来?只是我猜着,不可能是因为和小高姐的矛盾,她们都是很顾全大局的,打团体的时候配合得多默契?大概是,她要回来的话也只能来现在我们这组,也许这是茹姐所不能接受的。”
“唉,也是。不是都说茹姐当年差点就被分进我们组了吗?是她对黄导毛遂自荐,一开馆就跑到黄导面前拉了一套高低杠,才能去你们……当时的你们组,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她心里肯定不平衡。”
或许是想到轰轰烈烈的一组就这么“树倒猢狲散”,江春晓摇了摇头,语气里透出几分难过:“罗绮姐倒是跟着余导回来了对不对?她是京市队的嘛,路程近,也不用准备什么,昨天就进馆了。我看她整个人都瘦脱相了,两个大黑眼圈那么明显,和谁也不说话,练得好像也很糟糕。唉!穗穗你说,这是不是我们所有人的命?一旦比得不好,就会被所有人视为万恶之源,万劫不复。”
“只是比得不好不至于此。只有团体赛比得不好,或者说因为比得不好而丢了奖牌才会这样。按说,一个团队赢了一起分享,输了也该一起扛,没有互相指责的道理;可像这种情况,分明就是某一个人的责任最大,谁又能忍得住不去责怪?可落到罗绮姐身上,我又觉得,本不该由她负这个责任的。”
“什么意思?”江春晓忙追问,许知禾却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上场不上场,是罗绮一个小小选手能左右的么?她那么坚韧的人,明明在出发前大哭着求过黄导把她换下来。可偏偏,奥运不是她一个人的奥运,当时的罗绮姐身上已经系着无数人的期望和念想,是万万不可以退缩的。
她仰起头看向天空,心里想的却是:小高姐和湘桐姐当真是狠人。倘若是我的话,不管能不能去得成奥运,一个周期之后肯定是顺水推舟地退役,或许就是“看破红尘惊破胆”吧,只是旁观,便已经够可怕的了。